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樣的女孩，遇到這些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在克服了如孩童般的恐懼之後，她走向了18號樓。 　　公交西站的最早一批等候著，全部是女孩子。女孩子總是最早的一批乘客。 　　天還沒有大亮，先來的已經搶占了最前麵的位置，她們穿著整齊一致的校服，幾乎統一紮著長長的馬尾，漂亮精致。城市的街道覆蓋著一層淺淺的落葉，如同鋪了一層活著的地毯，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打碎了安靜清冷的早晨。 　　遠遠的路口，通勤車慢慢地轉著彎兒，女孩們開始往前擁擠，最前麵的幾位則向後使勁兒，防止自己被擠到馬路上去，間或往後扭頭看看是哪個擠得自己，狠狠地瞪她兩眼。 　　這些女孩子對大人的一切教導總是乖順得很，她們很容易接受來自大人的意見和指點。 　　對於這個世界一切美好的東西，她們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和友好的感情。她們看到有人受傷就會露出於心不忍的表情；如果看到有乞討的流浪者她們則會在媽媽的拉扯下無數次回頭。 　　她們為自己得到老師或者家長的肯定而心中狂喜，為獲得某個團體的準入而暗中得意，她們總是很容易在關係中獲得成就感，這似乎比別的任何成就更容易讓他們滿足。一個性格孤僻的女孩足以讓她們敬而遠之。 　　車到站了，女孩們一擁而上，大部分都是排隊，隻有極個別的會擠著往前走，自然引得前麵的女孩厭煩，但是總有那個一兩個女孩卻並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她們被自己的急切驅使著，仿佛她心中對自己的欲念滿足的動力更強，而且她更知道如何才能得到。 　　一群女孩子中，總有這麼一兩個鷹一樣的孩子，在溫和而安靜的鴿子中，她們往往表現出更多攻擊性和占有欲。 　　終於，所有孩子都上車了，司機緩緩啟動，融入車流，車上孩子或坐或站，不過幸好，沒有幾站路，幾個路口之後就是孩子們的目的地。 　　在車站送孩子的老人轉身朝菜市場走去，這個時間剛好，蔬菜剛送過來，不知道多新鮮！ 　　年輕的家長則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們幾乎不在菜市場買菜了，有很多APP可以供選擇，送到家門口，甚至都不用自己去提。 　　當然，不管你選擇使用哪個APP，甚至是去菜市場，掙錢是不能耽誤的，畢竟在這樣的城市，一切生活的底色就是用鈔票一張張拚湊起來的。 　　他們各自或背著或拿著自己的包，他們的表情在寒風中略微有些僵硬，仿佛被凍僵了的組件拚裝而成，他們幾乎都是目不斜視，行色匆匆，在十字路口或停或走，各自分散了開來。 　　四周一棟棟鋼結構的玻璃建築外墻上的燈光陸續滅掉了，一輛輛大型客車在路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車上陸續走下許多年輕人，有人開始打開手裡的早餐袋子，開始邊走邊往嘴裡塞； 　　有人一跳下來就朝路邊的早餐攤上撲過去，就像他們下車一樣，照例要排隊的； 　　還有人則是下車便徑直朝各個大樓奔去，就像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方向，沒有絲毫猶豫，仿佛被設置好了的時針。 　　路上兩輛車發生了擦碰，雙方都從車上下來，先是蹲下來查看，不知道說些什麼，雙方都站了起來，似乎有些爭執，然後雙方都掏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擦碰的車占了繁忙的兩條車道，其他車隻能從旁邊小心翼翼地開過去，通行效率大大降低，兩邊排隊的車輛越來越多。 　　幾位好奇的老人站在綠道的臺階上往這裡張望，他們的眼皮幾乎要耷拉得把眼睛遮住了，臉上的皺紋鬆弛而輕巧，幾乎要讓人羨慕起來，人生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這一步呢？時間過得這樣慢，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仿佛不讓你覺得痛便不會罷休一般。 　　很快，一名騎警從幾乎凝滯的車流中穿行而來，摩托甩了一個漂亮的尾停了下來，熒光綠在一眾單一的黑白色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剛剛放下電話一直在爭執的雙方安靜了下來，圍在了騎警周圍。 　　老人們靠在路邊的樹乾上看得煞有介事，幾個熟識的開始議論起昨天下午北城的劇場坍塌。 　　一個人說，聽說砸死了不少人呢？另一個說，可不是嗎？你說誰會料到房頂會掉下來呢？聽說都是年輕的孩子們？第三個人湊過來腦袋，你們說的是去年那個？另外兩人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不是。 　　第三個人突然瞇起眼睛，定定地瞅著遠方東大校園的標誌性建築18號樓，片刻之後，看向另外兩位老夥伴：那個樓上是不是有東西掉下去了？ 　　另外兩人對他嗤之以鼻，一個笑道，你這老東西，又轉移話題。 　　另一個接著笑，就算是有個人跳下去，就你這昏花老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