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誤會害人(1 / 1)

張五爺家,三代單傳,張家的希望在栓柱身上,可是他不能生育,男人的自尊、自信、自強、自立,沒了,他的壓力也太大了,到了晚上,望著如花似玉的妖嬈,誘人的身材,他更加煩躁,好像是看見了老虎猛獸,吸人精血的蜘蛛精,攝人魂魄的白骨精,女人是火山、洪水、猛獸、妖魔、狐貍精、毒蛇、鬼怪,他猶如困在籠子的獸,被名聲、謠言、自尊、麵子、壓力等多座山壓著,被多條無形的繩縛著,他呆在陰暗的屋裡,不願出門,不願見陽光,不願見人。   他在屋子裡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入夜,兩口子會早早地上床,以往恩愛充滿柔情,都是款款解衣,溫柔體貼,魚水之歡,現在不了,他心裡抱怨,行為粗暴,好像要摧毀什麼,來證明自己,或癱在床上,一聲不哼,瞪著死魚似的眼睛望著樓板,迷惘的目光在夜色中閃爍。   妖嬈憂慮地望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男人,她不理解拴柱為什麼突然變了,當然了,拴柱一家都替他保守著不能生育的秘密,妖嬈作為一個女人,很敏感,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的過去,在對她發泄著不滿。她心裡害怕、擔憂,也同樣憋著一股火氣,同樣鬱憤。在她無助的眼神裡,流露得更多的,是迷茫、自責、愛惜、心痛、無奈,她從男人躲閃的目光裡,看到了不僅僅是對她的嫌煩,更多愈來愈濃的卑怯和兇狠,這是她弄不明白的,判斷不清楚的。以至於她不知道該怎麼向自己的男人解釋,也不知道如何撫慰自己的男人,更不知道他日漸暴戾的情緒的根源是什麼?如何解脫。他覺得拴柱病了、變了、不對勁了。拴柱覺得自己活的沒意思,身心俱疲,沒有希望、理想、目標,日子如同嚼醋,從身到心都酸酸的,他心裡喊:“老天不公啊?為什麼別人都好好的,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多磨難、不幸、遭遇,別的什麼都好說,你要讓我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過正常的生活就行!“他就像死過一次。到了陰曹地府,不見天日,什麼都是陰暗的,什麼都突然就變了?是自己變了?還是世界變了?他也搞不清楚。   時間飛快地過著,轉眼又到小年臘月二十三,是拴柱結婚一周年,這個冬天特別冷,天陰沉沉的,像一個人悲傷的眼睛,西北風呼嘯著,像妖魔鬼怪在撕扯著地麵,摧打著乾樹枝、柴禾垛,隱隱覺得有鬼在哭,未開封的冰冷的河麵,冰塊相互碰撞著擁著慢慢地向前漂移,堆起一道道冰壩水晶柱子,人們穿著厚厚的棉衣,戴著狗皮帽子,手抄在袖筒裡,還覺得河水越來越冰冷。入冬後的第三場雪,又添冬色,河麵被覆蓋的嚴嚴實實,家家都把小孩看的嚴嚴的,不準到河麵滑冰、滾雪球、打老牛,以防看不清的暗洞,閃失了孩子。大雪覆蓋了田野,柴禾垛裡的麻雀餓得唧唧喳喳亂叫,五爺老伴信佛,將米糠和剩飯倒在樹下,立刻落下一群啄食。大樹小樹上都掛滿了冰棱,特好看,卻壓得一些枝丫斷裂,傳來咯嘣的脆響聲,四處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折射出清幽刺目的光,拴柱蹲在門口,看了一會,眼睛刺得流淚,又罵罵咧咧,抄著手,悻悻地回到院子,拿把掃帚,清掃院落。   這二個月,妖嬈食欲不振,愛吃辣的,例假沒來,自個到醫院檢查,懷孕了,妖嬈知道這一家的心思和盯著她肚子目光的意思,還有奶奶整天神叨叨嗑頭作揖,都盼著她懷孕,要抱孫子,二口子也一直努著,可沒少下功夫,現在檢查懷上了,當然高興極了,匆匆忙忙回家要告訴喜訊,進屋鞋都沒脫,伸出雙手從背後蒙上栓柱的眼睛,說“?猜一下,有好事情”,玩皮地賣著關子,栓柱這兩天從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人那裡也聽說了妖嬈過去的情況,今天又是結婚一周年,睹物傷心,心裡正煩著,還以為讓他猜說結婚一周年的事,正說到痛處,沒好氣地說“猜個X,老子沒心情,煩著呢”,妖嬈沉浸在喜悅之中,竟沒聽出話中之音,沒有覺察出栓柱的情緒變化,轉過身來,勾著拴柱的脖子一字一頓地大聲說“我—懷—孕—了—”。拴柱眨著眼,不相信白已的耳朵,疑惑地說“我沒聽清,你說啥”,“我懷孕了,我懷孕了,我懷孕了”,妖嬈溫柔地連說三遍,並優美地在地上轉了一圈,栓柱的身子猛地一抖,心裡想到傳言屬實,眼睛兇狠地射在妖嬈肚子上,妖嬈一看這樣嗔道“你個木頭,該當爸爸了,這麼瞅著我,兇巴巴乾什麼?”話音未落,栓柱抬起手,響亮地掮了妖嬈一個耳光,手抖著,結結巴巴地說“你個騷貨,狗改不了吃杘,背著我和誰乾些這醜事”。