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白蛇脫困(1 / 1)

涇河龍君府的徭役最苦,都是把他們這些山野妖精往死裡壓榨,就算這次徭役,白長君能夠免幸存活。   下次呢?   說乾就乾,白長君尋了個理由,離開隊伍,拖著長長的蛇尾巴蜿蜒爬行,他現在是蛇,嗅覺靈敏,聞著味道,跟著龍女走。   大約爬行了半裡路程,龍女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白長君,白長君也停止了爬行,如人直立,望著龍女。   “好大膽的一條小蛇妖,膽敢跟蹤我?不怕水府酷刑嗎?”   龍女的聲音透著一股清冷,縱然此刻她落難了,氣質依舊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李家村井妖,白長君見過龍女殿下,當年點化之恩,長君銘記在心。”   白長君口吐人言,微微行了一禮。   龍女低頭思索了片刻,又仔細審視白長君,淡淡開口:“我已經忘記了,你且回吧,莫要跟著我,小心丟了命。”   龍女轉身正要走。   白長君急忙爬行,繞到了她前頭,再次開口:“小妖些微賤命,丟就丟了,但是點化之恩,小妖縱然粉身碎骨也要報答,請龍女指條明路。”   等待了片刻,不見龍女說話。   白長君苦笑道:“其實在下身上烙有妖奴印記,三天兩頭要服徭役,這是不死,下次也要死。”   “救您,便是救我自己。”   “我願意替您前往千裡之外的洞庭湖,傳書送信,隻是我的妖奴印記?”   白長君直著蛇軀,靜靜等待。   龍女聽後,雙眸微閉,思索許久,終於長嘆一聲:“都言天道無情,其實眾生也無情,我在涇陽數年,曾廣施恩惠,可在我落難之時,沒有一個生靈站出來,他們連同我說話都不敢了。”   龍女嘴角微微上揚,流露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秋風蕭瑟,神情落寞。   “若你能尋到一位有功名的凡人,功名氣息庇護,縱然你身上烙有妖奴印記,也能離開涇陽地界。”   “隻是,從涇陽到洞庭,路途千裡迢迢,你一介小妖,隻怕危險重重,小家夥,你懼怕嗎?”   白長君傲然道:“不懼。”   龍女終於笑了,這一笑仿佛白花開放,春風拂麵,她蹲下身,忽然摸了摸白長君額頭:“小家夥,都是有膽識,不枉我當年點化你。”   “明日辰時三刻,龍出霧,有一匹青驄馬,拉著一輛青油壁車,車中人名柳毅,身帶功名,可掩蓋精怪氣息,助你脫困,小白蛇,拿著我的書信,你且去吧!”   龍女左一句小家夥,右一句小白蛇,直把白長君整無語了。   他可是帶著前世記憶,怎麼就成小家夥了?   龍女說完後,解了腰帶,又咬破了中指,滲出鮮紅的血珠。   以血為墨,以腰帶為紙,寥寥寫上幾行字,便將書信遞與白長君。   白長君張嘴,一口吞下胃裡,調動肌肉小心裹好了,龍女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白長君記了下來,方才離去。   白長君離開後,龍女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師尊,當年你曾言,我有一段生死劫,躲過了,便能修途坦蕩,躲不過,此身埋骨荒野。”   “您臨去前,留給我一個錦囊,讓我在生死劫難時打開,三日前,我打開了,您果然料事如神。”   “辰時三刻,龍出霧,青驄馬,油壁車,書生柳毅。”   “我原本準備等柳毅傳書,恰在此刻遇到小白蛇,緣也,命也。”   古道,荒草萋萋,從遠處行駛來一輛馬車,車是油壁車,馬是青驄馬,踏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天地寂靜。   “快看,快看,好可憐的一隻兔兒,它怎麼臥在路邊一動不動,莫不是生病了?”   此兔,肥嘟嘟的,趴在荒草路邊,一動不動,耳朵耷拉,眼睛半瞇,有氣無力。   白長君使了幻形之術,變幻成了一隻肥兔子,而馬車的主人便是柳毅。   “白撿的肥兔子,凡人不會拒絕吧?”   “待進了馬車,我便能借助書生柳毅的功名氣息,掩蓋自身妖奴印記,離開涇陽。”   白長君正想心事,忽的,一雙軟軟的小手抱住了他,再一看,抱他的並非柳毅,而是一名青衣小廝。   “好可憐的兔兒,小兔乖乖。”   青衣小廝緊緊摟著白長君,壓的白長君氣也透不出來,臉也憋紫了。   明明是一名年輕女子,偏偏扮作小廝,白長君暗暗翻了個大白眼,暗忖:這柳毅,看來並非戲文裡說的窮書生。   趕考還帶著漂亮丫鬟,還故意讓丫鬟扮著小廝,呸呸呸。   轉念一想,也對,古代讀書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筆墨紙硯昂貴,還要脫產,沒點家底的,哪能讀的起書?   “兄長,你瞧這兔子好可憐,咱不吃它,養起來行不?”   青衣女子俏臉含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話的聲音軟糯糯的,悅耳動人。   白長君這才知道,看來柳毅並非會玩,而是一名好兄長,趕考還帶著妹妹。   也不知他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   “隨你,兄長什麼都依你。”   油壁車內傳來一道清朗男音,語氣寵溺,想來必是柳毅,白長君沒想到,他還挺寵自家妹子的。   青衣女子歡呼雀躍,連蹦帶跳,抱著白長君進了車廂,坐定後,兔子放在膝蓋上,先是摸了摸兔耳朵,又輕輕揪著兔尾巴。   還將兔子翻了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最後,吧唧一口,親了一口兔子   白長君渾身如遭雷擊,身子繃的直直的,尾巴夾的緊緊的,思維一片空白,本能的想逃走。   此番落在青衣女子眼中,就是一副呆兔子模樣。   幸虧青衣女子很快累了,靠著車廂沉沉睡去,白長君舒展腿腳,從女子懷裡躍下,長長舒了一口氣。   馬車緩緩行駛,晝夜交替,此後的日子,在和青衣女子的互動中,呃,主要是她動,各種上下其手,摸耳朵,揪尾巴,把個白長君渾身摸透了。   白長君也偷聽到了柳家隱秘。   柳毅父母雙亡,隻留下一名妹子,和一名老仆。   柳毅進京趕考,一別數月,自然放心不下美貌的妹子,乾脆讓她扮著小廝模樣,一同進京,老仆則負責趕車。   忽一日,白長君感受到身上的妖奴印記淡了,便知道已然離開了涇陽地界,是時候離別了。   是夜,月黑風高,無蟲鳴。   柳青兒恍恍惚惚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