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文泰和杜天遠可以將餘令說的話當作放屁,但是董一修放個屁,卻不得不慎重對待。有時候說什麼內容並不重,重要的是說話的人是誰。 駱文泰欠身道:“董老的看法出人意料,不知可有什麼依據?” 杜天遠接口道:“駱大人,董老學究天人,功參造化。見識非我等能比,也許餘令真有些特殊。”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一齊聚集在餘令身上。 果然有人接口道:“此子似乎真有那麼一些不同。” “此子不卑不亢,一身正氣,還頗有些風骨。” “麵容端方,目無邪光,不像是騙徒。” “陳先生,也許我們真看錯他了。” 席上諸位縣裡要員你一句我一句,風評瞬間大變,活生生將一個販夫走卒誇成了一個風流名士。 餘令心中大呼,這些狗官真不要臉,盡說些大實話。陳觀隻覺麵上訕訕的。心道,莫非我的眼光真出了問題? 董一修輕輕咳了一聲:“各位誤會了。老夫雖略通岐黃之術,對人體也頗有研究,但是對於相人望氣卻是半分也不懂的。” “我看這位年輕人就是比普通人強健了些,餘令,你沒練過武吧。” 餘令回道:“沒有。” 董一修道:“所以就算強,也強的很有限。” 眾人一時麵麵相覷,氣氛十分微妙。駱文泰堆笑道:“董老,你就別賣關子了。你總不能憑空相信這年輕人。” 董老年紀雖老,但是保養得法,並無老相。麵貌看上去像四十多,氣質又像六七十。此老舉杯一飲而盡。 “那是因為老夫身在京城,對於有些事情比各位更了解一些。” “探驪使在皇上麵前聽差,位卑而責重。若說學究天人,功參造化,這八個字送他們更確切。” 駱文泰訝然道:“董老竟如此推崇。” 董一修道:“他們是真正的奇人異士,若論眼力,堪稱法眼無差。” “香中爇其牛頭,寶中探其驪頷。相物知其珍,相人知其貴。” 駱文泰悟道:“若說探驪使心地仁厚古道熱腸,救人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一路護送。這不合常理。” “定是他們發現了餘兄弟的過人之處,將來定有非凡際遇。” 杜縣丞笑道:“應如大人所料。餘小兄能得探驪使垂青,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探驪使非寶不識,餘小兄堪稱人中之寶。” “對,對,對,人中之寶。” 一時之間眾人溢美之辭洶湧而來,幾乎將餘令拍暈。這小子不由感慨,一句天堂一句地獄,人情冷暖吶。 陳濟堂的當家此時就十分尷尬了。眾人言之鑿鑿,所言非虛,令他不由得不信。 如果這小子真搭上了探驪使這條線,這關係就通了天,無論如何開罪不起的。 杜天遠笑道:“陳先生,你看人差探驪使多矣,你可得罪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吶。” 陳觀汗顏道:“若教我認認藥材成色還可以,若是觀人,哪有這個本事。剛才是我眼濁,不該以貌取人。” 餘令反問道:“你說我長的醜?” 陳觀道:“餘小兄昂藏男兒體貌不俗,跟醜一點關係都沒有。” 餘令慢悠悠道:“既非外貌之貌,那就是風貌之貌了,陳先生是嫌棄我行止不當,為人輕浮?” “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餘令冷冷道:“陳先生,那你這以貌取人是什麼意思。” “這…這個…”陳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餘令心中暗爽。 林管家看不下去了:“小令!你這問題稀奇古怪,誰又答的上來。” “老爺又不是探驪使,自然沒有探驪使的本事。看差也正常,你也未免太孩子氣了。” “小令,你不是還想到表舅這裡來做事嗎?” 餘令苦笑道:“陳濟堂還容得下我嗎?” 陳觀忙道:“容得下,當然容得下。小令,你要是不嫌棄,就在總店做個管事如何?” 餘令心中大喜,我這是藍領要變白領了。 藥材生意在圍縣經濟中占據重要比重,而陳濟堂又是其中的龍頭企業。在總店做個管事,不說在圍縣,就算是在刀陽郡,也算是進入上層圈子了。 餘令沉吟道:“嫌棄肯定不會,我隻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做不好。一進去萬一被趕出來就不好了。” 陳觀氣的麵皮禁不住抽動,這小子哪是在找工作,這是逼人給你工作。 “那沒事,年輕人不會可以慢慢學,來日方長。” 於是餘令勉為其難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試試。” 駱文泰笑道:“恭喜餘小兄找到工作,也恭喜陳先生喜得貴人。” “承大人吉言。” 陳觀心道,希望那探驪使沒有看錯,貴不貴都不要緊,隻要不是個災星就好了。 董一修道:“陳老板,我有一個請求。” 陳觀道:“董老請講。” “不知陳老板能否割愛,將這位小兄弟讓給我?” 陳觀望了餘令一眼:“董老的意思是?” 董一修道:“老夫想收餘令為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陳觀怔了怔,忽然一嘆道:“餘令何德何能,能得董老如此青睞。” “餘令,你的意思怎麼樣?” 這有些太突然了,餘令腦子有些沒轉過來。 “那個,我想問一下,當你徒弟有沒有錢?” 所有人都傻了,董一修臉色也變得有些古怪。 陳觀深吸一口氣:“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董老是什麼身份!” “董老能收你為徒,已是你祖墳冒青煙,你還提錢!” “董老若是願意收我為徒,我願出黃金千兩。” 同為杏林中人,在座沒人能比陳觀更清楚太皇天醫這四個字的分量,餘令的態度讓他忍無可忍。 林管家怒道:“小令!你夠了!” 董一修擺擺手,微笑道:“當然有錢,每月十兩你看夠不夠?” “夠!絕對夠!” 十兩是什麼概念?在在座這些奸商狗官眼裡可能不值一提,但對於餘令而言,他在碼頭扛一年的活也就十幾兩,這可是一戶普通人家差不多一年的花費。 他的預訂目標是一天120個銅鈿,現在是遠超預期。 “那我能不能先預支一個月?”餘令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 眾人看他的眼神都像看著一個傻子,但是餘令並不在乎,誰跟錢過不去,誰才是傻子。 “當然可以,但是我出門從不帶銀兩,你去找你師姐要去。” “我還有個師姐?” “你師姐叫做司瑤,她會很高興有你這個師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