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你剛剛說一個人單挑他們所有是真的嗎?”茶問道。 “當然不是,我一個戰五渣,怎麼可能有那個能耐。”咖啡笑道。 “那你到底準備做什麼?”天雲皺眉。 “我有辦法牽製住他們,”咖啡說著,指了指前方,“看到那個東西了嗎?” “高塔。”天雲生硬地說著。 “對,高塔,”咖啡說道,“我們的機會就藏在這座高塔裡麵。” 天雲看了看周圍,發現不論是茶還是沉默,表現得似乎完全沒有異議。這種場麵給他一種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咖啡手裡肯定是有什麼秘密,但是死活不肯說,那兩個人未必知道這秘密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遠比自己要信任他們的領導者。 天雲在來到珀克帝國的基地中時,沉默和茶已經是咖啡的左膀右臂了。他不知道這三個人曾經是否有過一起出生入死的經歷,他也從來沒有和他們聊過相關的事情。以他自己的眼光來看,這些同僚們有各自的閃光點,但都不是完人:咖啡作為領導者,大局觀超強,腦子好用,但戰鬥實力不強,僅僅用弓作戰說得過去;茶的戰鬥力挺不錯,但是太有活力了,以至於在某些場合會掉鏈子,比如那次邂逅蛋糕和弗雷德就是由於他太過急躁導致兩人被趕出城外;沉默,不愛說話,似乎隻和咖啡走得近一些,但是戰鬥力很強,天雲加入基地時,就是由他沉默親自下場,以1v1的形式進行的考核,天雲在他的手下被動挨了20秒的打出圈戰敗,卻依然能被委以戰鬥相關的重任,簡直是細思極恐。 也許就是各人身上各種各樣的毛病讓他感到心裡不踏實,尤其是在看到這樣的緊張形勢下,咖啡依然在賣關子,這種感覺就更甚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要去襲擊高塔?”他問道。 “不,”咖啡答道,“我們現在要攔在這裡,攔住我那個固執的老朋友,不讓他乾預高塔裡正在發生的事情。”說著,轉身麵向北方,舉起弓箭,“所有人準備射擊!”他下令道。 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即使是他死了,也不應當是我的失職導致的! 尖刀咬著牙,拚命地奔跑著。 一定要追上他們! “聽我指令,不要擅自放箭。”咖啡強調著。 現在還來得及! 尖刀堅定地告訴自己,接著腳下急轉,沖出了路口,沖到了來自四條路八盞路燈所在的空地下。他的身體向右轉動,他驚喜地看到那些目標還沒跑遠。 等等……不對。 他們根本沒在跑。 他們在等。 尖刀的雙眼因驚愕瞪得渾圓。 “放!”敵陣中傳來那麼一聲。 漫天箭雨,這次全向他一個人飛來了。 該如何抉擇? 硬抗,戰鬥牌子剩下的耐久沒法擋下這麼大規模的集火,隻有死路一條;躲閃,自己能活下來,但很可能會錯失阻止那些人的僅剩的機會。 所以,他的選擇是向前。 咖啡就站在最前麵,而他是這些敵人的領導者。乾掉他,就可以立刻結束掉這場鬧劇。 “咖啡!”茶大叫道,想要擋在咖啡身前。 “茶!”咖啡喝道,“站著別動,我能應付!” “我能應付”?天雲靜靜地站在一旁。這種局麵冒這樣的險——以自己為誘餌吸引對方的首領上前攻擊,該如何收尾呢? 路,一格一格地完美地鋪設在尖刀腳下。 咖啡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奮不顧身地撲向自己的尖刀。 圈套,在一點一點地收小。 而他沒有任何的動作。 但是現在,該收網了。 嘶—— 一捆呲著火星的紅色炸藥包從天而降,以華麗登場般的慢動作降臨在了兩人之間。炸藥落地之時,兩人到炸藥的距離完全相等,炸藥是線段“咖啡-尖刀”的中點,兩人剛剛好位於爆炸範圍的外圈;然而咖啡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尖刀則是在做加速運動,於是,後者無法控製地闖進了炸藥的爆炸圈,下一刻,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便響徹雲霄。 