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占文的話,蘇澈心中一震,方才之時若是李氏不去咄咄逼人,讓他與蘇興文二人算作是平局,那麼他也不願展露這般的天資。 若是不展露這其中固然會使得他失去一些在旁人眼中頗為重要的機會,但他本就不是一個愛出風頭之人。 若是可以,他當然更加願意悶聲做自己的事,隻是李氏不依不饒,他被李氏激怒,短暫的失去了理智,確實沒有想到過怎樣的後果。 他看著蘇占文,然後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低聲道:“敢問山長,這會有怎樣的後果?小子年幼無知,還需得山長幫助才是。” 蘇占文看了蘇澈一眼,驀的哈哈一笑:“這後果自然就是你既然展露了如此天資,族中定然不會讓你浪費你這等天資,從今往後你便要跟隨孔先生更加刻苦的讀書了。” “若是不然還會有何等後果?”蘇占文看了一眼神色慌張的蘇澈,覺得有些好笑:“且不說你的天資在這一裡之地固然算是不錯,但放到縣中就隻算是天賦平平,便是在我大明天賦橫溢又能如何?你還能比得過張江陵麼?” “張江陵?”蘇澈心中一震,不動聲色的詢問道:“敢問山長,這張江陵是何人?” 蘇占文聽到蘇澈的詢問並未多想,隻以為是一個無知豎子的問詢,當即也毫不隱藏的徑直說道:“張江陵便是張居正張公,莫說你之天資不過小小光輝,便是如皓月之張公天資,在我大明這也得以顯露,故而你之天資並不算什麼,還需得努力學文才是。” “張居正?”蘇澈心中仿佛湧起了驚濤駭浪,“大明,張居正!原來自己竟是到了嘉靖年間!” 蘇澈心頭苦澀不已,嘉靖年間乃是黨爭頗為激烈的時期,前有嚴嵩一黨,後有徐階、高拱這些政鬥的好手。 尋常人若是踏入官場,隻怕骨頭都要被吃得不剩,而這還不算什麼,更為致命的是,這些強人固然很強,但幾十年不上朝的嘉靖帝才是最強的。 其幾十年不上朝,卻是把嚴嵩、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讓本該一體的文官集團之間出現分裂,繼而不得不為之所用。 如此看來,固然如徐階等人乃是強人,但在嘉靖帝的帝王手段麵前卻是又不算什麼,想到自己竟是穿越到了嘉靖年間,蘇澈不由得一陣沮喪,而且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似乎張居正距離入閣還有一段時間。 而這個時候也是黨爭最為激烈的時候! 蘇澈心中有其他所想,見到蘇澈頹然神情的蘇占文並未多想,隻以為蘇澈是因為聽到張江陵的天資要遠比其優秀而感到頹然。 當即便安慰蘇澈道:“張江陵之天資固然如同皓月在天,是我等凡夫俗子所不能相比的,但若是你能日日苦讀不輟,未來未必沒有機會麵見張江陵的機會。” 說到此處,蘇占文俯身在蘇澈的耳邊言道:“你且如實告訴我,方才的三字經你此前到底有無學習過?” 蘇澈聞言收回了心思,抬起頭來看向蘇占文,不知道其話裡的意思。 但蘇占文似乎並無太多解釋之意,他道:“你且如實告訴我,不得隱瞞也不得撒謊。”說完便直愣愣的看著蘇澈的眼睛。 此時蘇澈終於明白自己已然是來到了大明嘉靖年間,他深知自己還是需要宗族作為依靠,若是需要宗族作為依靠,便需要提升自己的地位。 而自己一家不過是蘇氏一族的旁支,且家中貧寒,唯一能夠被蘇氏主脈看上的便是自己的天賦,為了獲得更高的地位,得到更多的支持,蘇澈決定顯露出自己的一些天賦。 想到此處,蘇澈與蘇占文的眼睛對視,然後鎮定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此前我的確並未讀過三字經。” 蘇占文聞言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便是一旁的孔異此時的眼中也是放著亮光,仿佛看到什麼絕世美玉似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蘇占文一把抓住蘇澈的手臂,神色顯得頗為激動。 蘇澈道:“小子說的自然是真的,若是山長不信,大可問問我父親與母親。” 蘇占文抬頭看了看蘇定潮與林氏,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其神色間的激動更是難以掩藏,他頗為不顧禮儀重重的拍了幾下手掌然後說道:“好!好!好!” 一旁蘇氏的族人們不知道其間內情,見到蘇占文這般模樣,一個個皆是神情古怪,想笑卻是又不敢笑,憋得十分難受。 蘇占文並不理會一旁蘇氏族人的想法,他確認了蘇澈所言確實無誤後,便當即向蘇澈允諾道:“既是如此,今年你的學費便免了,若是日後你的天資能夠證明你今日的話並無不對的地方,日後也可視情況免除你的學費。” 他這麼說著,朝在一旁的孔異道:“還請孔兄好好教導這孺子,其今年的學費便就先免除了,之後的事,待我稟報家中族老再說。” 蘇占文這麼說完也不管孔異是否答應,不顧禮儀的徑直朝著山下蘇氏的主宅跑去。 孔異此時也是被蘇澈的話語所震驚,但他出身名門,也見過不少天才,卻是並不像蘇占文那麼激動,他看向蘇澈然後道:“既是蘇兄有言在先,你便不用繳納今年之學費了。” “不過這其間你自己的吃住還是需得自己想辦法才是。”孔異此言不同於蘇占文先前之詢問隻有寥寥數人聽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此言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是在場的蘇氏的族人們都能聽得見,他此言一出,蘇氏的族人們瞬間不可置信的看向蘇澈,似乎想要看出這個孺子何德何能竟是能夠使得族學不收取學費。 這對於蘇氏的大夥來說可是破天荒的新鮮事! “這小子到底是有何三頭六臂,竟然使得夫子和顏悅色不說,還免去了他的學費。” “這一兩五錢的銀子就這麼被其幫自家省了下來,當真是羨煞我等。” “我家那豎子和這蘇澈相比,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毫無相比的可能。” 蘇澈聽到蘇氏族人的言語,心頭一動,然後看向一旁已是為他的表現震驚的無以復加的李氏道:“多虧大娘之建議,今日我入學的確是不需要再繳納學費了。” 李氏聞言,更是滿臉羞紅,她說的不需要學費和蘇澈所言不需要學費並不是同一件事,蘇澈此時說起此事來,這不是暗暗的說她有眼無珠麼! 想到此處,李氏不由得後悔自己先前不應該去挑釁蘇澈,若是先前不那麼氣勢淩人,讓蘇興文與蘇澈戰平的話,她今日也不會受此等暗諷。 李氏心中到底如何作想蘇澈不得而知,他此時已是並不在意李氏,自從他的天資被蘇占文看到開始,李氏便已是沒了與他一家相爭的資本。 相較於李氏,他此時更在意的是,匆匆而去的蘇占文回到蘇氏主脈,到底能夠為他爭取到多少好處。 畢竟此時尚是孩童的他,確實是需要蘇氏主脈的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