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拿出了用兩個現大洋購買的假醫生診斷證明書,飛快的寫上了時間:“就請個病假吧,拿好這診斷書。” “啊?”白絮眨了眨眼睛,有些無辜的說道,“可是我前天剛剛體檢了,除了有些長痘之外,身體一切健康呀。” 老孟:“……” 你特麼沒病不能早說的麼?! 我特麼花了兩塊現大洋才買來的診斷書,日期都寫好了,你這大喘氣的,這特麼當場作廢了啊!!! 但是你想發火,這還偏偏找不到理由。 人家奉天女子學校體檢偏偏安排在了前幾天,能怪的了誰啊?! 這要是毫無緣由的讓她撤離,反而會引起督查室的注意,因為小丫頭是上了三青團名單上的骨乾,軍統未來培養的好苗子,是重點關注的那一批! 到時候即便小丫頭能順利撤離,跟她有過接觸的人都會被徹查,要是牽連到老孟這裡可真嗶了狗了! 老孟的表情滿臉便秘之色,愁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 最後還是趙肝膽看不下去了,直接從櫥櫃後麵走了出來,他對小丫頭的厭惡感攀到了極點,冷冷的說道:“老孟,你不需要考慮那麼多,我今天就算拚著這聯絡點徹底放棄,也得讓這個廢物從奉天滾蛋!” “老趙!你、你怎麼能出來!!” 老孟嚇得臉都綠了,氣的直跺腳,好家夥你也要把紀律當兒戲了麼!! 白絮見到趙肝膽的那一刻,也是花容失色,驚呼道:“你這個特務怎麼在這裡……” 老孟還在絞盡腦汁的組織語言呢,結果小丫頭劈頭蓋臉的就來了一句:“難道說,老孟你也叛變組織了!” 老孟:“……” 這回,老孟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個聯絡員出門都不帶腦子的,鐵定是留不住,他也不敢留了,不然遲早要出大事。 趙肝膽直接走上前來,掄圓了一巴掌狠狠抽在了白絮的臉上,那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頓時腫成了砂鍋那般大,直接把她扇翻在地。 打得好啊! 老孟甭提心裡多痛快了,就好像憋得快炸的火山口,終於迎來了一抹清涼。 不過換著他自己,他可下不去這個手。 老孟這位和藹可親的長輩把白絮攙扶起來,口中念念有詞:“哎呀老趙,你這是做什麼!大家都是同誌,有什麼話不能說開!” 這下白絮再傻都知道了,原來趙肝膽不是特務,而是打入敵軍內部的同誌! 缺根弦的白絮原地彈起,壓根不在意自己被打的事,又驚又喜道:“原本你不是特務!那太好了,那我的身份就沒有暴露,我還可以繼續潛伏,在敵後工作,為組織貢獻!” 趙肝膽此時滿屏幕都是問號,腦門上都冒出了一尺長的黑線,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想著留下來? 而後,白絮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了,捂著發燙的臉頰,委屈又氣憤的說道:“趙肝膽!你怎麼能打老師!還罵我是廢……廢物……” 趙肝膽哭笑不得,下一秒忽然黑下臉,冷冷的說道:“說你廢物那都是便宜你了,你無組織無紀律,枉顧組織的命令而主動進行危險的接觸,是為不忠!不經思考就盲目行動,枉顧同誌安全,是為不義!在我身份暴露在你麵前的時候,你還意識不到自己該撤離了,是為不智!” “你的叔叔做你的擔保人,在你暴露可能性極大的情況下還要留在敵占區,跟直接害死他有區別麼,不孝女!” “而且從進門開始,你就一直大聲嚷嚷的,生怕外麵的人聽不到你在這自暴身份,既沒有檢查身後是否跟了特務,又沒有分辨出理發廳裡是否適合談話,但凡你身後跟一個特務,亦或者是這裡悄無聲息的放了監聽設備,那整個聯絡點都被連根拔起了!此是為無能!” “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智不義,還是非常無能的家夥,不是廢物是什麼?” “留你在身邊,是準備隨時暴露我自己,讓組織千辛萬苦埋下來的種子被你這坑隊友的廢物摧毀嗎?!!” “告訴我,你能對此負責麼!!你能負起這個責麼!!” 趙肝膽一句一句的嗬斥,如同擂鼓一般狠狠敲擊在白絮那脆弱的心靈上,每說一句話,都讓她臉色更白一分。 倔強的白絮還很不服氣。 “趙肝膽,你、你在侮辱我!