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持天子詔,收將軍心(1 / 1)

荒蕪的營地,殘垣斷壁,蒼涼的氛圍撲麵而來,沒有人會想到,現在如日中天的西涼軍軍營也會如此的破敗,完全融入了關中其他地區萬物凋敝的氛圍。   崔鈞在營前下馬,跟隨著身著皮甲的士兵向中軍大帳走去。   這幾天下了幾場秋雨,地麵上頗有些泥濘,崔鈞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之中,同時看著四周有些凋敝的場景。   軍帳有些破舊,甚至有些地方還在漏雨,巡營的隊伍大多零零散散地坐在帳篷邊上,臉上雖然不似饑民一般多有菜色,但整體也談不上有什麼精神。   天氣入秋了,幾場雨過後的秋風讓這些人瑟瑟發抖,偶爾傳來的抱怨聲訴說著戰爭的苦難。   除了傳令兵的引領,沒有任何巡營的士兵將領意圖阻攔崔鈞,他們之中似乎沒有人在意軍營裡會出現一個陌生人,也沒有人在意崔鈞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來到中軍大帳,崔鈞看著那被雨打濕的旗幟,其上的“董”字已經有些褪色。   掀開軍帳,磨得發亮的長刀出現在崔鈞眼中,陣陣刀光為軍營增添了外麵沒有的肅殺的氣氛,而那些持刀而立的兩排西北漢子更是這座軍營的核心。   大帳上首正中,身穿鐵甲的將軍腰挎佩劍,鎏金的兜鍪放在桌案之上,身旁站著全副武裝的親兵,各自的手都按在劍柄之上,似乎隨時打算拔刀殺人。   “董將軍,久仰。”   崔鈞看著上首的董承,隻是淡淡拱手,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表示。   “剛剛看了親兵送來的拜帖,少年天子果然隻派了一個黃口小兒來做說客?想讓本將為你們做事?”   “敢問將軍位居何職?屯兵都城之外可有天子文書?”崔鈞拱手,“敢問將軍是大漢的將軍,還是國賊的同謀?”   傲慢、猜疑……這是董承給人的第一印象,但拋開了這些,崔鈞還能隱隱察覺對方隱藏起來的期待乃至於……恐懼。   “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董承話音剛落,兩側持刀而立的親兵將手中長刀刀柄猛猛砸落在地麵,陣陣刀光似乎要將崔鈞撕碎。   “將軍的身份或許對自己不重要,那麼對於手下的將士是否重要?對於家中幼子是否重要?對於董氏門楣是否重要?”   麵對身側的刀光,崔鈞不退反進,看著那身形微微後仰的董承淡淡開口,“將軍乃是董太後之侄,豈能與漢賊合流?”   “我雖早年跟隨牛輔,但天子已經赦免我等之錯,何為國賊?”   國賊之名便能讓董承唯恐避之不及,這種反應讓崔鈞對他的心理摸底更加清楚了一些,作為第一個遊說勸說的目標,董承與楊奉、楊定這些人的不同便是他身上更有道德底線,也更願意做一個忠臣。   “董將軍覺得,李傕郭汜二人,不算國賊麼?”崔鈞背著雙手,“李傕郭汜二人,無寸功於天下,給禍害於朝綱,而自封三公乃至大將軍。西涼狼騎橫行,關中百姓受難,君不見河洛白骨露於野,關中千裡無雞鳴乎?”   “那皆是二人過錯,與我何乾?”   董承深吸了一口氣,但是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將軍初隨牛輔,與李傕郭汜同被認為乃是董賊餘孽。”崔鈞行走於營帳之內,甚至還有心情撩撥一下兩側的刀斧手,“後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共赴長安,朝廷罹難。”   不管是董承還是兩側的刀斧手都沒有其他的動作,因為崔鈞那自信的樣子,所有人都知道他還有下文。   “戰後,李傕自封大司馬,郭汜自封大將軍,樊稠為右將軍控製扶風,張濟拜鎮東將軍,出屯弘農……”崔鈞臉上閃過一絲玩味,“牛輔已死無需多言,敢問將軍,封賞幾何?”   董承、楊定他們和李傕同為董卓餘部,但是並未參與反攻長安,在李傕擬定西涼軍封賞的時候,這些人隻得了些許財物……   楊定犧牲了部分騎兵兵權,在李傕手上換來了安西將軍的職位,而不願意交出兵權的董承,破敗的軍營已經說明了他現在的處境。   這是他們與李傕郭汜最後分道揚鑣的原因之一,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如此決定了他們本身就脆弱的聯盟將分崩離析。   本來這裡是董承的主場,但是現在就算有著上百刀斧手撐腰,他在氣勢上竟然輸給了麵前的“黃口小兒”。   “從董卓到李傕……皆是對方勢大,我兵不滿七千,焉能與之為敵?”董承手按在劍柄之上,“事急從權而已,本將軍豈能心甘情願做國賊?”   思索了再三,董承還是選擇把自己國賊的帽子摘出去,哪怕此舉若是傳出去會得罪李傕郭汜,但與之相比他更不想被人稱作國賊。   “二賊勢大誠不可敵,要想覆滅國賊,還需要多位將軍同心戮力,集合關中、河內多位將軍之力方有勝算。”崔鈞認可地點點頭,“因此需要董將軍手書一封,在下前往楊奉將軍、楊定將軍之處遊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沒有人想要做國賊,但也更沒有人願意被人利用。”董承從桌案左側拿出一張絲帛,在下筆之前又轉頭看向崔鈞,“我怎麼知道這一次不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這是董承最後的顧慮了,他想要的是洗白,但如果洗不白……沒有人願意去冒險。   “董將軍可是想起了前司徒王允公對西涼諸將的朝令夕改?”   “自然……當年我也在王司徒的名單之上,結果朝言赦免夕言殺戮,最後天子威嚴不存,結果兵不知將,將不知令,最後互相猜疑,整日提心吊膽。若是王司徒當年直接赦免,又哪裡會有李傕郭汜之亂?”   “董將軍也言說王司徒朝令夕改,但那時可曾見天子明詔?”   王司徒當初剛愎自用,一日三令讓西涼眾將都覺得朝不保夕,最後在提心吊膽之間,李傕郭汜聽從賈詡之謀直接攻入長安。   那時朝令夕改自然不可能有天子詔書,若是天子詔令一日三改,恐怕最後的帝王威嚴便蕩然無存。   同樣,董承、楊定、楊奉這些人,還不夠資格讓天子做出毀約之事。   雖然兩任國賊威壓朝廷,但是大漢餘威仍在,天子詔書還具備相當高權威,有了天子認可,三公背書,這些人心中渴求的洗白通道才能變為坦途。   “將軍若是心裡發怵,鈞還有一策,可保將軍絕無後顧之憂!”   在董承疑惑的眼神中,崔鈞走上前去附耳一言,隻說的這位將軍喜笑顏開再無顧慮,更是保證勸說自己所相熟之將領盡皆投向天子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