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媽呀,好痛,好痛…” 在學校對麵的一戶民居裡,嘶嚎聲一陣陣的傳了出來。 俗語有雲“黃金棍下出好人”,此黃金非彼黃金,乃是一抽皮飛骨裂,二抽魂飛魄散的黃荊樹條。 打罵教育是最簡單最原始的教育方式,任成此刻正跪在水泥地上,接受來自陳媽的洗禮。 “讓你讀書,你去打架,你就不能聽點話嗎?” “把別人打壞了怎麼辦,我每天在地裡刨來刨去賠得起嗎?” “你不想我,也想想你爸,在工地上乾那麼重的活,一天才十多塊錢,你對得起嗎?” 陳媽一直奉承打痛了才能長記性的信條,一邊罵一邊揮舞著荊條兒,下手是一點不含糊,那荊條兒一陣一陣的抽在胳膊上,背上,任成隻能一個勁兒的鬼哭狼嚎:“媽呀,太痛了啊,你下手太重了啊” 陳媽恨鐵不成鋼,想到含辛茹苦卻偏偏有個不省心的兒子,真是一番苦心盡喂了狗,眼見任成還敢犟嘴,手底下更使勁兒了。 “重?這還是輕的呢,那麼小的年齡,毛都還沒有出齊呢,就開始想女人,還為了女人打架,你真的是出息了。還有,那麼遠的距離,你這樣撲過去把自己要是弄出個好歹該怎麼辦?” “你咋那麼不聽話”, 陳媽一個勁兒的重復著: “你咋那麼不聽話” “你咋那麼不聽話”…… 語氣一句一句的加重,荊條兒也是隨著語氣越揮越高。 任成跪在地上被抽得齜牙咧嘴。 我的個天,我好歹三十多歲了,也受不住這黃荊條的威力,這還是夢裡呢。 任成小時候不是沒挨過揍,但沒記得有如此“慘烈”啊。 “你真的是太不爭氣了啊,上周六你就夜不歸宿,追別個女生到家裡去,你要丟多大的臉。才收拾了你幾天,咋那麼不長記性。” 啥?親愛的老媽,你在說啥?我什麼時候追女生到家裡了? 我完全沒印象啊,太冤了。 任成看著黃荊條兒在空中飛舞個不停,感覺靈魂都在抽搐。 太痛了,忍不住了。 “痛……痛……真實的痛……” 任成一下子想起來,看過的小說閱過的片不都是說夢裡是感覺不了痛嗎?還常常以“痛感”辨別現實與夢境,可是現在我明明在夢中,為什麼會這麼痛? 這已經是進入夢境第四天了,夢中的每時每刻都在真實的發生,沒有任何跳躍的痕跡,與以往的任何一個夢都沒有共通之處。 我不僅能感覺到痛,還能感覺到餓,怕蚊子咬,熱了吹風,渴了喝水,感官如此之真切。 這還是夢嗎?什麼夢可以做那麼久? 任成一下子呆住了,難道我穿越了? 任成腦子裡各種天人交戰,都忘了還在挨揍了,陳媽似乎也被他呆愣愣的嚇住了,雖然男孩子打不壞,但要是打傻了就不好了。 任成看著垂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荊條兒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要搶過來,給親愛的老媽來一下子,再問問:“媽,你痛不?” 這樣會不會進一步驗證眼前所在的世界究竟是夢是真? 算了,算了,太大逆不道。 農村建房時常會自己請木匠做家具,木料被分割後會留下許多沒用的邊角料,大部分都充當柴火了,任成的書桌就是用剩下的邊角料自己釘的,此刻任成坐在書桌前滿腦子全是問號。 “時光倒流”猶如女巫的蘋果一樣吸引著他:“如果時光倒流,就可以挽回以前所有的遺憾,我可以不用再那麼賭博似的激進投資,不會再落入陷阱,我可以給父母一個美好的晚年;如果時光倒流,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我可以重新贏回溫虹,自己心愛的女人,我們可以一路相伴走到天荒地老,我再也不會失去你了”, 一想到那個奢望在夢裡再見一麵的女子,任成感覺心臟又開始抽搐似的隱隱作痛。 “但如果這真的隻是夢呢?這一切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崩潰瓦解,消失不見,而我會在最不願意醒來的時候醒來,繼續麵對那淒苦的日子。” 任成患得患失,下午剛剛見過那個魂牽夢繞的人,她還那麼稚嫩卻猶如天使般聖潔不可觸摸,她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便隔絕了世俗所有的喧鬧。 任成拿起桌上的小圓鏡,三十多歲的任成長期在酒桌上,雙臉浮腫,生意失敗後更是灰白陰暗,黯然無光,而此刻鏡子裡的臉龐清瘦卻充滿了朝氣,雙眼明亮宛若夜空中的星星。 “權且當作是夢,畢竟與時空倒流相比,做夢相對還沒有那麼離譜,在夢境破碎前,先享受一把美好時光吧。” 當第二天任成毫不猶豫的找到溫虹時,夢境破碎的感覺出現了。 麵對伍子波的騷擾都沉靜似水的溫虹此刻氣得麵紅耳赤。 “你們太無恥了……”,溫虹旁邊站了一女孩子,比溫虹還略微高一點,短短的頭發,麵龐骨骼比較大,通俗的講,就是臉盤子大,不過還算清秀。 這女孩子接著溫虹的話給機關槍似的噴個不停:“任成,你還有臉來找我們,你還有臉麼,你都不配有名字,平時臉皮厚天天騷擾就算了,溫虹心好,沒有去老師那告你們。好了,你們居然還尾隨溫虹去家裡,還要不要臉……” 又是尾隨,任成趕緊插話道:“停停停,你說什麼鬼話,我啥時候尾隨了,我和溫虹關係那麼好,我要送她回家也是正大光明的,為什麼要尾隨?” 任成這番話直接說得那女孩子呆住了,倒是溫虹嗔怒道:“任成你胡說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和你關係好了。” 那女孩子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把將溫虹拉到身後,一邊罵道:“任成,你也不看看你猥瑣下流的樣子,溫虹會和你關係好?你不僅臉皮厚,還滿嘴的謊話連篇,咋的,敢做不敢當,上周六,你,伍子波,還有胖三圓,你們三人放學時坐公交車尾隨去溫虹家,就蹲溫虹家對麵,晚上連家都沒回,睡在公交車上,第二天全校就傳開了,你還想抵賴不成,想抵賴先回家問問你媽咋沒把你腿打斷……” 任成耳邊隻剩那女孩子的聲音叭叭罵個不停,腦子已經成一團漿糊了,我能乾出尾隨這事? 還是尾隨溫虹,蹲守在別人家門口,對於十四五歲還是孩子的人而言,這樣的場景光是想想就害怕。 “告訴你,任成,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下次你要是再乾出這種事,溫虹她爸直接打斷你的腿”。 不對啊,任成一下子從罵聲裡回過神來,大聲道:“別嚷嚷了,你誰啊,給你有什麼關係。” 趁那女孩子還沒有接過話前,望向背後溫虹所在的位置人畜無害的說道:“溫虹,是我啊,我任成啊,你不記得了麼,我們入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啊,那天陽光燦爛,你穿著一條碎花裙子,一路走一路蹦,開心得差點和我撞在一起,我們從那時候認識起,便總是分享彼此的快樂和煩惱,你忘了麼?” “閉嘴”,溫虹一聲怒斥打斷了任成:“顏婷,我們進教室,別理他。” 溫虹和那女孩子轉身就進了教室,那女孩子末了還罵了一句:“臭流氓”。 我,竟然是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