我才不是廢物!” “你風風火火的闖進聯絡站,一句‘我暴露了’,這個起火點會引起何等的就是驚濤駭浪,如果補救不及時,那會讓無數我黨的同誌白白犧牲在敵人的槍口下,你壓根就沒考慮過後果,也從不考慮後果,更不懂可能就因為你的一句話,組織的大樹都會被連根拔起,整個奉天城將會血流滿地。” “侮辱!!你仔細想想,這能是侮辱嗎!這是一個地下同誌最無奈的咆哮,咆哮,懂嗎?” 趙肝膽冷笑一聲,抽出一張白紙和鋼筆,遞給了白絮,一字一頓的說道:“來,把我們最初認識,你交給我的那五個字寫出來。” “你……想乾嘛?”白絮滿臉警惕。 “怎麼,讓你寫幾個字都怕了?” “誰怕誰!” 白絮不服氣的接過鋼筆,刷刷刷的寫下了‘為人民服務’這五個字。 趙肝膽搖搖頭,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悠悠的道:“你已經暴露地下黨身份了!” “什麼??” 老孟和白絮麵麵相覷,滿臉的茫然,前者更是湊了過來,拿起紙張仔細瞅了瞅,卻沒見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但是當趙肝膽再次強調之後,老孟聚精會神的思索,隨後意識到了什麼,瞬間臉色大變,倒吸一口涼氣! “你唬我!怎麼可能隻寫幾個字就暴露身份了,我在學校裡,可從來不會寫跟組織有關的東西!”白絮還憤憤不平著。 趙肝膽卻緩緩指著這個‘人’字,冷冷的開口:“在解放區,人字是一撇一捺,最後會帶半個勾,這是一個沒人關注的小細節。然而,在奉天這片淪陷區,學生們,人是不帶這個勾的!” “那麼,白絮同學,請你解釋一下,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奉天人,從來不曾去過解放區,你是怎麼習慣性的寫出這個勾的,又是從哪裡學到的?” 原著中,小丫頭因為心情不好寫寫畫畫編排趙肝膽,結果手稿落在了齊公子手裡,單憑這一份證據,直接就成為了小丫頭落入深淵的開始! 現在的趙肝膽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此話一出,老孟長長嘆了口氣,若非趙肝膽一再暗示,他都意識不到這個細節! 而白絮更是如遭雷擊,結結巴巴的還想開口。 “還想狡辯?你覺得你那笨到家的解釋會瞞得過特務?他們隻要檢查一下你的所有筆記,再對照你的考卷和書本,你還有挽回的餘地麼?!” 趙肝膽句句如刀,每一句都紮在意想不到的柔軟之處,白絮已經嚇的無話可說。 “在你入讀奉天女子學院的時候,組織是否千叮嚀,萬囑咐,讓你融入學校生活,不能展現出任何格格不入的地方。結果你怎麼做的,自由、散漫!學校裡教的書本裡,人字怎麼寫的,你不可能注意不到,但是你根本沒放在心上,還是我行我素,埋下禍根!” “就你這種半吊子水平,還幾次三番的纏著老孟給你派任務,憑你也配?!怕是任務還沒完成,聯絡點的同誌就要被你坑死了。” “虧得是老孟嚴守紀律,黨性堅定,若非這樣,你現在還能站在這?” 趙肝膽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已經暴露而渾然不知!如果我是軍統特務,會放長線,釣大魚!不出三天,像你這種毫無經驗的廢物,就會把我們全組織上下辛苦種下來的火苗,親手熄滅!” “你死不足惜,但是,別坑了組織,坑了無辜同事,讓革命事業功虧一簣,反而還覺得自己做了的多大的貢獻,我呸!你屁都不是!!” 趙肝膽的每一個字,都狠狠的敲在了白絮的心口,讓她臉色煞白一片,不斷的後退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再抬頭的時候,已經哭的涕泗橫流。 老孟於心不忍,道:“老趙,這事兒……就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麼?” “沒有!”趙肝膽斬釘截鐵的說道,“告訴老楊,這個蠢蛋必須撤走,沒有商量的餘地,否則的話,別怪我翻臉,我不想沒死在敵人手裡,反倒被豬隊友坑死。” “老趙,你這是在威脅組織!”老孟氣的直跳腳。 “如果組織還要堅持留下這女人,那就是在故意害死我!怎麼都死到臨頭,還不讓我翻臉?”趙肝膽果斷的說道:“而且不光白絮要走,連你、還有她叔叔一家人也要撤走,不能做片刻停留的那種!” 老孟嘆了口氣,知道趙肝膽那是鐵了心要趕走白絮了,而他這個聯絡員為了安全起見,也不能繼續冒這個險再待下去了,還得請求上級再安排一個聯絡員過來。 