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睜開眼,就是李百順近在咫尺的臉。 “國華,醒醒吧。今天咱們事還挺多呢。” 我惱怒的看了眼手機,現在才是早上六點多。 “不用這麼早,博物館九點才開門,我再睡兩個點。” “起吧,你都醒了。我買了豆漿油條,一會就涼了。”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老頭見我態度不好,悻悻的離開了。自顧自的吃起了早點,嘴裡吧唧聲停不下來。聽得我更加煩躁。我實在是忍不住想罵他幾句,但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 昨天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等到想睡的時候,他的呼嚕聲又吵得我不得一時的清凈。也不知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卻又被他叫醒。 真是糟透了。 太累了,我又陷入了睡眠。睡得正香,聞到一陣餿味,肩膀也被搖晃了幾下。 “國華,起床吧,八點多了。” 我睜眼,看著時間,才是七點五十。 嘆了口氣,我竭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洗漱完後,老頭遞給我早已失去溫度的油條和豆漿。 “不吃了。” “吃一口吧,早上不吃飯對身體不好。這S市,人生地不熟的,我找了半天,才買到的。” “我去下麵的餐廳要碗麵,不想吃這個。” 老頭見我不吃,便把油條用塑料袋細心的裹好,放到了上衣的口袋之中。 “扔了吧,一股味兒。” “太浪費了,國華。有錢也不能這樣。” “一根油條多少錢,洗車多少錢?”我失去了耐心,朝著李百順吼道,吼完我就轉身離開了房間。李百順跟在我後麵,大口的吃著油條,說到底也沒扔。吃完後從兜裡掏出一卷衛生紙,這是從房間裡衛生間拿來的,扯了一塊,擦了擦他滿是油的嘴。 一碗麵我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看老頭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我把擦過嘴的紙巾扔到了麵碗之中。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老頭點點頭,目光從我吃剩的半碗麵那裡挪開,緊緊的跟在了我的後麵。 我從客戶那裡借了輛車,是一輛福特猛禽。出門在外,沒有車太不方便了。 李百順拍拍自己的衣服,有些膽怯的說道:“我這臟的,別把你這車也弄臟了。” “你上車吧,沒事。” 老頭坐在了副駕,身上的味道直沖我的天靈蓋。我皺了皺眉頭,把空調開到最大,然後幫老頭係好了安全帶,這才朝著人體博物館出發。 博物館本來人就少,這會更是隻有我和李百順兩個遊客。 我帶著他想去看看那具東方孕屍,卻發覺那裡隻剩下了牌子,展品卻不翼而飛了。 “你好,這具展品怎麼沒有了?” “展品會不時的更替,你有什麼就看什麼吧。”工作人員態度很不好,沒好氣的回復著我。 我在心裡暗罵一句,拉著還想繼續詢問的老頭,走向了館長的辦公室。 “是這樣的,這具展品的細節還是有些瑕疵,所以我們要完善後再把她放出來。” 館長的態度倒是挺好,客氣的和我們解釋著。 這社會難纏的永遠是小鬼。但是閻王也並不好見。 館長以不便透露為由,拒絕向我們提供東方孕屍的去向和她的詳細信息。沒轍,離開後我拜托我的客戶,問問他認不認識博物館的人。也巧,他與這館長是老相識。 晚上,我就拉著我的客戶,請這位館長吃了頓飯。 酒過三巡,我拉著館長的手說:“老哥哥,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這個東方孕屍,太有藝術性了。我上午帶的那個老頭,別看臟兮兮的,卻是個有錢人。他想收藏你們這具展品。” “兄弟,你這不早說。那個東方孕屍確實挺稀有的,腹裡的胎兒那麼生動,難得的藝術品。隻是偏偏這東西,我做不了住。” “你的博物館,還有你做不了主的東西啊?”客戶助攻道。 “你不知道,啥行業,到了咱們國家,都得本土化。那個東西,不正規。捐獻者的信息找不到,合同也找不到。這東西,來路透著一股邪勁兒,我不敢賣它,怕招來麻煩。” “有啥不敢賣,沒錢才是最大的麻煩。”客戶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還想接著追問,館長卻避開這個話題。 宴席結束,我送館長上車。 “你不是來買收藏的,是吧?”館長突然拉著我的手,小聲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 “我勸你,不論目的是什麼,現在就停止吧。這後麵的隱情,不是你能碰的。” 我搖了搖頭。 “我好言相勸,已經盡了本分。就當沒吃過這頓飯,咱倆從不認識。現在這世道,兇險的厲害。有時候我都在想,除了那群喪心病狂的鬼子,誰還能對孕婦下手。這個破人間,有時候還挺tm沒意思。” 館長往我手上遞了個東西,然後揮揮手,坐上計程車就離開了。 我攤開手掌,看到一把鑰匙。鑰匙上麵貼著152三個數字的紙條。 回賓館叫上焦急等待的老李,我倆趁著晚上,偷偷潛入了毫無防備的博物館。 館內隻有一個保安,歲數比老李還大。喝的醉醺醺的,比沒有保安還讓人放心。老李摸走了保安腰間的鑰匙,我倆在停屍房裡找尋著152號冷櫃。 別說,有點嚇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即使我沒做過什麼虧心事。 琳瑯滿目的屍體,即使做成了藝術品,但還是讓人看著發毛。 終於,老當益壯的李百順找到了152號櫃子。我倆躡手躡腳的取出了展品,老李看著看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就是阿珍,她小時候鎖骨斷過,我們沒治,弄得她鎖骨那裡凸起來一圈。這群狗日的,我艸他們的媽!” 老李情緒崩潰,痛哭流涕的罵著。 果然是你。 我很難過,但也存了幾分理智。 “想不想給阿珍報仇。” 老李使勁的點點頭。 “那就把她搬走,能有這種手段的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咱們先回去,然後從長計議。” 我倆扛起阿珍,費力的搬到了車上。 車裡放不下阿珍,我隻好把她放到猛禽的後箱裡。讓老李把鑰匙又掛回到保安的身上後,我倆立刻就往回趕,一刻都不敢耽擱。 “國華,你幫我問清楚是誰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老李不再哭泣,他變得很平靜。 我知道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我又怎麼可能不受牽連。 “相信國家,你不要胡思亂想了。而且,國家這麼多人,斷了鎖骨的沒有幾十萬也有個幾萬。你沒準看錯了,先別想的太壞。” “不會的,我沒有看錯。” 我咽了咽口水,看著沉默的老李,不知道該勸些什麼。 當事情變得不能再糟的時候,行為已經不是用理智來衡量了。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人也有自我毀滅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