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微落下帷幕, 一輛懸掛四海旗幟的馬車和二十餘位騎馬看護的鏢師駛出城門。 有黑甲士兵對視一眼,一人卸下甲胄,悄悄往別處去。 “龍三出城了?” 富麗堂皇的廳堂內,丁奉皺了皺眉:“這麼晚了,他出去乾什麼?” 一小廝回道:“聽我們在裡邊的弟兄說他左臂的傷勢惡化了,要回越京尋四海商會交好的名醫醫治。” “又或者害得四海商會損失那麼大,無顏繼續待在東靈城了。” 他猜測道。 “哼!這是心有不軌!” 丁奉看向‘踏地虎’路厚:“依我看,還不如尋個機會弄死,一乾二凈。” “猛虎寨不會出手。” 路厚眼皮抬了一下:“你久居東靈一地,不知四海商會之勢,他們坐鎮全國,隻是一時抽調不出更多的人手,也是忌憚鎮東侯搖擺不定的立場。” “沒有必要,不要把他們逼急。” 丁奉冷哼,沒有再說話。 即使他再攀附,也無法說服猛虎寨相信一個半廢之人會謀劃對他們不利的事情。 …… 暗沉的光線下,熟悉的田園風光。 “想不到龍掌櫃的竟然能來。” 江定抱劍坐在角落,略有意外道。 “四海商會甘心了,我這個半廢之人還沒有甘心。”龍三沉聲道:“公子若是有何後手現在就可以露出來了。” 直到現在,他仍然是不相信麵前的少年要一人去殺上猛虎寨,認為對方是請動了背景後的人馬。 江定搖了搖頭,閉目養神,沒有再說話。 龍三也不再言語。 他是不會去和誰戰鬥的,如果送死,他不會去,也不會讓手下的夥計們去。 馬車行了六七個小時,即使車廂顛簸不堪,江定依然保持修煉的狀態,內力往復循環,同時溫養淬煉十二正經在內的八十條細小經脈分支。 《雛鷹起飛劍訣》功法境界大成,行走坐臥都能修煉。 “公子,到了。” 沉默了很久一段時間的龍三壓低聲音道。 江定睜開眼睛,眉目之間淡淡的白光一閃而逝。 四望之下,天色已經漆黑一片,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蟲鳴聲,間或狼嘯猿蹄之聲,已經徹底遠離了人間煙火。 連續趕路六七個小時,包括龍三在內的眾人眼中滿是疲倦之色,且早就下馬,牽馬而行。 “公子,猛虎寨山寨就在這一片地界,我有十足把握!” 龍三沉聲道:“就是不知道是十裡內還是數十裡內,我會在此等待公子七天,七天後如沒有收到煙火信號,我將會趕路前往越京。” “好。” 江定頷首,腳尖輕點,一躍數丈距離,在一株大樹樹梢上站定,再幾個跳動,很快消失在叢林之中。 龍三沒有再說什麼,尋了一處高地安營紮寨,默默啃食冰涼的肉乾。 “三爺,我們真的要等他七天嗎?” 一名夥計忍不住問道。 “要等。” 龍三環顧四周夥計,道:“商會在東靈府勢弱,我也不知道諸位兄弟中有沒有被人收買,隻一句話” “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 他揚起手中的雪亮長刀,眼睛猩紅而瘋狂:“不要脫離我的視線,吃喝拉撒都是如此,不然休要怪我不講兄弟情麵!” “放心吧,三爺!” 一眾夥計頭一縮。 …… 漆黑群山,莽莽而立。 江定盤膝在一株百米高的大樹樹蔭之中,青衫不知何時變成了樹葉迷彩的模樣,完美與樹蔭融合在一起。 天空中四架無人機除了一架停留在頭頂天空監視外,剩下三架各自向一個方向飛離。 一幕幕畫麵在隱形眼鏡中掠過,絕大部分都是黑漆漆的畫麵,蠻荒主宰著夜色的森林。 偶然有一點光閃爍, 那是水塘湖麵反射的月光,還有大量螢火蟲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星星點點,偶然有一雙雙綠森森的眼眸,那是叢林中的狼群。 一點點地尋找, 一點點地尋找。 江定極有耐心,呼吸時刻保持勻速,最大節省體力的狀態。 三十餘分鐘後。 “找……到了!” 一點橘紅色的火光在夜色中極為顯眼。 這點橘紅色的火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等無人機飛臨上空的時候,一座屹立於懸崖峭壁上的山寨出現在眼前。 三麵都是懸崖峭壁,隻有一處供寨丁進出的道路,被一堵木石築成的高墻阻攔。 墻上有火把時刻燃燒,寨丁持刀槍劍戟各類兵器,多有強弓硬弩,不知從何處購買而來,紀律還算嚴整,即使淩晨時分也保持了基本的警惕。 “不簡單,隻此一座山寨,二三百寨丁,即使萬人大軍也休想攻下!”江定自語,繼續觀察山寨各處的布置。 他發現,山寨內營房整齊有序,壕溝,水塘,便池,庫房等各處地方布置都極有講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橫一豎,且帶有某種特殊的風格。 “有點像……” 江定在腦海中思索片刻,冒出一個答案。 “軍隊!” “沒有錯,這些布置,寨丁的訓練嚴格,都有一股濃濃的古代冷兵器軍隊紮營的風格,猛虎寨七虎中有將領出身的?” 江定猜測道。 寨門口, 一群馬幫的人不知從哪個小道趕上山,從馬背上丟下一個個掙紮的布帶,朝寨墻上喊了幾句。 寨丁連忙打開大門,熟練地接手,解開袋子。 “娘啊!” “大爺,我爹有錢,您饒了我吧!” 許多布袋裡麵赫然是一個個孩童。 男女都有,多是十幾歲的模樣,七八歲的也有,裝扮各有不同,有骯臟不堪的,有穿著農家粗布衣衫的,有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出身富貴人家的。 來源極其復雜,讓人觸目驚心。 “那些乞兒……是運到這裡了。” 江定麵色復雜。 上次發現野狼幫在爛板街上綁小乞兒後,他出麵製止,隆石等也沒有再犯,不知道是使錢擺脫上麵的要求還是什麼。 但他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爛板街沒有,別的地方有的是。 也隻能用窮則獨善其身安慰自己了。 “我沒有錯,我的確是弱,怎敢兼濟天下?” 江定從樹梢上一躍而下,不時踩在樹枝上,腳尖借力一點跳起,無聲無息地向遠處的山寨懸崖逼近:“然而,既然遇到了,那便稍微放肆一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