沒辦法,誰讓趙肝膽的安全,是整個東北地下組織目前重中之重的考慮呢!孰輕孰重,身為主要的聯絡,他老孟怎麼可能會掂量不出。 即便是老楊知道了,隻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情報工作,隱密安全是重中之重,失去其中一點,就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老孟沉思片刻,咬牙點頭道:“我要先請示上級!” 一個老地下工作者的覺悟還是把他拉回到了理智的道路上。 接下來,他要盡力去做好補救工作,因為這才是彌補疏漏的重中之重,希望還來得及吧。 說著,他轉身來到了地下室的隔間裡,發送電報請示。 不多時,就接到了回復,不出意外的,老楊同意了,因為他們那邊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連老楊都無語,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判斷失誤,竟然差點給趙肝膽他們帶來滅頂之災,他也是完全想不到,白絮這不是經驗缺乏,而是缺了整整一顆鮮活的大腦啊! 亡羊補牢的老楊當即表示,會把白絮安然接走,並且嚴加隔離,不會對大後方造成任何影響。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更重要的是得安撫趙肝膽的情緒,讓他能沉下心繼續潛伏。 對於他的要求,隻要不是觸及到原則和底線,那肯定是想方設法的完成。 現在的趙肝膽,不僅是軍統的財神爺,還是他們大部隊的運輸處長!! 老孟接到回訊之後,對結果並不意外,當即拆解電臺裝進行李之中,連換洗衣服都不帶,隻是一身輕便的著裝,仿佛隻是像往常那把帶著工具要上門理發。 最是方便撤離,還不會引人矚目。 天可憐見啊! 他才剛剛來到奉天站潛伏下來,工作開展還沒幾天,莫名其妙的就被坑走了,盤下來的理發店,可是花了真金白銀的,那是自己積攢半輩子的財產,現在隻能全扔掉了! 而白絮還是一副呆傻的模樣,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坑了多少人。 趙肝膽一通輸出瘋狂宣泄,心理那不是一般的爽,不過考慮到大家都是一個陣營,也不好做得太過,至少麵子上得說的過去。 不過把白絮弄走,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好事,雖然方式激烈了一點,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但都火燒眉毛了,根本由不得他再拖延。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白絮的命運就此改寫,他心裡也少了個遺憾。 在看到小姑娘眼淚汪汪的,就差扛個鋤頭去找個地兒埋花了。 趙肝膽也是差點心頭一酸,臉色變得柔軟了,連說話的聲音都低了幾分。 沒辦法,誰讓人長就一副好臉蛋呢? 同時也是為了安撫一下她的情緒,以免這家夥走極端,萬一在撤退的時候搞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趙肝膽說不定也隻能就地把她槍決了,免得她累人累己。 他是有這個覺悟的,身處於這個年代,這個位置,舍棄一些東西是在所難免的事。 他將那張寫有‘為人民服務’的白紙遞給了白絮,聲音柔和說道:“希望你好好領悟這五個字的真正精髓,而不是完全流於表麵。 你作為老師,教會了我組織的精神,但你卻懈怠了!” 白絮緩緩回過神來,手裡這張薄如蟬翼的白紙,此時此刻卻重若千斤,沉甸甸的壓在了她的心口。 是啊,她做錯了,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還有什麼資格和臉麵留在奉天給同誌們添累贅? 她要回去,回去好好檢討自己的過錯,並且將這五個字的精髓,重新領悟一遍,將它傳遞給更多的同誌。 或許,這才是她最應該做的贖罪吧! 老孟臨走前,麵色凝重的問道:“老趙啊,要不我還是再停留一段時間,等組織把店麵處理掉吧?況且,咱們的聯絡點如果冒然消失了,你怎麼跟督察處那邊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