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海莉娜竟然被關在一號牢房,從容貌上看,她的年齡大概十八、十九歲。 海莉娜的力量源自命律之結,也就是她額頭處的神秘符號,與其它奇觀不同,命律之結是少有的玩家無法操控的奇觀,其它奇觀玩家都能仗著有遊戲麵板直接解析,不會出現拿著奇觀用不了的情況。 命律之結是獨屬她的奇觀,任何人都無法染指,隻有她能駕馭,可以理解為女主角的“金手指”,關於它的作用,背景沒有詳細描述,隻有一句話:解開命律之結者,將獲得無限大的實力。 無限大是形容詞的說法,它的意思其實是實力會永無止境的提升,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敵。 身為命律之結的持有者,她無需修煉,無需學習,實力自然會隨著時間推移而穩定增長,最後能夠達到什麼程度無人知曉,但毫無疑問,她將是此世唯一且最強大的存在。 甚至由於害怕她的實力增長太快不利於控製,她從小被馬尼用奇觀心鎖封印,情感一點點丟失,成長速度極為緩慢。 直到若乾年後,海莉娜用僅有的最後一絲情感打破洗腦的束縛,對自己使用了命律之結的能力,這才一定程度解除了心鎖的封印,實力迎來史無前例的大爆發,並反殺了馬尼,最終成為了主線劇情上赫赫有名的人間冰器。 聽起來有點像卡BUG,但遊戲劇情就是這樣說的,海莉娜自己對自己使用了自己的能力,解除了自己的封印。 卡洛斯暗暗思考,關於海莉娜有一個白金成就,而完成該成就的條件是殺死她! 這個白金成就的獎勵是什麼無人知曉,但絕對是天大的好處,要知道從來沒有玩家完成過白金成就,黃金已是頂天,至於翡翠和鉆石,那屬於虛無縹緲的傳說,策劃有沒有設計這兩大品階的成就都不好說。 在前世,無數玩家想殺死海莉娜完成成就,可惜海莉娜太強了,直到穿越前,也沒有玩家做到,甚至連她的二階段都打不出來,以至於有玩家調侃道: “我們有理由相信,海莉娜的二階段是策劃的親媽,而策劃又無馬,所以我們從來沒見過海莉娜的二階段。” 如今,“幼年時期”的海莉娜坐在對麵,卡洛斯必須得考慮這是不是此生僅有的殺死她的機會! 錯過這村,真沒這店! 誠然,海莉娜是很漂亮,是很悲慘,如果換其他人,或許會因憐憫而帶著她一塊越獄,但卡洛斯不會,他的審美觀與常人不同,在他的視角看來,漂亮與醜陋、同情與無情都會呈現出美,這是藝術的絕對之美,必有相當的殘忍。 卡洛斯凝視著海莉娜,她就那樣坐著,晦暗的光淌過她的邊緣,使她看起來如一張抗鋸齒的肖像照,他能想象她此刻的獨孤,大概是沙漠中沉默千年的樓蘭公主承受烈日灼心的獨孤。 “你好。” 心語發動,禮貌問好。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海莉娜空白如鏡的眼眸如畫龍點睛了一般,似孤山起了霧。 她是寂靜的存在,炒熱的氣氛與她永無關聯,突如其來的聲音像一種模糊的蒙恩,她是沒有受過教育的聾啞人,無法理解“你好”的含義,像一張白紙,紙上畫滿了扭曲的線條,這些線條代表著馬尼為她定製的骯臟世界觀。 漠然的呼吸聲滑掠著黑暗,插過一抹水的蕩漾,似乎是海莉娜的坐立不安,她確定了聲音源自對麵,卻也隻是看著卡洛斯,燦綠的眼眸由上至下地掃過他的全身,像巨蝮蛇狩獵的眼神。 “你好是打招呼的意思,常規情況下用於表達友善。” 卡洛斯提醒道。 “你你你....你好。” 她用心回應,結結巴巴地表達自己的友善。 “我叫卡洛斯,是一名藝術家,擅長繪畫、文學、音樂、舞蹈、雕塑、建築、戲劇。” 卡洛斯自我介紹道。 “你好。” 海莉娜依然回復著你好,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藝術是什麼,更不知道繪畫、文學、音樂的含義,她隻知道你好用於表示友善,所以努力地表達善意,用最狼狽的善意支撐著來之不易的交流。 交流有點難。卡洛斯想道。她被囚禁了十幾年,又是情感喪失一大半的聾啞人,根本沒有完整的世界觀。 “你好、你好、你好。” 見卡洛斯沉默,海莉娜臉上竟有緊張、愧疚與恐懼的情緒滾過,拚命回復你好,似乎想告訴卡洛斯,自己很友善,不用害怕自己,我們可以接著交流。 “你好。” 無奈之下,卡洛斯又打了一聲招呼。 