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霓裳聽著老公公的話,臉色略顯慘敗,豐潤的身體,也為之輕輕顫抖,桌下的手,早已緊緊握拳。 須臾,她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若無其事的看向王修遠。 王修遠眉頭緊鎖,眼中有著尷尬,窘迫,為難之色。 隻是,從他臉上,衛霓裳赫然看出三分猶豫。 況且,此時他並未堅定反對。 這代表著,他並未全然的抗拒,隻是在權衡而已。 衛霓裳心中,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 眼中悄然多出堅定。 “你可知,當年,我為何與你結成道侶?” 她倏然開口,聲音透露著冰冷。 王修遠一愣,苦笑搖頭:“霓裳,你先不要激動,平心靜氣,此事還在商議。” 衛霓裳陡然發飆。 “有什麼好商議的?” “二十年前,乃至三十年前,我有無數可以選擇的道侶,隻因,我看透這世上絕大部分修士,全都是無情無義之輩!家族內鬥,兄弟鬩墻,手足相殘,見利忘義。” “你可曾記得,王修身?那是你的親弟弟,因被嫡係厭惡,設計殺死。老東西勸你息事寧人,大局為重……” 聽到“老東西”這三個字的稱呼,王烈陽眼皮跳了跳,卻暫時沒有發作。 先讓她消氣。 再說。 衛霓裳繼續對著王修遠說道:“而你,當時不過是區區煉氣二層的修為,卻有膽量,攔住你王家家族老祖,當麵質問……那一刻,我認定你,你王修遠,是個男人,是條好漢!” “我拒絕了一位築基修士,心甘情願的,選擇了你。” “如今,也有二十五年了。” “這二十五年來,我為你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也親眼看著你,從一個意氣風發,熱血沸騰的少年,變成當今這副模樣,是……我曾最厭惡的模樣。” “我知你一心為家族,責任壓力巨大,更想做出個樣子來,給主家那些老混蛋們看一看。你納妾,我允了。你暗中勾結神道,我認了。你偷偷修習血祭之法,我假裝不知道!” “可……如今……嗬……夠了,從今天開始,我同你解除道侶!” 她斬釘截鐵似的說道。 一時間,整個石室,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王修遠臉色驚駭。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認為那些做的格外隱秘的事情,她竟然全部知道! 而且,現在已然弄到這個地步! 解除道侶? 道侶,本就是雙方自願,無須任何人認可,解除,自也是有一方提出,便也就散了。 這種事兒,在洞天福地並不罕見,蓋因每對道侶,成長速度不同。 一對道侶,如有一方突破築基,另一方還是煉氣,大概率,築基的會拋棄道侶,另尋實力相當的佳偶。 但……現在…… 衛霓裳竟真有這樣的勇氣,徹底撕破臉。 “霓裳,好了,消消氣,我方才說的,不過是一個建議罷了,你若是不同意,我們大可以另想辦法。” “此事,畢竟事關我王家第二條靈脈,期間定會有波折,還是從長計議。” 這時。 王烈陽當起和事佬,笑容可掬的說道,表示一切都還可以再商量。 “閉嘴!” “老東西!” “此事皆因你而起,再多說一個字,我提前送你去見王家祖宗!” 王烈陽臉上笑容倏然凝滯。 王修遠看看老父親,再看看“妻子”,賠著笑容:“霓裳,好了,剛才的話,就當是父親老糊塗了,終歸,咱們是一家人,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一切都好商量,以和為貴,家和萬事興。” 衛霓裳卻隻冷笑。 “以和為貴?倒也行!”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甚至,你讓我去給那任家家主當道侶,也可。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殺了這老東西!” 她忽伸手指向王烈陽。 聽到這話,王修遠徹底愣住。 這……這是什麼要求? 他忽然覺得,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老父親也錯了,錯的更離譜。 現在,任家靈脈的毛,都還沒看到一根,自家,卻是已經方寸大亂,起了內鬥。 這叫什麼事兒? 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霓裳,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不至於,當真不至於……我們風雨同舟那麼多年……” 王修遠正說著,想要解釋,緩和。 卻忽然見到,老父站起身來。 “若你同意,讓我死,也未嘗不可。” “老夫活了一百九十二歲,距離兩百歲大限,最多十年,這把老骨頭,若能在臨死前,再為家族做些貢獻,那我雖死猶容。” “一切為了家族!” “霓裳,隻要你點頭,我現在就可自盡,讓你消氣,你……可滿意?” 王烈陽麵色無悲無喜,慨然說道,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這幅做派…… 再次鎮住了場子。 就連衛霓裳,都為之動容。 當真……打死都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話。 “大道無情,我並非對你無情,亦對自己也無情。當生則生,當死則死。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總歸,我有兒子,還有孫子,我王烈陽,願以一死,換取家族第二條靈脈!” “霓裳,你動手罷。我絕不反抗。修遠,你也不許因此事心生芥蒂。” 王烈陽閉上眼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不可!” “爹,不可!” “霓裳,你也不可!” “那任家靈脈,既然時機不成熟,便就不要了!” “我們就在這雲霧峰,安心發展,等兒女們成材,等家族培養出一個築基修士,再尋求擴張!” 王修遠忽然徹底想明白了,大聲喊道,後背冷汗涔涔。 忽想起一句老話:貪欲一起,地獄自生。 這件事,都因自己心生貪念,一時蒙了靈智。 …… 此時。 石室下方深處。 任安以土行之法,蜷縮於此,聽了這麼久,聽完這一場好戲,也沒被發現。 土行,應是神通! 隻有築基修士,才能修習的神通! 自己先前在那城隍廟中,偷窺即將步入築基的方子昊血祭,同樣也沒被發現! 任安心中如此想著,又想:這王家,還真是……嘖,一言難盡。 不過,看了這麼久,現在,差不多了。 戲快散了。 鬧了一陣,他們應該還是會和好。 任安心中如此想到,正準備走…… “我倒是想見見那任家家主。” “嗬,就以你女兒的名義吧……” “或許,不用委身於他,也能令其神魂顛倒,這點自信,我衛霓裳,還是有的。” 這時。 任安又聽到衛霓裳的話。 嗯? 這位夫人,誰給你的自信? 想拿我當舔狗玩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