妖嬈沒有防備,被拴一巴掌打著踉踉蹌蹌地坐在了地上,妖嬈扶著門起來,驚訝不解地望著拴柱,拴柱眼睛噴著怒火,仿佛要爆炸一樣,歇斯底裡地大喊著,把這幾天聽到的辛酸和目前不容爭辯的事實發泄出來,聲音驚動了一家人趕過來,連拉帶勸,“這個婊子,在娘家不學好,被人家休了,破鞋一個,老毛病又犯了,懷了野種,說,和誰乾的,老子和他拚了”拴柱怒不可遏地“嘶喊著,掙著要從爹緊抱的手裡撲出去,繼續打,妖嬈捂著火辣辣的臉,莫名其妙地流著委屈的淚水,怯懦地說”你說什麼呀,你胡說,血口噴人,明明是你的孩子”。五爺一家盼有個孩子,天天想,做夢也想,今天聽說有了孩子,又是這麼個場合,心裡如打碎了調味瓶,酸甜苦辣都有,酸的是真不知這孩子是誰的,甜的是好歹有個娃,苦的是兒媳婦這個樣子,會敗了門風,辱沒祖宗,貽笑鄉裡,辣的是這日子攪和的怎麼過呀。這時一些鄰居也過來看熱鬧和勸架,拄柱已瘋了,也顧不上家醜不可外揚,當著一院子的人恕吼著“我的孩子,笑話,老子到醫院檢查了,精子是死的,不能下種,你還敢說我的,閻王爺飄風胡日鬼,還敢糊弄老子”。鄰居們也七嘴八舌地表示著氣憤,這娃就不對了,以前有問題,前夫休了,王家當黃花閨女一樣迎過來,活不乾一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像個娘娘一樣伺候著,咋沒良心,是個喂不熟的狗,喪良心,乾這傷天害理的事。   妖嬈耷拉著頭,捂著臉,羞愧難當,嘴裡不停地重復著“不可能呀,我沒有呀,一定是你們弄錯了,真的是你的孩子呀?你們這麼冤枉我,叫我怎麼活呀”。拴柱也喊累了,說“我沒有孩子也能過,就是忍不下你給我戴綠帽子這口氣,離婚,不過了,滾滾”。   妖嬈捂著臉跑出了院子,竟然沒有人去攔一下,擋一下,妖嬈就這麼帶著屈辱,委屈,疑惑,不解,羞恥,落荒而逃,還是被趕走了,都有吧……   栓桂給自己整了個煙袋煙鍋,像爺爺一樣一口一口地抽起來,一鍋抽完,在鞋幫上磕一下,長籲短嘆一聲。   五爺老伴張著嘴,“啊、嗚、噢”哭著,沒有一個完整音符的號哭,充溢了整個小院,院子裡一片淩亂,雞飛狗跳墻,張屠夫的胸脯起伏得更厲害,如同他殺的豬,挨了刀的劇烈跳動,翠竹擔心著兒子,守著拴柱抹淚。外人在院子裡愣愣地擠成一團,勸著安慰著,整個院子顯出一種沒著沒落的空寂景象,桂月看太奶奶大聲嚎叫,奶奶抹眼淚,也嚇得張嘴哇地哭著,五爺老伴趕緊住哭泣,爬起身,抱起桂月,抹去鼻涕眼淚,“乖、乖乖的,我的乖娃不哭”。   劉老又來說病,他已八十高齡了,這是他最後一次給人說病。   劉老語重心長地說:“許多人想安穩踏實過此一生,卻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拴柱,你就是這樣的人,拴柱娃啊!爺爺知道你這輩子不容易,小時候多災傷身,自結婚以來,死一個菊花,傷透了心,跑一個疙瘩,恨透了心,這次妖嬈的事,對你打擊也很大,這些都是魔癥,會讓你大怒、大悲、大傷、大思、大懼、大哀,讓你失禮、失顏、失禮、失愛、失節、失態、失情、失心、失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嚴重了,入魔了,會由表及裡,損害腦袋和五臟六腑,損壽,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從傷害和貪、癡、恨、嗔、怨中超脫出來,才能脫離苦海。“   五爺裝好一袋煙遞給劉老,劉老搖搖手,說吸不動了,接著說:“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麼。”所以我也相信:“無論我走到哪裡,那都是我該去的地方,經歷一些我該經歷的事,遇見我該遇見的人”   五爺聽了這話,頗有感觸,拿出當年算命先生寫的卦言,給劉老看,自言自語地說:“這都是娃命裡注定的。“   五爺老伴泡好了茶,倒在白色瓷缸子裡,端來遞給劉老,劉老接茶時,手顫抖著。五爺老伴心裡想,老了,我們都老了。   劉老端的茶水燙,小上呡了一下說:“這算命先生有些道行,按他的說法,你的難己經歷完了,以後日子平順了,會好起來。記住,恩人,給你幫助;敵人,幫你清醒;友人,與你攜手;親人,伴你左右;貴人,使你添福;能人,治你毛病;小人,使你謹慎;愛人,給你力量;賢人,解你迷津;眾人,助你成功。“   五爺也跟著說:“娃娃啊!過去的,經歷了,模糊了,就讓他過去;日子是一天一天過的,飯是一口一口吃的,昨天過去了,飯吃到肚子裡就爛了,沒必要老掂記著;生活就像缸裡的米,倒滿了,吃淺了,沒了,再添再加,這和時間一樣,是一個漏鬥,不去怨,不去恨,淡然一切,平常心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