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兒時(1 / 1)

“小雪,待在原地別動,我去看一眼,有什麼狀況,馬上打給樓下的保安阿姨!”   瑞文掛掉電話,弓著腰,躡手躡腳地朝房門走去。他們家不是沒有門鈴,會這麼砸門的家夥顯然來意不善!   就在他將右眼對上貓眼的一瞬間——   啪!   門口的一名蒙麵人應聲而倒!擊倒他的男人摘下防暴麵罩,按了兩下門鈴。   “齊格飛先生!”瑞文又驚又喜地開了門。   軍方一直都在保護自己!   “你在這裡等著,瑞文先生,我把這個人給帶走。”齊格飛先生指著地上昏迷過去的闖入者囑咐道。   “這人是誰啊?剛才還有人弄壞了我的玻璃!”   “他們是受雇的,就和阿爾弗雷德.阿爾德福一樣。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們的目標是‘漆黑偵探’。”   “那有什麼不同嗎?現在我在他們眼中就等於‘漆黑偵探’!”瑞文焦急道。   自己早就該想到的,“漆黑偵探”那家夥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家!要是不讓對方親自把問題澄清,這類麻煩估計會一波接一波!   “我該怎麼辦?我該帶我妹妹換個地方住嗎?”   “冷靜,瑞文先生。你們兩個都呆在這,不要驚慌,警察和我的下屬會保護好你們。”   “他是誰?”瑞雪從沙發後麵探出頭來。   “你們兩個剛才嘰裡咕嚕說的啥?”   還好我妹英語比我爛,瑞文慶幸道。   “他是來幫我們的。叔叔和警察很快就到。”他敷衍地解釋了兩句,拿起手機,迅速地向“漆黑偵探”發送了消息。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瑞雷叔叔身上肯定有問題,“奧法守秘人”瑞文心想道。   且不提這些開盒專家本就是辛迪藥業公司聘請的,剛剛出事就立刻掌握消息,而且一開始就確定問題和論壇有關,這分明就是在演戲!   如果那些被抓進去的襲擊者沒過兩天又立刻被保釋出來的話,這層關係就板上釘釘了!   ‘我被你害慘了!’另一個“自己”抱怨道:   ‘你一定得想辦法澄清這件事!如果你不這麼做的話,我就隻能把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曝光。我別無選擇。’   威脅另一個“自己”不太好吧......   ‘這件事要靠你自己。’他回復道:   ‘非常簡單。你隻需要向一個人澄清,讓他相信你和我完全無關,我敢保證日後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誰?’   ‘你叔叔。辛迪藥業公司的總負責人。’   ‘為什麼是我叔叔?’   “普通人”瑞文不解道:   ‘你覺得是他搞的鬼?’   ‘我隻能告訴你,這一切的背後是辛迪藥業公司的利益。瑞雷在試探你,倘若知道你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自然沒有必要繼續騷擾自己的侄子。’   “漆黑偵探”提點道。   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瑞雷叔叔究竟對這個世界有多少了解?他又有什麼目的?   叔叔對自己貌似沒有直接的惡意。再怎麼說,對方在“自己”的記憶碎片中的確一直存在,是真正意義上看著“自己”長大的親人。   叔叔真的有問題嗎?“普通人”瑞文剛放下手機,瑞雷叔叔後腳就進了門。   “你們兩個沒事吧?警察已經在樓下了,你和小雪到我家去坐著,這裡不安全。”   “可是......”瑞文猶豫道。   “唉,趕快上車!生命安全最重要。”叔叔催促道。   見對方焦急的模樣,瑞文心中自然而然地放下了一顆大石頭。叔叔的緊張不像是裝的,不管怎麼樣,他都真心在乎著自己和妹妹的安危!   “老吳,倆孩子拜托你先運回去。我和警察同誌交代點事兒,待會打電話叫你。”   “好嘞!”   叔叔常開的紅色大奔車上坐著的是兄妹倆熟悉的代駕司機老吳,開窗伸手比了個大拇指。他人在公司的編製內,陪叔叔走南闖北了好一段時間。   見車還是熟悉的車,司機也是熟悉的司機,瑞文更是鬆了一口氣。   瑞雷叔叔的家就在公司隔壁,樓下有一家乾貨鋪,常年散發著瑤柱,鮑魚和魷魚乾的鹹香味。   屋內沒什麼家具,隻做了最簡單的茶色裝修布置,理由是屋主常年在外容易積灰。高大典雅的酒櫃裡擺滿了叔叔愛喝的小酒,主要是二鍋頭,花生米和榨菜也鎖在裡麵。   沙發套還是兒時熟悉的那款花色。據叔叔本人所述,是因為小時候自己不認陌生的沙發套,老是哭,叔叔隻能照著同一個圖案一直買,工廠搬了還特意從外地網購。   瑞雷叔叔很快就提著一袋橘子點心上了樓。出乎意料的是,醫院的丁主任竟然也來了!   “老丁聽說從小看大的倆娃出事了,急匆匆調班來看。”叔叔把袋子放在桌上,坐到了沙發上自己坐慣的那個角落。   “教授也知道這事了嗎?”瑞文問道。   “知道了。”   丁箏丁主任扶了扶眼鏡框,憂心道:   “一連幾個月了,你們一家都不太平,也是時候該引起重視了。”   “雷叔,丁主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瑞雪不安地問道。   “待會和你慢慢解釋,小雪。小瑞,你過來,我有些事想單獨和你說。”叔叔向瑞文招了招手。   “小瑞啊,你看,周圍有那麼多人關心你,照應著你呢!遇事不要慌,下次馬上打給我,知道了嗎?”   裡屋內,瑞雷叔叔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現在,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你真的沒有和‘漆黑偵探’進行過任何接觸嗎?”   “叔叔,你也知道我的電腦技術爛得要命,編程語言都不會,怎麼可能去當黑客?”瑞文用真話搪塞著對方。   “今天早上我起來,發現我的私信爆了,這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   瑞雷叔叔抬起頭,看進侄子的眼睛裡。   “真的和你沒關係?”   瑞文沉默地搖了搖頭,期待事情真的能像“漆黑偵探”所說的那樣平息下去。   “那好吧。小瑞,記住一件事情,團結。隻要我們一家人足夠團結,一定能夠度過這次難關,知道了吧?”   瑞文緩慢地點了點頭。   又是這句話。   “好了。那就忘記這件事,去吃點水果吧!待會養好精神,警察來電話了,我送你們兩個去上班上課。”   瑞雷叔叔離開房間張羅客人,剩下瑞文一人在裡麵,四下張望起來。   自己家裡沒有父母的蹤跡可尋,這裡會有嗎?他心想。   墻上沒掛任何照片,小玻璃櫃裡擺放著一些陳舊的獎杯獎狀,每一件都代表著自己和妹妹的一段回憶。   這是瑞雪的鋼琴演奏級證書副本。那天她在考場考級,自己在外麵吃草莓甜筒冰淇淋......   這是我的,校際劇本創作大賽優異獎。我寫的是一個女人的故事,一個女人由過去遊歷到百年之後的故事......   還是我的,小時候的朗誦節冠軍,我讀的是一篇奇怪的詩歌,主角一家人被魔法變成了一隻蝸牛,一隻老鼠和一隻螞蟻......   不對啊?   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清楚?   不僅僅是精確的時間,每一句話,每分每秒的經歷,他的腦海中還浮現出了無比清晰的畫麵。臺下的觀眾,詩歌的一字一句,觀眾的眼耳口鼻,每一條頭發絲,甚至是草莓甜筒上的每一道螺紋,每一顆巧克力碎屑和每一滴融化的痕跡!   不是過於模糊,而是細致得詭異,仿佛一大堆硬塞進腦子裡的菲林膠片!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他們的任何影子。   房間的另一側是一張暗綠色的窗簾,窗戶上安著一排鐵欄桿,采光不怎麼好,看起來有些壓抑。   光在玻璃間被折射為七彩,又被欄桿扭曲成蛇形,像一群彩色的蚯蚓,彎彎繞繞地從窗簾縫隙內擠進來。   瑞文慢慢地將目光投向了那扇窗,他感覺那扭曲的光無比熟悉。   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腦袋空空,雙目無神,嘴邊垂著溫熱的口水。那光像一把燒著的錐子一樣鉆入了自己的上眼皮,侵入腦部,正輕柔地將腦髓燒化......   絲絲,吱吱。   像是牙科電鉆的聲音,又仿佛是別的什麼。   “你的名字叫做......”有人用奇怪的語言反復對他說道,試圖讓他習以為常。   “你有個幸福的家庭。你有份穩定的工作。你曾有愛你的父母。你有個叔叔。”   “你有個妹妹,她會這樣叫你......”   “哥,橘子!”瑞雪在外麵簡短地喊道。   “哦,來了。”   瑞文從古怪的囈語中抽離出來,眼前的光歡快地扭動著。   他回到客廳,剝開一隻橘子,用指甲去除上麵的橘絡,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個問題。   “小雪,你還記得我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他問。   此話一出,妹妹,叔叔和丁主任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嗯......雷叔你之前是怎麼說的來著?”瑞雪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叔叔。   “哦,當年你出生的時候,不正好趕上特區合並嗎?你父母為了日後介紹順口,就給你起了個英文諧音名字。”叔叔自然地回答道:   “至於小雪,你不是七月出生的嗎?你父母覺得天氣太熱,就給你起了單名一個雪字。瑞雪,聽起來蠻吉祥的,不是嗎?”   ............   “現在想來,這個回答很有問題啊!”   花都西岸,“奧法守秘人”瑞文回想起了三個月前自己隨口問起瑞雪的問題。   “夢境世界裡的時間一直都是2023年,沒有國家的政治概念。換句話來說,特區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合並這一說法!”   “還有雪。夢境世界裡壓根就沒有雪!遠東區和新華爾街區的所有城市都是模擬四季如春的亞熱帶環境而成。”   “換句話來說,這個回答是基於人類世界,那個早就毀滅了的真實人類世界的認知而來的!”   “可是,為什麼小雪能回答得這麼自然?