小老太一邊說一邊用枯槁的雙手為王林整理淩亂的頭發，眼底充滿深深的心疼，使得王林沒由來感覺一陣幸福和安穩。 　　“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村裡現在老年人也少了，每天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你就留下陪奶奶吧。” 　　不知為何，這話讓王林內心深處生出深深的抗拒，隻是對上小老太那雙渾濁又慈愛的雙眼，王林又無法開口拒絕。 　　像是看出了王林的糾結，小老太換了個話題道。 　　“走了一路累了吧，奶奶燒飯給你吃。” 　　說著就要起身，王林來不及多想，急忙起身阻攔。 　　“奶奶我來吧。” 　　說罷便轉身邁過門檻，景象不經意發生變化。 　　王林一腳踩在鬆軟的土地上，左手邊的雞籠裡傳來幾聲雞叫，燒柴的廚房中傳來獨屬於柴火灰的味道。 　　這一切使得王林不由得感到一陣輕鬆和緩慢。 　　不用再著急，也沒有人催。 　　沾滿鐵銹的壓井依舊如同小時候那樣佇立在那裡，唯獨扳手被盤的油漬鋥亮。 　　王林數量的從廚房中的水桶中打起一瓢水倒入壓井中，然後開始猛地按動扳手，涓涓細流從出水口流出。 　　右手邊的田頭上稀稀拉拉的栽種著些許青菜和小蔥。 　　“林林廚房櫃子裡有雞蛋，都是這幾天剛下的。” 　　“好！” 　　王林應諾聲後熟練的從田頭上拔了幾根青菜和小蔥。 　　肚子中的饞蟲在小老太說到土雞蛋時突然開始作祟，催促著他趕緊做。 　　不一會兩盤小菜便被他端上了桌。 　　香噴噴的米飯就著新鮮剛摘下來的小青菜，充滿誘人香味的土雞蛋在香蔥的點綴下別具一番風味。 　　那是一種王林很久都沒有再嘗到的味道。 　　亦或是自己的舌頭早就被調味品侵蝕，如今這麼簡簡單單的菜卻讓王林有些不適應。 　　“林林多吃點，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樣了。” 　　小老太一邊夾起一大塊雞蛋放到王林的碗裡，一邊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頰。 　　王林剛想辯解幾句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纖細，同時還有些慘白。 　　那種不屬於健康的白色在他的手臂上暈開。 　　痛！ 　　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 　　腦海中閃爍出許多零碎的片段，王林忍不住握住桌邊，又一陣奇怪的感覺襲來。 　　足足有一米九幾的他起初坐在桌邊顯得十分不協調，整個人高出桌子一大截。 　　而不知何時，王林隻覺得眼前的景物都變得很近。 　　原本不協調的桌子此刻也變得剛剛好。 　　痛！ 　　依舊是劇烈的頭痛。 　　讓王林忍不住一把將手裡的碗摔在桌子上，整個人猛地一下子起身。 　　然而下一秒如同懸空一般失去了支撐力。 　　就在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掌托住了他的後背。 　　一張慈祥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灰黑色頭發的小老太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另一隻手上此時正有褐色液體緩緩流淌。 　　順著液體滴落的地上看去，一些釉著藍青色花紋的碎片浸在褐色液體中。 　　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十分精致的瓷碗。 　　“林林不哭，藥苦，咱不喝了。” 　　小老太一邊說著一邊安慰著王林，在她輕聲細語的安慰下，劇烈的疼痛緩緩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倦意。 　　“睡吧睡吧。” 　　村莊，枯樹前。 　　劉鑫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眼底閃過淡淡的失望。 　　此時的王林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呆滯和茫然，取而代之的則是平靜和空洞的雙眼。 　　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淡淡笑容。 　　像是見到了什麼美好的事物一樣。 　　枯樹的枝條隨風擺動，有意無意的掃過佇立的王林。 　　每當枝條掃過，總是會有淡淡紅色氣流。 　　“一天。” 　　劉鑫麵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後，再次閉上了雙眼，靜靜的盤坐在地上。 　　細細看去會發現，原本與他並肩的王林，不知何兩人之間已經錯開了半個身位。 　　清晨，雞鳴聲絡繹不絕，一聲又一聲將王林從睡夢中拉醒。 　　粗糙厚重的被褥下，王林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 　　睡眼惺忪的起身，習以為常的沖出房間，一大步跨過比他腳踝還高的門檻。 　　直沖雞窩，當看見溜溜圓還帶著些許溫熱的雞蛋。 　　王林激動的一把將其拿起，高興的呼喊道。 　　“奶奶，奶奶，你看雞蛋。”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比之昨天變得十分稚嫩青澀。 　　廚房中傳來的淡淡米香和柴火味，夾雜著陽光射在身上的溫暖。 　　以及滿頭黑發慈愛奶奶的笑容。 　　如夢似幻。 　　十四五歲的少年撒歡在田頭上，無憂無慮的笑著鬧著。 　　而王林來時那條青石板路不知何時早已消失，一同不見的還有那些房屋。 　　站在田頭上怔怔看著四周的王林，眼底閃過一抹痛苦和糾結。 　　“林林快來，看奶奶給你做了什麼？” 　　回過頭看著滿頭黑發的奶奶，王林蹲在原地並沒有動。 　　隻是這麼怔怔的看著她。 　　“怎麼了林林？長大了有心事了？” 　　滿頭黑發的婦人嘴角噙著笑意，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ｎ.com 眉眼彎彎看著王林。 　　此刻手中正端著一個陶瓷杯，滾滾熱氣在陽光上裊裊升起，顯得十分突兀。 　　王林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接過婦人遞來的瓷杯。 　　“是糖水泡饊子。” 　　在見到瓷杯中的東西後，王林肚中的饞蟲再次被勾起，迫不及待的往嘴邊送。 　　然而瓷杯中的熱水溫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 　　“嘶，好燙。” 　　“慢點林林，又沒人跟你搶。” 　　滿頭黑發的婦人眼含笑意看著王林。 　　“林林這麼喜歡吃，以後奶奶天天給你弄好不好？” 　　“你以後就一直留在這裡陪著奶奶吧。” 　　正在吃東西的王林突然抬起頭，眼底充滿了茫然，喃喃自語道。 　　“留在這裡？這是哪裡？” 　　一如既往的頭痛再次出現，疼痛使他忍不住將鬆開了手中的瓷杯。 　　頓時糖水混合著泡軟的饊子散落一地。 　　此刻的王林腦中再次閃過許多畫麵。 　　教室。 　　一張張被附上了迷霧的臉，任憑王林如何努力，卻永遠無法看清。 　　耳邊傳來一陣陣的聲音。 　　嘈雜，忽遠忽近。 　　“真武...假...破虛...” 　　“血氣...” 　　“啊啊啊！” 　　隨著聲音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王林的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無數個字眼輪換著出現在腦海。 　　同時一股股精純的血氣毫無規律的在他體內橫沖直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