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所在的這座小城名叫寒山城,因旁邊有座寒山,因此得名。 小城雖是縣城,但在大晉,縣之上為郡,郡之上便是皇帝統領的大晉朝廷。 所以大晉縣一級的單位頗有實權,所轄三班六房人數眾多,就連城內的武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歸縣衙管,武館的館主甚至在朝廷都有官職。 而又因大晉崇尚武道,以武為尊,官府任職者鮮有普通人,所以作為朝廷人才的主要輸送機構,全國各地的武館招生每次都人數眾多,其中尤以春招最甚。 於是沒有任何意外的,等蘇言趕到時,武館的大門已經人潮湧動,少說幾百人之多。 這其中,有的是像蘇言這樣的寒門子弟來碰碰運氣,有的則是從小含著金湯匙的公子哥,女孩兒也有一些,但相對較少,畢竟平民子弟中能出一個氣力十鈞的女娃可能性微乎其微,隻有那些有錢人家才會將女孩兒重點培養。 “都到我這裡領號牌!排隊,不要亂!” 武館的執事高聲喊道。 眾人聽言,立刻自動排成一行。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這才輪到了蘇言。 報了姓名住址之後,蘇言得到了號牌,一百八十三號。 接下來就是等著入內考核,第一輪,便是舉石鎖。 十鈞石鎖三百斤,舉過頭頂撐五息,過關者便算是入了武館。 但武館內有記名弟子和正式弟子之分,想成為正式弟子,還需接受下一輪考核。 蘇言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算是輕車熟路。 僅這第一輪,就將篩掉八成之多。 十鈞,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舉起來的,畢竟絕大部分的人連飯都吃不飽。 因為報名考核的人不少,所以舉石鎖的地點有三處,各由兩名執事負責,免得有人作弊。 可其實所有人都明白,作弊是肯定存在的,有錢人家的少爺砸個一二百兩,哪個執事會拒絕? 所以所謂的公平,一般隻對寒門子弟而言。 看著前麵的幾人相繼失敗,蘇言也不免緊張起來。 舉石鎖的機會雖有兩次,但舉重運動員尚且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何況他們這些非專業者。 終於,輪到他登場了。 “一百八十三號,第一次舉鎖!” 執事高聲道,就跟裁判一樣。 蘇言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雙手握住石鎖的橫梁,猛地向上一發力。 十鈞石鎖對他而言已經不重,所以僅一次,便高高舉起。 “五,四,三,二,一!一百八十三號,通過!” 成了! 蘇言放下石鎖,暗鬆了一口氣,苦等四個月,終於在這一刻得償所願。 不過他很好地壓製住了這份喜悅,他要留著和那個最重要的人一同分享。 第一輪考核通過者被安置在武館的演武場上,等所有通過者集合,才會開始進行下一輪考核。 四下掃了幾眼,蘇言很自覺地站在了一旁的空處。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其他人大多家境殷實,從衣著材質便可看出。 主動靠上去,隻會令人嫌棄,所以,做個安靜的美男子就好。 可才一兩分鐘…… “這位兄臺,在下江逸塵,不知如何稱呼?” 一位身著華服的公子哥走上前來,主動打起了招呼。 蘇言特意看了眼此人,身高與他相仿,年紀也相仿,樣貌英俊,眉毛很粗,在左眼下有顆淚痣,腰間飾物頗多,足見家境不凡。 雖心中不願,但蘇言還是禮貌回道:“蘇言!” 江逸塵聽言,立刻笑道:“原來是蘇兄!之前見你舉鎖,似是尚有餘力,不知蘇兄真實氣力幾何?” 這就有點兒讓人無語了,你上來就問我有多大的氣力,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但蘇言還是如實回道:“不足百鈞!” 江逸塵稍稍一愣,這才意識到有些唐突,忙解釋道:“是在下多言了。