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可見殘垣斷壁,滿目蕭然。 之前冷夜看見的每家每戶都不過海市蜃樓,幻境崩碎後徒留一片殘破的廢墟。 他回頭掃視了一眼,那倒下的旱魃已經沒了那副兇狠模樣,外表看去像是剛剛去世的老婦人。 也許正如她所言,老伴早走,兒子孫子常年在外打拚,人間佳節也不見團圓,或許還加上什麼別的原因,這老婦人才會化為旱魃...... 冷夜雖然可憐那老婦人,但霍亞夢可不會,趁著冷師兄還在感嘆留守老人的時候,霍亞夢一劍劈入旱魃的頸脖中。 “冷師兄,這屍首我們得帶回去交差的啊......誒怎麼那麼硬,砍都砍不動......” 霍亞夢也是一身正氣不怕邪祟,看得冷夜那叫一個膽戰心驚,不過想來也是,霍亞夢家境好,為人正派,或許沒經歷過那麼多糟心事。 冷夜也不想了,反正任務完成了,連帶趕路誅殺旱魃才三日不到,著實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誒不是那樣砍的,你梟首技術不行,來,讓師兄我給你示範示範......”冷夜說完就想去奪霍亞夢的劍。 不曾想冷夜才伸出手,霍亞夢手中湛藍長劍一用力,切斷了旱魃的脖子,屍首因用力過猛砸到地上反彈起來,正好落入了冷夜伸出的手上。 “......”冷夜目帶殺意瞪著霍亞夢,他覺得這是此次任務殺意最盛的一刻,枉之前自己還不想弄臟自己呢,現在全被破壞了。 “冷師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霍亞夢自知理虧,抱拳行禮告罪一聲。 幸虧隻是彈在手上,沒沾到衣服,他這次出來可就隻帶了一套衣服......誒不對,蓮音趁自己出發之前還給留了一個錦囊包裹,待會得看看是什麼才行。 冷夜想著想著就被蓮音牽著思緒,反而忽略了霍亞夢所犯的‘罪行’。 他找了個粗麻袋,將手中旱魃屍首裝入其中,睇向霍亞夢:“把它收到儲物戒中,回去交差時你拿出來吧。” 霍亞夢看了看還在滲血的麻袋,眼神躲閃,好似在找什麼理由:“冷師兄,還是您來放吧,您是團隊支柱,也是誅殺旱魃的首要功臣,此等殊榮應該還是留......” “別廢話,要你放你就放,小心我把這一手血擦你衣服上。”冷夜故作陰狠的態度讓霍亞夢心態小崩。 不過誰叫自己先做錯事呢,想了想後霍亞夢極不情願的拈過滲血的麻袋,緩緩靠近儲物戒後那陰森的麻袋就不見了蹤影。 霍亞夢有點小潔癖,雖然不算嚴重,但放這種滲血的玩意在儲物戒內她之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的。 她感覺回去要清洗儲物戒,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清洗,放了些不潔不凈之物會不會影響儲物戒的使用啊......總之霍亞夢一臉擔憂,完成任務的愉悅感早就被吹到不知哪裡。 “好了,我先去清潔一下,然後我要去疆域外一趟。”冷夜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霍亞夢在清潔儲物戒與跟著冷師兄討要禦獸功法這兩個抉擇間遊移不定。 但最後還是選擇跟著冷夜。 反正自己都吃虧了,那目標總得達成不是? “那我就跟著冷師兄吧,正好能見識下冷師兄的老家。”霍亞夢決定跟著冷夜。 “哦隨你吧,先說好哦,別太抱期待,我老家跟這裡沒兩樣的。”冷夜說罷還指了指周圍,那滿目瘡痍的窮閻漏屋。 霍亞夢目的根本不在此處,反正能跟著師兄就行,也沒有多解釋什麼,隻是一聲不吭跟著冷師兄清理雙手。 冷夜卻示意霍亞夢拿出水壺,澆淋他的雙手。 霍亞夢也照做了,誰叫她攤上了這麼一個師兄呢?雖然之前誅殺旱魃那一下是挺帥的,但就是性格好像有點缺陷。 兩人整理清點完之後本打算上路,但眼見天色陰沉了下來,商議後便決定在稍遠的潭邊將就一夜作罷。 他們來到了水潭邊,冷夜總是喜歡爬最高的樹,這次他也如此做了,不僅能觀察周圍,還能在樹冠中修行,安全性比起地麵來說高了不少。 霍亞夢雖然沒法理解,但對於冷師兄的野外生存技巧也是佩服,之前秘境試煉中早就領教過了,也頗為信服的跟著冷夜爬上不遠處的樹木上。 冷夜終於有機會查看蓮音之前遞給他的‘愛心包裹’,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裡麵裝了啥。 