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謹遵陛下教誨!” “好。”趙泰極轉過頭問雲鶴來:“考卷都閱好了嗎?” 雲鶴來歡喜道:“回主子,都已經閱好了,就等著主子禦覽呢!” “嗯,好。”趙泰極笑容洋溢,道:“快給朕呈上來!” 所謂皇帝禦覽,當然不是讓皇帝看所有考生的試卷。這一百三十九名考生交了試卷後,先由五位國子監教授閱卷,等全部閱卷完了,再由擔任本場殿試總裁的國子監祭酒溫衡,會同五位當朝大學士一同推舉出十篇最優文章,隻有被推舉出來這十篇文章才能上呈皇帝禦覽,最後由皇帝用朱筆點出狀元、榜眼、探花。 國子監祭酒溫衡去而復返,舉著金盤顫顫巍巍地上前道:“啟奏陛下,臣等已經為陛下選出十篇最優佳作,敬呈陛下禦覽。” 趙泰極一掃方才的厲色,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辛苦溫師傅了,雲鶴來,還不快給朕呈上來。” 雲鶴來歡喜地走下臺階,把金盤端了上來。 “李閣老,你過來同朕一起看。”趙泰極高興道:“杜甫有詩雲:‘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凡能呈到朕麵前的,無一不是佳作,朕想必李閣老也不願錯過這個機會吧。” “臣遵旨!” 這次殿試橫生變故讓李殊弦驚魂未定,不過趙泰極笑了,他的心頭也出彩虹了,笑道:“陛下愛惜臣,臣謝過陛下。”。 說罷他走上禦階,到趙泰極身邊站定,趙泰極拿起第一份試卷,他便拿起壓在最下麵的第十份試卷細細地看了起來。君臣二人一看就是半個時辰,期間全場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閣老,你看這份如何?”十份試卷鋪展開在禦案上,趙泰極指著其中一份問道。 “好!”李林甫豎起大拇指,贊嘆道:“皇上,依臣看此子提出的這三點謀國深遠,將來施行下去必將可行,況且此子言語忠貞可切,遠勝李謫沽名釣譽,臣敢說,此子若悉心培養,日後定是國中一柱!” “嗯。”趙泰極點了點頭,當即提起案上的朱筆,在這張試卷上寫下了鮮紅的‘狀元’兩個字。 接著他又分別在兩份試卷上寫下了‘榜眼’、‘探花’。 李殊弦在禦前替皇帝宣布:“皇帝詔曰:大炎永徽三十九年丙辰科科舉,狀元,宛洲黃鳳清!榜眼,雲洲於文雍!探花,浙洲楊一諍!與崔護等七名貢生賜進士及第,授庶吉士,徐延等五十二名貢生賜進士出身,嚴浩等七十七名貢生賜同進士出身。” 趙泰極站起身來,對諸位考生道:“諸位愛卿,明日武考,待後日朕在皇家花園設宴瓊林、揚鷹,屆時與卿等一醉方休!” 眾人再拜:“臣等領旨謝恩!”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射進大殿,仿佛天人感應一般,趙泰極抬起頭向殿外看去,那道金光直直的迎向了他的目光。 出太陽了! 從去歲末到現在,連續四個月籠罩在京城上空的烏雲終於散去,也就在幾息之間,滿天飛舞的寒鴉仿佛著了魔一樣,一陣驚慌亂叫之後皆直直的墜落在地上。 頃刻間,天空一碧如洗。 這異象印證了李殊弦當初的諫言,春闈沖喜,天降祥瑞! 雲鶴來立刻跪了下來,伏在地上顫聲道:“天佑大炎,聖德威威,天降祥瑞!奴婢恭祝主子萬歲爺皇帝陛下,攬得賢才,國祚永昌!” 百官跪伏:“恭祝陛下,攬得賢才,國祚永昌!” “哈哈哈哈哈哈….”趙泰極的笑聲仿佛是從天靈蓋裡傳出來的:“眾愛卿平身!” 出了皇宮,午門之外,這裡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群黑壓壓的一片,一眼望不到。 聖人先師孔子像已經被搬到了這裡,黃鳳清在首,於文雍、楊一諍隨後,眾考生魚貫走出了午門,黃鳳清領著大家在孔子像前跪下磕頭,行謝師禮。 禮畢後所有考生都沸騰了起來,有大笑、更有喜極而泣,十年寒窗,隻為今日的金榜題名。 “見過師兄!”“見過師兄!”“見過師兄!”…… 一百三十八名進士和同進士都圍了上來,向黃鳳清祝賀,一時間“師兄”二字響徹午門之外。 得了狀元,黃鳳清無法抑製心中的喜悅,大笑著對眾人抱拳:“承讓!承讓!” “師兄謙虛了!”“師兄當真謙虛!”… 一眾人起哄。 “師兄說承讓,真把我們羞的無地自容!”楊一諍也起哄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後日的瓊林宴,還得請師兄領我們去賞遍長安花!” “哈哈哈哈…”楊一諍一席話讓所有人都大聲歡笑,何為長安花?