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蘇遷接二連三的嘲諷,楊青言難得沒有動怒。 整理一下身上的縣令官服,他雙手高舉,將頭頂的烏紗帽摘下來,隨意的扔到一旁。 “小蘇大人,你未免有些太過太咄咄逼人了吧。” 楊青言雙目微瞇,直勾勾的盯著蘇遷看,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之色。 聽到楊青言的質問,蘇遷收起嬉皮笑臉,正色喝道。 “楊青言,你乾的那些事,也配被稱為人嗎?” 聽到蘇遷這聲嗬斥,楊青言嘴角一勾,嗬嗬笑出聲來。 “原來如此,看來小蘇大人已經知道老夫所做的那些事了。” “不過,那又如何?”楊青言反問一聲。 他掃一眼伏屍斃命的兩頭狗妖,伸出右手指著狗妖的屍體,冷聲道。 “在小蘇大人眼裡,這兩頭畜生不也是說殺就殺嗎?” “碌碌凡人,命賤如草,甚至還不如這兩頭狗妖。” “他們壽元不過區區四五十年,歷經生老病死,愛恨別離,一生如牛馬,卑賤如塵埃。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說起來,老夫這是在做善事,幫他們早些脫離苦海,功德無量啊。” 說著說著,楊青言忍不住笑出聲來。 “城破之時,就是這些庸碌的凡人脫離苦海之時,你應該替他們高興啊。” 轟! 蘇遷麵色森然,手中烏金棍早已按耐不住。 宛如遊龍出海,聲勢迫人,徑直劈向楊青言的腦袋。 楊青言嘴角勾起,仿佛沒看到致命的烏金棍砸來一般,他隻是雙手攥緊官服的胸口位置。 用力一扯。 官服如紙片一樣被楊青言輕鬆撕扯開來,露出衣服下麵的胸膛來。 看到楊青言胸膛的剎那,劈棍而來的蘇遷都不由得瞳孔一緊,大為錯愕。 這是…… 噹! 響亮的金石交擊之聲清晰的響徹在夜色之下。 楊青言“蹬蹬蹬”後退幾步後止住身形,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就在剛才,他用這右手強行撥開了蘇遷劈來的烏金棍。 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手了。 該稱呼為:爪。 好似鷹爪一樣鉤曲而鋒利,閃爍著銀亮寒芒,堅硬如鐵。 手背手心都覆蓋滿黢黑而細碎的鱗片,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散發出森然之氣。 就像是…… 傳說中的龍爪? 蘇遷站在原地,這突發的異變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目光從楊青言的龍形手爪再度落到他裸露的胸膛上,蘇遷深吸一口氣。 饒是他重塑三觀,習慣了這世界上是有妖魔鬼怪存在的。 但,但眼前這玩意兒到底算什麼? 人妖? 還是妖人? 楊青言的胸膛並非如常人般堅實飽滿,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中空狀態。 中空的胸膛裡居然被一顆猙獰麵容的蛟龍頭顱完全占據。 蛟龍的表情兇殘無比,龍顎半開半合,口中銳利的牙齒森然交錯,詭異而陰森。 龍吻部分尖銳而突出,幾乎超出胸膛邊緣,好像要掙紮著破體而出。 更為詭異的是,蛟龍頭與胸膛其他部位並非直接相連,而是由一層半透明的黏膜緊緊粘連在一起。 透過黏膜,甚至可以隱約窺見蛟龍頭顱下的骨骼結構以及人體部分的血肉交織,這一幕過於吊詭。 深吸一口氣後,蘇遷一字一句的開口。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妖?” 錦安縣還真是多災多難,城外妖魔環伺也就罷了。 萬萬沒想到城裡的主簿居然也是個非人非妖的恐怖玩意兒。 屬實讓蘇遷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 隻見楊青言不緊不慢的用手爪將上半身的官服完全扯掉,喉嚨裡發出古怪離奇的聲調,空洞而森然。 “我是人是妖?嗬嗬,這問題連我自己都說不清啊。” 楊青言說話間,原本沉靜的臉龐突然扭曲起來。 一股洶湧的妖氣從他體內猛烈湧動出來。 蘇遷見勢不妙,果斷提棍襲殺過去。 雷鳴初動和霹靂動地兩式棍法接連砸過去。 一時棍影重重好似烏雲壓頂,江河倒灌,更有電閃雷鳴,電光熠熠閃耀。 楊青言兩隻手都完全變作了蛟龍爪,徒手接下蘇遷砸來的一棍又一棍,掌心的鱗片寸寸脫落。 他的變化居然還沒有結束。 忍著皮開肉綻的劇痛,楊青言的笑容愈發陰森詭異。 隻見他擠滿皺紋的額頭開始一點點鼓脹起來,仿佛皮膚下有什麼東西正在破繭而出。 先是微微隆起一個小包,接著鼓脹的越來越大,皮膚被內部的壓力撐得緊繃發亮。 隨著楊青言痛苦到極致的嘶吼。 一根黢黑且布滿螺紋的尖角陡然沖破肌膚的束縛,如同鋒利的烏錐,瞬間從他的額頭下刺破而出。 獨角鉆出的同時,楊青言的麵容也發生了令人驚駭的變化。 他的眼眸裡閃爍起妖異的光芒,愈發冷漠,人類的情感仿佛在一點點消失。 楊青言那古怪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蘇大人,別那麼著急嘛,你難道不想聽聽我那離奇又離譜的身世嗎?” 蘇遷舞動手中的烏金棍,電閃雷鳴之聲接連不斷。 楊青言身上的妖氣已經濃鬱到極致,幽藍色的妖氣濃到從他的身體裡逸散出來,繚繞在他身體周圍,好似張牙舞爪的妖怪。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轟! 一聲驚天的爆炸聲吸引了蘇遷的注意。 蘇遷和楊青言同時回頭望去,那是錦安縣城的位置。 滔天的妖氣沖霄而起,形成兩道十幾丈高的血色氣柱,隱約可見裡麵的兩頭大妖。 是瞳山虎妖和扶山豬妖! 它們終於是動手了。 看到這一幕,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楊青言收回目光,陰冷的看著蘇遷發笑。 “小蘇大人,既然它們那邊已經打起來了,那我們就不著急了,不妨先聽聽我的故事?你來幫我看看,我到底是人是妖?” 他笑的非常古怪,配合著猙獰的麵孔,好似傳說中的羅剎惡鬼。 蘇遷將烏金棍拿在手中,垂手站定,似突然來了八卦的心思,點點頭道。 “你說。” 楊青言微微一怔,他沒想到蘇遷突然就同意了,一時有些不適應。 乾咳一聲,他這才冷冷開口道。 “我從小就沒有爹,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兒,我那娘親也從沒告訴過我。” “她憑什麼要告訴我?畢竟從小到大,她對我一直都是厭惡和憎恨,恨不得我死。” “在她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絲母愛……” “我真的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我明明是她生下的,可她卻對我這般深惡痛絕。” “直到我的身體開始慢慢出現異變,哦,就是這顆蛟龍頭,看到了嗎,多麼美妙的一幕……” “一開始我可真是害怕極了,我哭著跪在我娘麵前,一個勁的磕頭,讓我娘救我。” “可是她隻是冷冷的一腳把我踹開,然後拿起鋤頭要把我生生打死。” “她一邊用鋤頭死命的砸我,一邊各種咒罵著我……” “也就是這一刻,我才知道……” 楊青言的臉上浮現出癲狂如魔的笑容。 “原來,我隻是她被一頭蛟龍玷汙後誕下的野種……” 剎那,蘇遷雙瞳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