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借刀不殺人 1(1 / 1)

千秋誰與度 瀾若般若 3067 字 2024-03-25

庭院有座很小的涼亭,花架圍成半弧,上麵爬滿了金銀花,蔭深葉翠的藤蔓牽繞如蓋,日色下投射出一地的斑駁光影。   秦樂樂抱膝坐在亭間的圓桌,神情懨懨:“葉家杭,待此事一了,我便先行南下,你們多保重。”   前日見到楊傑亮後,她和侍萍佯裝逛街跟蹤至他的落腳地,葉家杭則安排影衛尋到了翠皮鸚鵡住宿的鴻遠客棧。   接著兩人設計了馬兒被搶的那一幕,午後到白桃處探聽消息,得知黃衫客兄弟也再次住回如歸客棧。   葉家杭料想他們很快便要展開對自己的圍殺,卻並不十分在意,反而問起了與雪紗盟盟主相見一事。   白桃歉意地說她權衡良久,隻能將盟主在兩浙路的湖州郡這消息透露給他們,其他的她實在不敢多說,更無力安排。   秦樂樂思量半夜,清晨起來即告之葉家杭她欲先行離開的想法。   葉家杭自然十二分地不舍,卻理解她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去湖州的心情,道:“好,我帶阿娘不便趕得太急,讓努哈和阿野護送你。”   秦樂樂直接了當地拒絕了他:“你的影衛自己留著,除了那姓施的又沒人恨我。”   “老二那隻豬直接買兇害我,爹爹明察秋毫,不定已然知情,翠皮鸚鵡幾個興許便是最後一批。老大那邊雖然藏得深,要防他的陰招,卻不見得需用許多的人。”葉家杭坐在稍矮的石墩,眼光與她平視。   “翁翁的府中奴仆成群,我獨自偷偷地跑出來,便是煩人跟著。”秦樂樂一語對此事下了定論。   沉吟片刻,問:“你的影衛各有所長,昆奴看上去最笨,你爹卻讓他做你最近的伺者,你不覺得奇怪?”   “估摸他最忠心。”葉家杭搔搔頭:“我一出生他便陪著我,三步不離地跟著,我幼時頑皮,試過他會不會武,結果打得他鼻青臉腫也沒試出來。”   秦樂樂戲謔一笑:“你隻是幼時才皮麼?”晨光下的女子,肌膚勝雪,笑靨如花。   金銀花馥鬱的香氣和少女芳芬的體味撲麵而來,葉家杭微微覺得有些暈眩,低下眼睫,卻見她柳綠的鞋麵繡著鵝黃的海棠,嬌嫩如初春的半弦月,隨著她纖秀的小足在搖晃。   “你別亂動。”他兩掌分別握住那花明柳媚,胸內波濤洶湧,眉宇卻寒霜冷冽:“樂樂現下是女娘了,得規矩點。”   秦樂樂怔得半刻,一雙小足忽如鴿子般撲騰:“葉家杭你竟管我?我偏要動,你奈何?”   “我”葉家杭長呼口氣,也不懂自己最近為何總有欺負她的沖動,煩躁地皺眉起立,還未開口補救,便聽她恍然笑道:“我看你是被醜花鬧的,他聽我話卻老與你作對,你管不了他,便沖我撒氣。”   “我”葉家杭還沒想明白是肯定還是否則,秦樂樂又道:“我順路也將醜花送回家罷,他出來許久,他娘親不定有多著急。”   “樂樂,你別老說自己不好,其實你心地最善,昨晚你讓努哈悄悄地給黃風接骨,他便說沒想到一個畜牲竟讓你如此牽掛。”   陽光透過花架的縫隙,絲絲縷縷地流動在兩人之間,葉家杭的眼睛幽深而明亮:被她冷漠精怪的外表所遮掩的溫柔,離他越來越近。   秦樂樂微微揚起嘴角:“我講理而已,黃風白白地被你我設計,給它治傷是應當的。”   “嗯,放心,白娘子會好好照顧它和白蹄烏。”葉家杭答道。   秦樂樂沉吟一息:“我倒不擔心它們,我隻是”她停了停,神色漸漸轉得猶疑:“爹爹和娘到過有藍雪的地方,我原是想尋藍雪的,可惜沒找到,如今,隻好追蹤看朱成碧。”   她到底害怕這條線索也最終成空。   葉家杭見她目色憂懼,忍不住地將手搭上她的雙肩勸慰:“樂樂,信我。大不了我們從江南回去,我與阿娘一道求爹爹派最好的探子幫你尋人。”   風吹花動,夏陽下兩人淡淡的身影迭在一起,斜斜地投在滿地的斑駁光暈間。   秦樂樂來訪時,楊傑亮正在老舊的農舍來回地踱步:餘成龍改變行動路線並分散隊伍,卻仍被襲擊,這隊人馬裡定有奸細,他到底是誰?   當下屬將客人引進正廳,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公子,你,你怎的來了?”   “我對守門的大個子說我是保和堂送藥的,他便讓我進來了。”秦樂樂也很驚訝,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沒想到義軍的聯絡地竟如此地簡陋,破敗的門板,剝落的泥墻,院子裡除了一個磨盤,幾副農具,沒有別的物什。   楊傑亮鎮定下來,抬手一揖:“老施性情不好,將軍已喝責了他,我在此向你陪罪,公子是否,也該將白蹄烏物歸原主了。”   “我來找你,便是因為馬兒被人搶了。”秦樂樂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這個依舊一身粗布衣服的漢子。   院裡的花狗不合時宜地汪了幾聲,楊傑亮嘆口氣,直話直說:“小公子心智過人,上次便先將我騙走再取馬,這次我無論如何不會信你。”   “此一時彼一時,不然你去城南的鴻遠客棧打聽,不少人親眼所見。那老頭身著綠衣,長得尖嘴猴腮,武功極高,他不象你講理,上來便動手,我真的是,無可奈何。”秦樂樂順手給他帶了頂高帽。   聽上去象是翠皮鸚鵡。此人一向效忠大金,這次襲擊新兵隊伍也有他,莫非,白蹄烏真的被他占為已有了?   楊傑亮神情微動,卻不料此馬非彼馬,更想不到眼前這少年長於宋朝第一權貴之家,每日見翁翁和老奸巨滑的官僚交道,知道最好的謊言必以七八分真話包裝,再留一二分餘地讓聽者自己推測。   秦樂樂察顏觀色,再接再厲:“前日在街上偶然見你,本想帶著馬兒偷偷地走,沒料它卻被人搶走,我隻好來跟你說明白。要不?我在此處轉轉,等你調查清楚才走。”   瞧對方並未反對,自顧自地踱出門,繞著農舍前庭後院地看,嘴中喃喃:“這便是陶老頭說的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