從儲物戒中拿出包裹一看,外表稍顯普通,隻是用普通的四方布包著軟綿綿的東西。 解開一看,冷夜覺得蓮音就是勤儉持家的賢妻良母,包裹中不僅有換洗衣物,一個水壺,還有些許應急食物,嗚嗚嗚蓮音她真的好溫柔我哭死~ 這是冷夜最真實的內心感受,除了穿越前後的母親,就隻有蓮音能為他留下如此刻骨銘心的記憶了。 她們總會在自己出遠門時打點好一切,交代些注意安全,關心溫飽的話...... 有時直到夜深人靜抬頭望月時才能回憶起那些記憶碎片,暖心的同時卻覺得唏噓...... ----------------- 第一樓疆域內,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仙途,仙朝內也會有凡人,而這些凡俗之人在仙朝內的生活也不好過。 “求求你了,這個月我們已經交過那什麼安護費了,我還多給了兩錢銀子呢......”攤鋪老板跪地磕頭乞求道。 “嘿誰管你那什麼安護費,小爺我今日要收的是攤費,你瞧瞧你擺到門前的地攤,擋了爺的財路,這不得孝敬孝敬小爺?” 仙朝內大城還不會出現如此亂象,一到邊陲小城此類亂象就愈發多了。 王漢榮看著他剛剛幫襯過的攤販,有心無力的搖了搖頭,不管身後的叫罵打砸聲直接離去了。 “不是我不幫啊,是不知道他們背後有什麼人,我就做個歷練別怪我......”王漢榮低聲嘀咕,似是要堅定自己的意誌。 他是獨自一人做的歷練任務,到附近鎮上處理一隻妖獸,境界也不高,對他來說頗為簡單。 王漢榮循著玉牌指引找到了歷練任務中的小鎮,正午烈日當空,小鎮卻格外和諧繁盛。 他走入鎮子上,看著孩童們往來奔跑洋溢著歡聲笑語,笑聲如同清脆銀鈴回蕩在小鎮中。 王漢榮看著這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鎮,內心卻止不住地發毛,為什麼這小鎮能比大城鎮內更安樂宜居? 他警惕著走入小鎮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大家都安居樂業和睦相處,絲毫不像遭受妖獸侵襲的樣子。 王漢榮此時走到了小鎮的一處拐角位置,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正悠閑坐在樹蔭下,他們或閉目養神,或輕聲細語聊著家常...... 他有點扛不住小鎮的反常,隻想快點完成任務後回到第一樓,於是邁步走向那群老人家。 “喂,你們這哪裡有妖獸肆虐?”他毫不客氣的質問正在閑聊的幾位老人家,可他們卻雙眼無辜互相對望,也沒有說什麼話,反而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間茅草屋。 王漢榮不明所以:“什麼意思啊?我問你們這不是有妖獸嗎?在哪?” 幾位老人開始有點驚慌害怕,不知是被王漢榮嚇到了還是懼怕著什麼,隻是不斷地指向那間茅草屋,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王漢榮見狀,也開始有點舉棋不定,他看向老人家們指向的茅草屋,感覺裡麵沒什麼生機,應該就是一座空屋子。 但他絲毫不敢大意,從儲物戒中取出細長刺劍,左手喚出幾枚符籙,慢慢吞吞地逼近那茅草屋。 走到茅草屋門前,他回頭看了一下身後那群老頭,依舊是一臉驚慌的表情,跟之前和藹可親相互交談時判若兩人。 想不明白的王漢榮乾脆不想了,站在茅草屋門前,用刺劍緩緩頂開茅草屋的木門...... 吱吖—— 木門被刺劍頂開,發出沉悶刺耳的聲音,王漢榮在門外徘徊躊躇,觀察了一圈屋內,內裡灰塵障目,空無一人。 別說是人了,甚至桌椅臺凳都不見一張,敢情隻是個雜物房啊。 王漢榮‘呼’的舒了一口氣,打算走進房內觀察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那些老東西那麼驚懼。 即便是警惕稍減,王漢榮也是一手提著刺劍橫在胸前,一手夾起符籙以備不時之需,踏入茅草屋內...... 隻不過當他步入茅草屋內的下一刻,王漢榮隻覺後頸一痛,眼皮異常沉重,手中刺劍與符籙散落在屋內,就這麼神誌不清的倒地不起。 “嘿這小子還挺警惕的啊,不過一點用處都沒有。”一個黑衣人影用房梁跳下,對著門後埋伏的另一個人影道。 門後埋伏的人影默不作聲,將王漢榮拖入茅草屋中,對著屋外的幾位老者出手一揮,那幾位老者本來和藹的麵容扭曲不已,沒過多久便化為了一攤血水。 