他在千鈞一發之時舉起了耐久所剩無幾的盾牌,忠實的戰鬥牌子幫他消化了一部分的沖擊波,便完成了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使命,耐久歸零碎成一堆破片;而剩下的沖擊波輕而易舉地將他拋了出去,將他在幾秒內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費,他與咖啡之間的距離,再次變得遙不可及。 “哈哈!已經結束咧!” 眾人的上方傳來放肆的笑聲。除了咖啡以外的所有人都或是抬頭或是回頭望去,一個人正站在高塔頂端的天臺上,手裡扛著個大管子,昂首挺胸,而在他旁邊撂著的則是一坨長條狀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隔的距離太遠,看得不清不楚。 “咳咳!咳……”被炸個老遠的尖刀重重落地,劇烈地咳嗽起來,隻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搖勻成了一肚子醬要奪口而出,筋肉骨骼也被震得仿佛散了架。眩暈中,他感到有人把自己扶了起來,嘴裡被喂了一口什麼東西,視野和身體才慢慢恢復正常。 自己的嘴裡叼著一個金蘋果,身後則是姍姍來遲的其他珀克玩家。但……自己不能怪罪他們,是自己救主心切,忽略了團隊之間的配合,導致自己和大部隊脫節,中了敵方的陷阱…… 不!這個陷阱……這怎麼能叫陷阱? 那顆從天而降的炸彈,在那個時刻根本就不該是這個世界的產物,那種東西絕對不應該在那個時空出現!自己之所以把這個“陷阱”吃了個滿,正是由於它是以一個人畜無害的“破綻”的形象展現在自己眼前的,以常理推斷,自己的攻擊,必然得手。 但是,偏偏出現了常理之外的事情!為什麼? 他掙紮地站了起來,他看到,那個人,那個“老朋友”,依然是波瀾不驚地站在那裡,微笑地看向自己。見自己在望著他,他用足夠大的聲音說著:“你輸了,尖刀。” “我沒有!路易十六還活著,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 “嘿!下麵的朋友,你看看,這個是誰?”蛋糕的聲音悠揚地傳到地麵上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尖刀此時才注意到蛋糕,後者已經將那一坨模糊不清的東西拉到了身邊。 他的心陡然一沉。他也看不清那是什麼,但是一個可怕的念頭湧入了他的腦海。那個東西,該不會是…… “你明明知道路易十六是個無能的廢物,”咖啡望著尖刀,“卻還是選擇追隨他。” “我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尖刀說道。 “但是現在你的職責已經結束了,”咖啡說,“我的人趁著我們糾纏的功夫,直接搭了梯子直達高塔頂端,把那個愚蠢的‘皇帝’拉下臺了,現在你是一個閑人,不用對任何人負責。” “但我作為曾經的軍隊統領,有必要繼續執行平叛的任務。”尖刀咬牙切齒地說道。 “唉……”咖啡長嘆一口氣。 “得了吧,沒有人心的統治者什麼都不是!”茶向前一步,站到咖啡旁邊,“現在已經沒有皇帝了,你以為除了你,還會有別人繼續那可笑的職責嗎?”他鄙夷地掃了尖刀一眼,接著喊了起來:“對麵的!你們如果不想再繼續為下臺的‘皇帝’效忠,就站到我身邊來!現在我們之間沒有陣營和立場,一切都隻為了說服這個榆木腦袋!” 可怕的沉默。茶的語言很有沖擊力,也有些無厘頭,與眼下沉重的氣氛格格不入。盡管如此,咖啡一直沒有製止茶的喊話,尖刀也一直沒有回頭,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迎接即將揭曉的答案。 很快,第一個人緩緩地離開了珀克的隊伍,跨過凹陷下去的彈坑,默默站在了茶的身邊。 這是第三巡邏隊的隊長。他原本以為,自己作為一隊之長,不說呼風喚雨,但好歹也有點能力。但是現在,他醒悟了,在這些擁有頂尖能力的人的較量之中,他根本起不到一絲一毫的作用。從頭到尾,他就是在尖刀的指揮下跑來跑去,放了一支箭,還沒打中……既然如此,倒不如順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瀟灑一回。 “……”看到了他的麵目,尖刀的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 但是最終答案還沒有揭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吊兒郎當的,滿身傷痕的,麵色凝重的,一個一個地走出,邁過/繞過彈坑,然後站在基地玩家隊伍的最前麵。尖刀背後的人越來越少,茶和咖啡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天哪。”蛋糕望著下方沉默的演出,驚嘆道。 “太震撼了。”弗雷德的聲音。 “你剛剛去乾嘛了?就我一個人在上麵裝逼,怪不好意思的。”蛋糕回過頭去,弗雷德剛剛才出現在旁邊。 “我在找一個趁手的處決工具,用弩沒那感覺,”弗雷德說,“這人不是叫路易十六嗎?我還指望能在他的房間裡找到斷頭臺什麼的……” “所以你打算用什麼?” “沒找到,等會直接踹下去算了。”弗雷德說著用力拍了兩下巴掌,那坨異物立刻瘋了一樣地蠕動起來。 “……”天雲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感覺自己隱約把握到了咖啡的意圖,這副仿佛受降儀式的場景,要說誰的心裡最難受,那一定要當屬…… 尖刀已經垂下了目光。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錯了,錯得很離譜,也許他自己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依然在歧路上沒命地向前奔跑,誰也拉不住。 沙沙,什麼東西披在了自己身上。他回過頭,看到了那個由自己親自為他披上衣服的玩家——就在剛剛,那件衣服又被披回了自己的肩頭。 “謝謝你,尖刀。”三號輕聲說著,隨後便背向自己,走向了對麵的隊伍。 他清楚,自己身後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我想,我明白了……”他頹唐地說著,“我輸了。你說得對。” “那麼,你不打算站到我旁邊來嗎?”咖啡微笑著問道。 原來如此。天雲徹底明了了。 尖刀怔住。 “你的旅途可還沒有結束,為什麼不能由我們自己,再重新建立一個新的國家?” “謝謝……”尖刀說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我需要一點時間……” “沒關係,我等著你。”咖啡說道。 “哎哎哎,等等,先別走啊!” 蛋糕在塔頂大喊著。 “所有人,站原地不要動!目光看這裡!”他揮舞著雙手招呼著。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一坨東西被弗雷德飛起一腳踹下了高塔,那東西在空中隻待了片刻便重重落地,眾人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一個麻袋!然而此時,麻袋已經癟了下去,聊天欄裡則多出了一行字:Louis_XVI 被 Fread09 從高處推下摔成了肉餅。 “這可是壓軸節目啊……”蛋糕一邊說著,一邊依靠落地水跳下樓來。 “壓軸?就這?”茶嗤笑著。 話音未落,“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其他所有人的心臟都被震撼了一下,愣愣地站在原地尋找聲音的來源。緊接著,高高豎立的高塔猛地向旁邊歪去,原本是其一部分的石塊開始分崩離析,一塊一塊地崩解、碎裂。轟隆!伴隨著又一聲巨響,高塔的上截向下一沉,與此同時煙塵沖天而起,原本立在珀克城中央的高塔,就這樣在場上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垮了。 “這才是壓軸。”蛋糕大笑著拍著已是一尊石像的茶。 朝陽射出的第一道光越過高高的城墻,照在這堆由石塊堆成的廢墟之上。嶄新的國度,在嶄新的太陽的見證下誕生了。 (弗雷德蒙著滿身塵土,推著攻城槌走出來:原來我才是真正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