聽聞你好,海莉娜笑了,晦暗的光都亮了幾分,眉角多了一絲絲明艷的顏色,似燈與月交匯形成的第三種絕色。 卡洛斯牢牢記住了她的笑容,他看過無數種笑,唯有這個笑吹起了晚霞的風,將發自內心的喜悅分了他一半。 他想,也許自己可以換一種方式與她交流,用人類最古老、最實用的語言——繪畫。 黑暗的牢房,他與她相望,卡洛斯拿起紙筆,運筆如神。海莉娜看著畫紙,燦綠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內心深處像有一隻小鳥歡呼雀躍,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那是屬於她自己的“語言”,旁人聽不懂。 卡洛斯也聽不懂,但他知道她正娓娓道來,講給他聽,述說著她曾走過的路。 他傾聽著,將它當成筆墨的調色盤,創作著新生的光色,他追隨她所走過的路,畫了九十九顆星,打開她內心深處的層層枷鎖,像洋蔥剝開苦澀的皮。 這一刻,她所經歷的慘無人道與悲慘欲絕,似乎全部變成了卡洛斯的負擔,替她承擔。 兩個牢房的方磚窗同時照入了一道朦朧的月光,於最黑的世界,於最光的剎那,像主的聖恩。 “海莉娜。”卡洛斯用心語輕喊著她的名字,將筆放入畫紙卷起滾了過去:“繪畫。” 她伸手,像細蛇蠕動,月光為她拉起漫漫的長焦鏡頭,小心翼翼又如饑似渴地拖過畫紙,一點點將畫布縮入懷抱。 黑暗仿佛被驅逐了,定格的鏡頭依稀看見一位守墳人護著自己的墓銘誌,但對她而言,墓銘誌恰是心底最深處的希望,亦如墳場升起了太陽。 她打開畫紙,拿起畫筆,在紙的另一麵將隻有自己懂得的“語言”描成“文字”,她覺得自己學會了一項了不起的技能——繪畫。 盡管她的作品是那麼醜陋,那麼無知,但這恰恰是絕美的體現,文明未誕生之際,古人也是用這般醜陋的畫來闡述自己對世間萬物的理解,往後無數年,都會有後來者探索這些醜陋之畫的含義,並為之驚嘆,為之動容,花幾億高價去購買、去收藏。 就像卡洛斯所堅信的那樣,藝術的高度不是技法而是思想,他看著那紙畫,如孩童塗鴉一般幼稚,但他讀懂了其中的思想,會心一笑。 笑容絕美。 海莉娜見他笑了,她的笑容也更甚了,開心不需要理由,這應該是她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噠噠噠....” 腳步聲突然傳來,是巡邏的武士來了。 卡洛斯收起笑容,用心語對她說道:“秘密。” 海莉娜思索著“秘密”的含義,像是明白了,鄭重地點頭,她攤手,握拳,紙筆湮滅。 卡洛斯瞳孔地震,這是命律之結的能力——量度之令,一種超越神跡的天命不凡。 量度指的是範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以理解為領域,令指的是指令。海莉娜在自我領域內下達指令,世間萬物會不同程度地響應她的指令。 比如,海莉娜下達了把紙筆藏起來的指令,紙筆響應了她,直接分解成了最原始的微觀粒子,旁人縱然拿著最高端的顯微鏡亦找不到。 當她需要之時,她再下達拿回紙筆的指令,微觀粒子會響應她,重組成紙筆。 從理論上講,隨著時間的無限增長,海莉娜的實力也無限增長,當時間抵達盡頭之際,量度之令會達到無限狀態,領域會擴充到整個現實,下達的指令也會讓世間萬物完全響應。 當然,這隻是理論,無限永無止境,所以海莉娜的領域不可能擴充到整個現實,下達的指令也永遠不可能讓世間萬物完全響應,比如狗無法響應“吐人話”這種指令,再比如普通人無法響應“變成超凡者”,超凡者無法響應“升級”這類指令,世間萬物隻能不同程度(有限程度)的響應她的指令。 若指令真的達到了無限程度,那是一種什麼狀態呢?大概是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的言出即法。 她最弱小的出生那一刻起被馬尼用心鎖封印了,所以她的實力始終在馬尼的控製範圍之內,屬於是掌控之中,豈可逃脫的典範。 從某種角度來說,馬尼算是拯救了世界,不然若是讓她野蠻成長使用量度之令,天知道會給世界引發多大的禍亂。 巡邏的武士來到欄柵門前,看了一眼入睡的卡洛斯和海莉娜,沒有過多逗留,離去了。 一夜無事。
第3章 心語(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