隨後他將木門關上,直直盯著黑衣人影。 “誒誒這個可不能殺,這是我們這次的目標啊!”從房梁跳下的人影以為他要殺了任務目標,不得不出言阻止。 那埋伏的人影最後也沒有下手,隻是隱匿一旁,看著另一人的行動。 跳下來的人影摘掉黑色麵罩,露出一張滿是傷疤的臉: “沒辦法,上頭吩咐的是先勸降,再讓他們心甘情願為我們所用,但正主沒法下手,隻能從一同而來的人下手了,也算有個交代。” 疤連男說完也不等待另一人回復,可能是知道就算等下去也不會有回應。 他掃開一旁的茅草堆,露出了一扇地窖門,疤臉男提起門扉,對著靠在墻邊雙手抱胸無所事事的人影道:“你也來幫幫忙啊,把人弄下來!” 那人影聽到後便將昏迷的王漢榮拽起,手臂一揮就將王漢榮丟進了地窖中。 “誒都說了不能殺,你還丟那麼大力氣乾嘛呢......”疤臉男也是無語,轉身跳入地窖之中。 那人影有樣學樣,也跟著疤臉男一起跳入地窖之中,還不忘把門帶上。 ............ 昏暗中,王漢榮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雙手被捆綁吊在墻壁上,赤裸著上身,手中儲物戒也不見了。 他覺得整個人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環視了一下周圍,不清楚到底是哪裡。 “我...我怎麼會在這?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忽然王漢榮覺得後頸一痛,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昏迷應該是有人襲擊了他。 他掙紮著從身體中榨取力氣,但無濟於事,渾身依舊軟綿綿的,四肢像吃了軟筋散一般無力垂下。 嗒—— 身前的鐵門傳來拉閘聲,王漢榮看到一個黑衣蒙麵人推開鐵門走了進來。 可能是覺得自己在劫難逃,今日必死無疑,死之前想要做個明白鬼,王漢榮竟然比之前有勇氣了幾分,怒斥黑衣人:“你們是誰?為何要抓我!” “誒,慢慢來,反正你們一個月歷練時間,我可以跟你慢慢說道。”那黑衣人的聲音卻帶了幾分親切。 好像聽出了黑衣人言語中不帶殺意,自己好像不用死了,王漢榮忽然就沒有那麼硬氣了。 “那你到底要乾嘛?我就一個普通的淬體弟子,什麼都不知道......” 疤臉男打斷王漢榮的話,目光深沉盯著他的眼睛:“現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後不知道嘛,你說對不對?” 王漢榮也算是有些見識,知道黑衣人的弦外之音就是要自己做內應。 既然能保全性命,王漢榮也沒什麼榮辱廉恥,想先答應下來,隻要回到第一樓內他們也奈何不了自己。 “行啊,我答應你,隻要你現在放過我,我回去後盡量打聽你想要的......” “哈哈哈,沒那麼簡單,你小子當我們都是蠢貨?”疤臉男大笑完後,眼神忽然銳利起來。 他盯著王漢榮的雙眼,用陰險狠厲的語氣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疤臉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盅,從裡麵拈了一條蠕動的幼蟲在王漢榮眼前晃悠。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噬心蠱,一月發作一次,每次都會痛不欲生,它會啃噬你的心臟,之後是你的五臟六腑......” 王漢榮聽到後嚇出一額冷汗,他隱約知道自己將要遭受非人的虐待了。 “而且啊,噬心蠱就連神識都沒法揪出來,一旦進入體內就跟宿主同生共死,它死了你也活不了。” 王漢榮四肢無力被吊起,隻能咬緊牙關,身體顫抖著防備黑衣人一言不發將蟲子塞入自己口中。 “哈哈哈你是在害怕嗎?”疤臉男皮笑肉不笑:“你怕也沒用,這噬心蠱你吃定了,給我張開他的嘴!” 疤臉男一聲令下,王漢榮身後陰影處便走出來一個人影,他直接伸手掐著王漢榮的下顎,又在其身上點了幾下,王漢榮就覺得自己的麵部肌肉不受控製的鬆弛了下來。 “嗚啊嗚啊,唔嗚啊嗑啊......”王漢榮被捏著下顎被迫張開口,眼看著蠕動著的黑蟲被塞進自己嘴裡,又被灌了好幾口水咽了下去。 “咳咳,嘔呸,咳咳...”王漢榮正想盡辦法從體內把那惡心的東西吐出來,但無論如何都感知不到那噬心蠱。 