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雲不懂什麼站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 但他知道,現在再不跑,就沒機會逃出去了。 維興軍的大名,對於生活在邊緣城市的他而言,就是傳說一樣的存在,是他們作為跑商護衛的精神指南。 護衛做到最高等級,大概也就是維興軍中一名小卒的等級吧。 ‘跑!’ 腦海裡隻有這個想法,身體上的行動遠比思考來得快,在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第六感就驅使著他雙腳奔跑。 他要活下去,在這片亂世之中。 至於他的老爹,他相信老人家自己有辦法,早就離開了這座是非之城。 估摸著是被趙家帶走,前往某個地方避難罷了。 錢雲這樣欺騙自己,不讓自己多想,將對老爹錢嵐的注意轉移到自身上。 快步奔跑在街道巷子之中,錢雲哪怕閉著眼,也能憑借著自己生活在這多年的記憶,輾轉在大街小巷之中。 身後原本看守城門的維興軍,同樣跟在身後,一身黑色布衣不知何時換成玄青色的盔甲。 打磨光滑的甲片上,還帶有不少沒乾透的血跡。 或許是因為重甲的緣故,很快錢雲發現,身後就沒有那二人的身影。 他依然奔跑不敢停下,錢雲明白想要活下去,隻能拚命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趙家府邸中,有他唯一存活的希望。 比起想都不用想,早就被把控的城門,隻是被火焰點燃的趙府,對於作為武者的錢雲而言,還是能夠抵抗的。 二者之害取其輕,火焰雖然同樣會灼燒他,但隻要快速進入密道出城,那還是很大概率活下去。 硬沖城門完全是死路一條,寄希望別人的開恩? 那還不如想自己得到仙人指點,實力暴漲,變得比之前跑商遇見那人還要強。 很快他就跑到趙家府邸外,一條昏暗的小巷中。 街道上沒什麼人,錢雲逃跑發出的動靜雖然不小,但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燃燒著的趙家大院已經不似之前那般,雖還有滔天火焰在後山處燃燒,但那與錢雲無關。 密道位於居住區下方,每一間屋內,都配備入口與身份識別令牌。 隻要將令牌放置石炕上,以特點方法轉動即可打開。 熟練的找到自己家的位置,在越過燒的不成形,滿地灰燼的廢墟中時。 錢雲更加確信他的想法。 自己沒有看到任何屍體,以及任何人逃跑的痕跡,極有可能是趙家人自己放的火。 將睡炕上的熱灰扒拉開,錢雲成功用自己的令牌打開了密道。 密道許久未用,加之受熱變得有些難以打開。 這讓他確信,趙家人離開並非是慌張的走緊急密道,而是從後山那塊,需要家主令牌才能進入的密道入口出城的。 果不其然,他沿著枝乾密道走入主乾,發現了許多人踩踏的痕跡,腳步很新很多,十分雜亂。 正是趙謀與張興等人,帶領家族成員離開時產生的痕跡。 錢雲更加堅信,自己老爹還活著的事實。 ...... 步入荒野的感覺,遠比密道裡舒服,哪怕沒有糧食和水源補給,他也能感受荒野上肆意刮來的熱風。 那是自由的味道。 密道離城門很遠,錢雲從密道出城後,特意往回走了一段距離,看看維興軍是如何對待那些,被舉報的百姓的。 血...血液染紅了黃沙,他看到城門外無數屍體被肆意堆放,焚燒。 哪怕隔著很遠,他也能如同身臨其境一般,感受到來自屍體中的,腐爛氣味。 或許不是來自屍體,而是來自維興軍,來自大康王朝。 顧不得那麼多,步入荒野算是徹底擺脫追捕,當務之急是尋求水源和食物的補充。 ‘我記得...之前存放盔甲的地方有一口地下泉井,還有不少食物儲備。’ 或許還有人在那存放盔甲的地下洞穴看守,不知曉外界發生的事情。 錢雲完全沒想到,那個不算大的地下洞穴,如今能夠容納多少人。 不到一天的時間,錢雲便憑著記憶找到那片廢棄村落,並從一個廢棄房屋旁,找到那塊隱藏的很好的入口。 泥土有被翻動的痕跡,看來有人進去過。 ‘是趙家人有部分人分出來?躲藏在地下了麼?’ 他如此想到,畢竟這個地下洞穴對於存放盔甲來說很大,但是想要容納幾百近千人,還是很困難的。 咚!咚!咚咚咚! 敲擊泥土下的木板,很快便有人為他打開入口。 開門人很詫異,但因為趙家府邸並不算大,他對經常晃蕩的錢雲還是有幾分印象的。 “你是錢雲?你怎麼在外麵?什麼時候出去的!” “現在是特殊時候,不要隨意外出,萬一出什麼意外就糟糕了。” 看門人今天是第一天值班,隻當錢雲是前兩天才出去的。 一番交流過後,他才得以進入地下洞穴。 寬廣明亮,如此形容一個地下建築有些不當,但這就是錢雲的第一感受。 鬼使神差的,他看著封閉的地下室內心不自覺生出一個念頭,朝帶他進來的看門人說道: “要是有人堵住出口,那豈不是都得被困死在下麵?” 看門人聽聞擺擺手說: “不會的,還有好幾個出口的,實在不行,還有幾個密道能出去呢。” “這都是前幾天,家主和那群外人做的事情,厲害吧。” 看門人語氣自豪,但是還沒等錢雲說話,便有一道陌生沉悶的聲音傳來。 “厲害,那其他出口在哪,帶我們去,饒你不死。” 虛空之中,突然走出幾道人影,他們身著深黑緊身衣,臉上還帶有相同樣式的麵具。 若是吳明在此,自然是能認出,這群可以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暗部刺客。 但錢雲不知道...他隻知道。 這是敵人。 幾乎是在下一刻,他就掏出腰間短刀,刺向眼前之人。 可那人不僅沒有任何防禦,隻是一個看向他的動作,就將他定格在那裡。 “多謝你帶路,我們是不會殺你的。” 那人以及他身後那群,同樣服飾的暗部刺客,緩緩走過他旁邊,手掌輕輕放在錢雲肩膀。 錢雲肩膀上突兀一陣巨大壓力,他直接被按倒在地,雙膝跪在地上。 “但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說完,那人朝著通道口繼續走去,一旦出去,那裡麵活著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而就在此時,洞口突然有人走了進來。 錢雲看清楚了那人,眼神瞪大,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嗯?臭小子你回來了?去哪去了。” 白發老頭錢嵐,正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從通道門口進入,見跪倒在地的錢雲,有些吃驚的問。 屆時,錢嵐這才看到自家孩子驚恐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順著目光,他看到正有一人,站在自己身旁。 他這時候才感受到,腹部傳來的刺痛。 啪塔。 拐杖失去掌握,順著一個方向倒下,錢嵐同樣失去支持站立的力量,癱倒在泥土上方。 土腥味混合著血腥味,刺激著錢嵐糊塗的腦袋,讓他瞬間想明白很多事情。 他看向錢雲驚恐害怕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帶有恐懼,同樣,帶有憤怒。 感受著生命力流逝的過程,錢嵐笑了,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 用盡最後的力氣,笑著說道: “臭小子...這不怪你...孩子..這不怪你...都是他們的...” 隨即,整個通道口除了安靜,再也沒剩下什麼東西了。 這不怪你。 錢雲的腦海裡,緊繃的神經像張滿的弓弦,在那一瞬間,被來自父親的一句話,瞬間崩斷。 他記不清發生了什麼,隻記得在那天過後。 自己隻有一個目的。 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