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昌年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呆愣愣地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著想著,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方不同推門進來,看見蘇昌年如此,也隻是說了句注意身體,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第一次見到蘇昌年如此模樣,但是他十分理解蘇昌年。 昨晚他將蘇昌年安頓好之後,便去了單老那裡,他看著單老那染血的身體,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單老說大丈夫當慷慨激昂,此時的方不同卻怎麼也做不到。 他為單老仔細地清洗了身體,看著那滿身的刀傷,便又覺得自己實在是無用。 他在心中默默發誓:我一定為您報仇,一定! 隨後為單老擦乾身體,給他換了身乾凈的衣服,將他平放在床上,便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林老板了,這件事他應該知道的,而且他還有事情要與林老板商討——給單老辦一場體麵的葬禮。 方不同沒有多少錢,想著單老這般的人必定不可草率了。 來到林老板家,敲響了房門。 此時天已經有些發亮了。 開門的是殷月朧她娘,隨意披了件衣裳,應該是還在睡覺,被方不同給吵醒了。 “殷姐。”方不同打了聲招呼,“我來找林叔。” 殷姐看見方不同這般模樣,也是一陣擔心。 “出什麼事了,快進來。”說罷便將方不同迎了進去。 林老板這時也走了出來,此時他的臉上還有些倦意。 “小方啊,怎麼了。”林老板溫和地說道。 這一問,又有些眼淚從方不同的眼眶中溢了出來。 “怎麼了這是。”林老板忙道。 “單老,他被賊人給殺害了。”方不同哽咽道。 此話如同晴天霹靂。 林老板有些坐不穩了:“此話可不能亂講,不要與我開這種玩笑。” 他不願去相信。 方不同的眼淚徹底止不住了。 林老板頓時急了,跳了起來,此時他臉上的倦意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因為著急而有些猙獰的表情。 “方不同!”林老板此時已經相信了大半了,但是他還是不願承認。 方不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此時殷月朧走了出來,看見林老板如此,連忙上前拉了拉他。 “爹,冷靜一下。” 林老板有些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對著方不同說道:“帶我去看看吧。” 方不同聞言,連忙起身,帶著三人前往了單老家中。 進到院子中,放不同示意他們就在屋子裡麵。 他不準備進去了,他不敢再看了。 聽著裡麵的哭天喊地,他有些疲憊地坐在屋外的臺階上。 殘破的屋子在風的摧殘下顯得搖搖欲墜,竹林也被吹得沙沙作響。 方不同看著這片竹林,此刻的他愈發覺得這竹子與隱居不沾邊。 這些竹子如一桿桿長槍直沖雲霄,訴說著豪言壯誌,若有機會,那必將一飛沖天,展露鋒芒。 許是方不同心態變化,愈發淩厲起來。 良久,林老板從屋中走了出來,坐到了方不同身邊,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 “林叔,讓單老走得體麵些吧。”方不同開口打破此刻的沉寂。 “嗯。”林老板輕輕嗯了一聲。 方不同知道此刻的林老板內心是悲痛的,遠超於他的悲痛。 他與單老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他對單老更多的是感激之情。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林老板開口詢問道。 聲音有些粘稠。 “我要走了,離開這,到外麵去找找機會。”方不同淡淡地說道。 “是該出去看看,這餘城真的是太小了。”林老板繼續說道。 他們都沒有再提單老的事,好似此時隻是一個長輩在詢問小輩未來的發展。 翌日。 餘城的大多有頭有臉的人聚集在城主家,討論著將城主風光大葬。 蘇昌年熱情的招待了他們,但是方不同覺得蘇昌年的表情十分怪異,看上去很熱情,但那笑比哭還難看,應是還沒緩過勁來。 蘇昌年在此期間曾走過來詢問方不同要不要將單老和他爹的葬禮安排在一起,方不同拒絕了,還是分開來吧,城中百姓大多都不認識單老,安排進去有些怪異,蘇昌年聽此也沒有再強求,便轉身離開繼續去處理事務了。 一轉眼便到了晚上,今晚的月亮很明朗,風也十分的溫和,方不同坐在院中發著呆,顯得有些寂寥,與這夜晚有些格格不入。 蘇昌年此時來到方不同身邊坐下。 “安排好了?”方不同注意到蘇昌年到來,發問道。 “嗯。”蘇昌年依舊提不起什麼性質。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方不同又問道。 “離開餘城。”蘇昌年說道。 “去哪。”方不同道。 “玄宗。”蘇昌年頓了頓道,“那個要收我為弟子的人所在的門派。” “嗯。”方不同嗯了一聲,此時蘇昌年的打算一點也不出乎意料。 “你呢?”蘇昌年問道。 “我也要離開這,去找找機會了。”方不同嘆息道。 他準備繼續往青城走了。 “與我一起吧。”蘇昌年說道。 “玄宗?”方不同有些疑惑。 “嗯!” “算了吧,我都沒有氣脈,去玄宗有什麼用。” “玄宗是大門派,萬一他們有辦法呢,而且那裡離京城不遠,京城的機會更多。” “京城?”方不同來了興趣。 “對,京城,與我一起吧。”蘇昌年再次發出了邀約。 方不同想了想,應道:“好。” 兩人約定等葬禮過完,便一同離開餘城。 又過了一天。 城中剛過完春節沒多久,本來還沉浸在過節的喜悅之中,忽聞城主身死,大多數百姓都感到十分惋惜。 葬禮如期到來,前麵的人抬著棺材走,吹吹打打,氣氛是又熱鬧又悲傷,後頭跟著一條長長的隊伍,並且還在不斷擴張,都是來為城主送行的。 對比城主那邊的熱鬧,單老這邊就有些冷清了,隻有寥寥幾人。 雖然人少,但該有的程序是一道也沒落下。 將單老葬在竹林之中。 方不同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哽咽道:“師傅,放心吧,我一定會為您報仇的。” 林老板全程都沒有說話,默默地操辦著一切。 直到晚上,林老板與方不同坐下休息時才開口道:“要走了嗎?” “嗯。”方不同興致有些不高,“多謝林叔這幾個月的照顧了。” 林老板也不願多說,隻是詢問一句便坐在那默默喝起了酒。 夜漸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方不同回到住處開始收拾起了行李,明日一早便出發。 “這是要走了嗎。”殷月朧突然出現在了方不同的房間中。 “沒錯”方不同應了一句。 殷月朧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過來慰問一下,見方不同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 “多多保重。” “多謝殷小姐,你也是。” 隨後殷月朧便離去了。 方不同與殷月朧其實談不上很熟,此時方不同心情也不是很好,話沒說上幾句也是正常的。 翌日清晨 方不同早早地等待在了城主府門口。 隻見蘇昌年牽出了兩匹馬,方不同有些驚訝。 “會騎嗎?”蘇昌年問道。 “會一點。”方不同如實道。 他家鄰居就有幾匹馬,他以前為了更貼近大俠,也是找鄰居學習過的,不過那時學的並不是很好,鄰居經常不在家,而且方母也不是很想讓他學這個,怕他摔著,如今長久未騎,也不知道現在會騎成什麼模樣。 “會一點就行,這馬很溫順的。”蘇昌年將韁繩遞給了方不同。 隨即翻身上馬。 方不同見此也不再扭捏,也是翻身上馬,試了幾下,感覺還不錯。 隨後,兩人便迎著早晨的霧氣出了城門,向著京城出發。 沒有人相送,也沒有武俠小說中那煽情的告別。 方不同回頭看看這餘城,心中有些惆悵,不知道前路如何啊。 山回路轉不見君, 雪上空留馬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