疤臉男就在一旁看著王漢榮表演,膩了之後才開口道:“別白費力氣了,我說了你找不到的,掙紮什麼......” 之後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功法,‘啪’一聲拍在桌子上,他顯然很懂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種軟硬兼施的道理。 “別說我不照顧你,這是聖階功法,足夠你修煉到上境了,比你那不知名的功法好多了。” 王漢榮也有所耳聞,功法跟法器一樣,分為低階、中階、高階、聖階、仙階、甚至還有更厲害的功法,可憐他現在隻能用低階功法。 疤臉男看出了王漢榮眼中帶著貪婪與渴望,這種人是最容易策反的,他運起靈氣眸中帶幽光看向王漢榮:“你有沒有憎惡的人?有沒有想得到東西?” “好好想想吧,隻要你修煉這功法,你想要的一切統統都會實現......” 王漢榮喘著粗氣看著黑衣人的眼睛,聽著耳邊蠱惑人心的話語,他想到了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他恨不得將冷夜碎屍萬段!他想把霍師妹攬入懷中盡情肆意!他想成為人上人,他想到了很多...... 疤臉男看效果不錯,才一刻不到王漢榮就被‘洗腦’了,果然人被放大了欲望,就很容操控了。 他覺得穩妥點好,再盯著王漢榮的眼睛洗了一刻鐘腦後,示意另一個黑衣人打暈他。 那黑衣人打暈王漢榮後,再次直勾勾盯著洗腦的疤臉男,好像是在等待指示。 “先讓我休息一下,連續使用這‘幻惑之瞳’有點累人。但效果挺好的,這下那個小子就能做棋子了。” 疤臉男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對黑衣人說到:“把他衣服穿上,功法放進他懷裡,待會把他丟到山溝讓他自己蘇醒,那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黑衣人依舊一言不發,但聽話的將王漢榮從墻壁上的鐐銬上解了下來,從一旁撈起一套衣服唰唰兩下就給他穿戴整齊。 疤臉男人都看呆了,這什麼操作什麼手速啊,脫衣服快也就罷了,穿衣服還那麼快,他肯定是唯手熟爾? “咳咳,行了,把他丟出去吧,記得丟偏一點的地方,順便給他找個妖獸首級......你怎麼還盯著我啊?妖獸的境界?哦,要淬體境的......” 疤臉男跟黑衣人搭檔挺久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今都沒摸清楚為什麼他不說話,但隻要他盯著自己,那就是在詢問自己什麼。 黑衣人照做,將王漢榮扔在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順便在路上砍了隻淬體巔峰妖獸,把首級捎上一同丟到王漢榮附近....... 王漢榮不久後在崇山峻嶺中醒了過來,他坐起身發愣,幾息後才梳理完腦中記憶,看了看雙手,那被鐐銬扣壓過的紅印還未完全消失。 接著他又檢視自己的身體,前拍後拍看看哪裡有疼痛和受傷的地方,但他完全沒發現被虐待過的痕跡,若不是他在懷中找到了那本聖階功法...... 他真想懷疑一切是場夢,但無論是手中的功法跟不遠處散落的淬體境妖獸屍首都證明著他說到做到,自己應該也是真的吃下了那噬心蠱。 一想到噬心蠱王漢榮就止不住的嘔吐,但檢查自身過後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就是腦海中多了個念頭,催促他用聖階功法修煉,催促他向所有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復仇。 他無法理解這邏輯,但想法如同刻入腦海般清晰。 王漢榮掙紮著起身,一張掉下來的紙條格外顯眼,他撿起紙條攤開一看,裡麵寫的隻有幾行字,卻令王漢榮堅信這不是夢: 我會來找你的,不要主動聯係,也不要暴露給任何人,噬心蠱的解藥一個月會發一次,不用擔心,好好做我的內應吧。 王漢榮看完紙條,便將它丟到身旁溪水裡,讓信息隨著水流沖洗乾凈,順帶著把自己也洗乾凈,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第62章:噬心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