京城富貴人家的千金唄!今朝金榜題名,明日洞房花燭錦上添花!人生得意之時,風流之事,莫過於此。 黃鳳清笑道:“一定一定!” 這會兒,許多考生的家仆書童也擁了上來,他們臉上的歡喜之色不比主人的少,找到主人後先是一揖到底說了句恭祝的話,待主人從腰間摸出了賞銀給了他們,他們便滿心歡喜地擁著主人上了轎子。 這份賞銀不得了,文曲星的賞銀,得傳家。 李漢刀和四個隨從守著黃轎子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他們見黃鳳清從午門第一個出來後,就知道自家少爺高中了狀元,五個人一時間激動的不能自已,站在原地又蹦又跳,歡喜的嗷嗷直叫,恨不得早些上前接到少爺,抬著他威威風風的回到家裡。礙於黃鳳清周圍的人多,他們暫時隻能跟著群眾一起起哄。 可不宣泄心中的激動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李漢刀和四個隨從激動的對左右大喊:“瞧瞧,狀元是我家的少爺!是我家的少爺!” 聽到李漢刀這番話,人群頓時把他們五人和轎子圍的水泄不通。 “好漢哥,我給你五十兩,讓我坐一下文曲星的轎子沾沾仙氣!就坐一下,我馬上出來。” “我出一百兩。” “好漢哥,文曲星平日裡都看什麼書?” “好漢哥,你可有文曲星的筆墨紙硯之類的?我出高價!” “不行不行!” “沒有沒有!” “不知不知!” 李漢刀滿心喜悅,臉上卻又裝出一臉不耐煩,一邊踮著腳往黃鳳清那兒張望,一邊又抱刀而立護著轎子。 “老季,少爺出來了沒?你可要看真!” “還沒,我一直看著!”季三雖老,可眼力卻出奇的好,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黃鳳清的方向:“少爺正在跟榜眼爺爺說話呢!探花爺爺也在!” 李漢刀大聲道:“呀!那可打攪不得!等!” 不知過了多久,季三驚喜道:“漢刀!少爺出來了,正往咱們這邊走呢!” 李漢刀瞳光大亮,吆喝道:“兄弟們,咱們去接少爺!” 黃鳳清看著抬著轎子飛奔而來的李漢刀五人,會心地笑了,他摸了摸口袋,正好有幾塊銀子。 待李漢刀他們說完了恭喜的話,黃鳳清把銀子一塊塊分給了他們,笑道:“後天晚上瓊林宴,你們還得送我。” 李漢刀憨厚地笑道:“做夢都沒想到能伺候狀元公,少爺!這是我們兄弟的榮幸!” 黃鳳清大笑:“我是做夢夢到了自己中狀元,沒想到真的成真了!” 黃鳳清一直記得,這個淳樸的漢子跟著自己出宛洲的那一天,家裡的媳婦才剛生了孩子。他上了轎,隔著窗簾問道:“漢刀,家裡來信了嗎,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承蒙少爺惦記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李漢刀回話多了一絲恭敬,他笑道:“是個男孩。” “好!我還真擔心你跟著我出來,耽誤了你家香火!”黃鳳清笑著,又問道:“名字取了嗎?” “少爺如此惦記著屬下,屬下感愧莫名!”李漢刀感動道:“回少爺,取了。小兒名字叫李鐵狗!我給他取的!” 黃鳳清笑罵:“哪有你這樣給兒子取名字?這樣日後怎麼見人!” 轎外一陣哄笑,李漢刀撓了撓頭,謙卑地道:“回少爺,這不是咱老李沒文化嗎?逮著順口,就這麼叫了!” 黃鳳清:“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兒子取個名字吧!” “啊!”李漢刀一聽立馬跪倒在地,高大的漢子伏在地上驚喜道:“少爺,您可是狀元,是天上的文曲星!犬子怎麼配讓您給他取名字!” 黃鳳清笑罵道:“狀元怎麼了,文曲星又如何,還不是人!起來!” 李漢刀從宛洲一直追隨自己來到京城,一路上幾經生死,黃鳳清記著他的忠心。 他從口袋中取出殿試上用的那支筆,丟出了窗外,李漢刀趕忙接住。 李漢刀雙手捧著手中的這支筆,整個人變得慎重起來,他知道這支筆是黃鳳清殿試用來答題的狀元筆,不說這狀元筆能值多少黃金,就單單放到市場上就足以讓天下人瘋狂,有價無市! 黃鳳清道:“你叫李漢刀,人如其名,是條漢子,好漢得罡刀,正氣得守!你名字中‘刀’字太鋒利,也隻有你這種滾過刀尖的人才駕馭的了一個直白的‘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