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牛延武的這一請求,牛繼宗未曾考慮,便駁回其話。 非是牛繼宗過河拆橋,實在是自賈瑁領兵出關北上之後不久,長安府內便有出身北直隸一帶的官員聯名上表,言北直隸糜爛會如何如何。 迫於壓力,永和帝隻得向牛繼宗傳旨,要他攔住韃靼,不可放一人一馬南下。 本來牛繼宗想的是困死烏格庫,迫使其南下自絕生機,可永和帝旨意一來,牛繼宗便不能再裝聾作啞。 自從賈瑁北上,烏格庫便兩次使兵南下試探,現遼東防線吃緊,又有永和帝旨意高懸,牛繼宗隻得領宣府、薊州兩鎮大軍,一麵施壓,一麵派兵南下,著實騰不出人手來。 牛延武也是個膽大包天之輩,見在宣府求不到援兵,竟是單人獨騎又北上,假傳牛繼宗口令,將長城守軍調了三千,自青山口出關,北上去救賈瑁去了。 …… 牛延武如何,賈瑁此時不知。 他自從離了那自稱額色庫夫人的女人後,見遠離韃靼,已沒什麼危險,便又是一轉頭,往他和牛延武約定的地方去了。 他這般走著,在十九日下午,便尋到了賀封。 從賀封口裡,賈瑁得知牛延武去尋救兵的事,聽到這個消息,他是好一陣恍惚。 賈瑁心裡感慨牛延武待他情真意切,可轉念間,又擔心牛延武當真求到援軍,為救他領兵深入雪原。 雪原危險,可當真不是言語能夠形容的,甚至若不是他身居係統,就是他,也不敢說能在茫茫雪原上走出來。 此時賈瑁雖然不清楚薊州境內形勢,但他心裡覺得,牛繼宗應是不大可能再給牛延武人手。 隻是話又說回來,他沒有親身目睹耳聞,如何敢就此打包票? 為了避免牛延武當真一頭闖進雪原,賈瑁思索再三,隨後便安排賀封帶一隊百騎,吩咐他走來時路回關。 路上若是賀封見到牛延武,便告知其他已安穩回關的消息。 至於他,則是帶著大隊人馬,轉道往青山口去,看能否在路上遇到牛延武。 賈瑁回來時,一千精騎隻餘八百騎出頭,好在那夜他分兵與牛延武、賀封等人的騎卒並未有什麼折損,如此,他分與賀封一百騎後,還剩下一千七百餘騎。 等著賀封上路,賈瑁便領著騎卒轉道往青山口去了。 賈瑁行軍,路上不時用千裡鏡觀望。 如此這般,他們行路約摸三個時辰,在千裡鏡中,賈瑁便看到有一路打著薊州旗號的大乾士卒,自原上往過來走。 見著這幕,賈瑁眉頭便是一皺。 他心裡琢磨著,這般時候,怎麼會有薊州軍從原上過來。 如果是牛延武,此刻應該是深入…… 賈瑁打不定注意,為保萬無一失,他便率隊迎頭趕了上去。 他率隊走了盞茶功夫,待距離近了些,賈瑁這才從千裡鏡中看到,那薊州軍打頭之人竟是牛延武。 不僅如此,牛延武率隊約摸三千人在前,其身後,竟又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韃靼人跟隨著。 那韃靼人極多,綴著牛延武大軍身後行路蜿蜒曲折,其中隻見婦孺,不見有上了年紀的麵孔。 賈瑁看著這幕,心裡略微明白了些。 “許是牛延武路上撿到了過來投降的韃靼……” 賈瑁正想著,那邊牛延武也看見了他。 不等賈瑁招呼,牛延武便率先拍馬而來,見麵便誇道: “瑁兄弟乾的好大事,沖殺韃靼氈帳,回身還能不費一兵一卒,便讓韃靼自相殘殺!” 聽見牛延武這話,賈瑁便問起了詳細。 原來這牛延武擔憂賈瑁安危,以假口令賺了薊州守關三千士卒後,便出青山口,往雪原上去了。 隻是可惜,牛延武同賈瑁時間上有了差錯,當賈瑁自韃靼營地往約定處走時,牛延武正領兵出關。 這般一來,牛延武領兵至韃靼聚落,便見因為賈瑁所言,而內訌的韃靼部落。 …… “嘿,你是當真不曾見到那場麵!” “我領兵過去,便見原上一群老弱提刀互相砍著,血流不知多少,原上一片血紅啊!有個詞怎麼說來著,血流成河!當時就那場麵,我還以為我路上受了風寒,昏頭花眼了!” 牛延武一邊說著,一邊咋舌。 “我率隊在一旁觀望,當時心裡想著,等著他們內亂完,我再沖殺上去,給他們滅族斷根。” “我見著他們殺完,正要沖殺,這時卻有一個女人過來,說是聽你的吩咐如何如何,要我帶她們回關。” “嗯,就是那個。” 牛延武說著,伸手一指,他指的那人,便是追趕賈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自稱額色庫夫人的女人。 “我這人蠢笨,擔憂此人誆騙我,又害怕壞了你的計謀。” “思來想去,我見跟上來全是些婦孺弱小,便沒理會,隻讓她們跟著,好在這次出來帶的乾糧多,否則還不夠她們吃。” 牛延武言語間,便將他身後韃靼的來歷說與賈瑁聽了。 “嗯,不殺是好的,左右翻不了什麼大浪!” 等著牛延武話說完,賈瑁便是一頷首。 隨後賈瑁看向韃靼人群,沖著韃靼隊伍中一招手,那自稱額色庫夫人的女人便騎馬走了過來。 那女人來到賈瑁身前,賈瑁見其身上帶著血跡,臉上還有一道箭痕,輕笑一聲道: “同室操戈,你不懼怕神靈怪罪嗎?” 賈瑁以當初這女人問他的話諷刺,這女人聽了,隻是眼睛一閉,隨後一聲嘆息道:“這不是將軍所希望看到的嗎。” “嗬嗬~” 賈瑁又是一笑,隨後看向蜿蜒的韃靼人群,問道:“都帶了些什麼人,你可別忘了我最後的話。” 那女人頓了頓,開口道: “我知將軍意思,自將軍走後,我便暗中聯係小部族老,為求給族中留下根脈,那些人便聽我的吩咐,齊攻大部。” “大部無什麼防備,便被我得手,此後四萬人,隻有我夫、馬哈木所屬並其他小部,大部已然覆滅。” 這女人說著,從馬屁股後麵取來一個褡褳。 她解開,裡麵竟是七八個死不瞑目的死人腦袋。 “烏格庫的三個夫人,四個幼子,全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