這是認知被遮蔽了的結果嗎?”   不,再怎麼遮蔽,也不可能憑空冒出這樣一段與夢境世界的常識完全沖突的記憶來。當時自己和教授還未相識,對方沒有理由強行篡改自己妹妹的記憶。   仔細想想,“自己”留下的那些記憶碎片,也有很大一部分基於那個真實的人類世界,而與夢境世界相悖。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月亮的存在。   “如果那真的是‘我自己’在夢境世界經歷的過去,為什麼會和夢境世界的常識沖突呢?”   如果那全都是憑空捏造的話,又是誰在“自己”兒時的記憶裡造了假呢?   ............   “普通人”瑞文仔細想了想這段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他又說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   “真的是這樣嗎?”他向叔叔確認道。   “大概吧,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   見侄子表示了懷疑,瑞雷叔叔的答案也變得有些飄忽不定起來。   瑞文不再追問,可是越想越奇怪。   每當他想到一段遙遠的過去,對應的畫麵就會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就連上個星期的回憶都比這要模糊得多。   太過清晰了,清晰得有些不真實。   算了,別瞎想!   手腕上的快樂手環閃爍了幾下,讓他慢慢打消了不安的念頭。   就算情況真如自己所想又如何?難道要為了區區一個真相,撕破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成?   吃了幾個橘子後,他鉆進叔叔的車裡,來到了博物館門口,準時進門報到。正如“漆黑偵探”所料,整整一天,無事發生。新聞上以極其含糊的措辭報道了自家小區發生的襲擊事件。嫌疑人已經全部落網。   瑞雪房間的窗破了,他和妹妹暫時住在了叔叔家裡。晚上,叔叔叫老吳開車,帶兄妹倆出門擼串,逛城南的古玩市場,隻看不買,每經過一間酒吧,就找出各種借口小酌一盅。最後,由兄妹倆架著爛醉的叔叔回到車裡。   “哥,叫你看好他的!”瑞雪抱怨道。   “不應該是你看好他嗎,女同誌?”瑞文好氣又好笑。   “我沒醉!”瑞雷叔叔的胡話讓兄妹倆大笑不止。   “我沒醉,不對,我醉了,醉鬼是不會知道自己喝醉了的......”   說得對啊,瑞文心想,醉鬼怎麼會知道自己喝醉了呢?   這是現實。至少,對於自己來說,這就是無比幸福美滿的現實。   被現實所欺騙的人,是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   6月7日,“奧法守秘人”瑞文通過警局記錄,查詢到了犯罪嫌疑人被人保釋的記錄。   的確是瑞雷叔叔在自導自演。在另一個“自己”成功說服對方後,對方就停止了針對他的試探。   但,這並不代表危險解除。一次出錯,他必然會繼續調查下去,保不準哪一天真的查到自己頭上來。   為免對方的行動對自己造成阻撓,自己必須盡快完成最主要的目標。   滴答。   陽臺玻璃上多出了一顆小小的雨點,在明媚的陽光之下閃爍著光芒。   “這雨會越下越大。”瑞文心想。   淅瀝,淅瀝。   越來越多的雨點掛上了窗戶,在玻璃上編出一道道銀線。遠方,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正在接近城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壓過白塔與人山,青白色的閃電在雷雲中交織著光芒。   “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轟!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路上的行人紛紛開始躲避,沖進屋篷下,或從包裡摸出一把把顏色不同的傘。   色彩繽紛的小圓帽立刻擠滿了人行道。   瑞文站在陽臺上多看了一會。他知道,每當自己完成一項新的目標,就距離這份美景更遠一些。   這個家,這個美麗的夢境世界,他很快就將離它而去。   “導演,該上路了。”   所有的準備都已完成。他讓梅樂斯留守在家中,帶著全部行裝鉆進了導演的車內。   在車後座上,他念誦“愈合之觸”,讓那雙被自己遺棄許久的翅膀重新連接到了自己的背脊之上。   “紅色暴雨警告現正生效......”天氣預報員開始呼籲市民返回家中,或停留在安全場所。   雷雲轟鳴著覆蓋了整座城市。暴雨傾盆而下,道路很快就覆蓋上了一層積水。   小電子車沿著城郊的邊緣慢慢行駛,瑞文將自製的箭囊斜挎在左肩上,背好復合弓,在翅膀之上披了一件用防火布縫製的鬥篷。   還有一公裡,他在心中默念著。   還有五百米。   那扭曲道路的入口就近在眼前,路燈像蛇一般彎曲,在暴雨之中時隱時現。   兩百米,一百米。   “全速前進,沖進去!”   導演一踩油門,小電子車沖破雨幕,在一道閃電落下的同時徑直闖入了荒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