其實是下一場考核仍是氣力,故此有此一問。在下不才,氣力已至十五鈞!” “十五鈞,四百五十斤,看來和我差不多。” 蘇言心中暗道,但他還是不解,我多大的氣力跟你有一毛錢關係? 許是見蘇言微皺劍眉,江逸塵又言道:“是這樣,家父江三宮,素有俠義之名,廣交天下英豪。在下以家父為榜樣,所以有意結交蘇兄。故此多有唐突,還請勿怪。” 蘇言似乎聽過江三宮的名字,但具體記不起來,隻得抱拳道:“失敬!” 江逸塵嗬嗬笑道:“無妨!蘇兄可知下輪考核具體規則?在下湊巧得知,不妨告與蘇兄。下一輪考核為擊拳!向考核執事出拳,一拳之威如何,便是此輪考核關鍵。” 說到此處,江逸塵湊上一步,小聲言道:“因是人力考核,所以這其中門道甚多。等下會有三位執事,在下建議蘇兄選那位名叫高宏的黑臉執事。至於為何,蘇兄到時自知!” 言罷,江逸塵轉身離去,復而又與那些富家子弟交談起來。 蘇言暗暗皺眉,這江逸塵似是好意,可圖什麼呢?真的隻為結交? 又等了片刻,所有第一輪考核通過者全部聚於演武場內。 不過和蘇言預料中的差上一些,此次通過者竟隻有區區二十一名,其中女子更少,僅一人。 “肅靜!現在進行下一輪考核!規則很簡單,我們三位執事於此,伱等各選其中一人,全力出拳。勁力達標者,為正式弟子。其餘者,為記名弟子!” 果然和江逸塵說的一樣,有錢就是好。 但哪一位會是那位叫高宏的執事呢? 蘇言特意看了看這三位執事,除了剛才開口之人皮膚發黃,另外兩位都皮膚黝黑,這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幸好,另一位黑臉執事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錢通,伱們誰來挑戰?” 這位是錢通,那剩下的黑臉執事應該就是江逸塵所說的高宏了。 隨著錢通執事此言一出,立刻有七八位應試者走了過去。 清一色的豪門公子哥,就連江逸塵也在其中。 錢通見狀,隨即伸出厚實的手掌,指尖向上。 這是讓人出拳擊打他的手掌,以此判斷應試者的勁力。 “我是張武,誰來接受考核?” 居中的執事開口道,立刻又有多人圍了上去。 蘇言掃了一眼剩下的三人,幾乎都是如他這樣的平民。 看樣子確實如江逸塵所言,這裡麵的水有點兒深。 不過他也不在意,能成為記名弟子已經不錯,何況每日都能增長一點體質,早晚也能成為高手。 不再遲疑,他直接大步走向了剩下的那位黑臉執事。 後者掃了一眼蘇言的號牌,硬如黑鋼的臉上毫無表情,左手背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蘇言見狀,深吸了一口氣,左腿前移,右拳蓄力,腳跟抬起,腰肢轉動,驟然發力。 “啪”的一聲響! 蘇言隻覺得一拳重重擊在了石板上一般,指骨傳來劇痛,讓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高手,這家夥絕對是個高手! “下一個!”黑臉執事冷聲道。 蘇言聽言,忙捂著手向後退開,讓開位置。 不過那黑臉執事卻有意無意地多看了他一眼。 考核很快全部結束,一人一拳,乾脆直接。 “首先要說的是,恭喜伱們已經加入武館!” 居中的張執事此言一出,平民子弟已經各個激動非凡,這意味著他們的命運已經改寫,從此,陽光明媚,前程似錦。 與之相比的是富家子弟的雲淡風輕,畢竟他們加入武館或許早已注定。 “但究竟何人能成為正式弟子,明日辰時會在館前張貼榜單。回見!” 張執事不再多言,和另外兩名執事一同轉身離開。 蘇言見狀,剛要轉身回家,卻不料有人言道:“諸位師兄,既然同為武館弟子。理當慶賀!在下楚王才,已在五豐樓擺下薄酒,還望各位賞光!” 有錢人就是如此,平民一輩子都不見得能吃到的佳肴,在人家眼中不過是家常便飯。 這楚王才是對所有人說的,自然也就包括了蘇言。 可蘇言更想回家吃粗茶便飯,有妻子在,勝過任何珍饈美味。 不過江逸塵卻趁機迎上前來,笑問道:“蘇兄,我剛才看你那一拳頗為不俗。莫非練過?” 蘇言有點兒無語,這家夥是不是太殷勤了? 不過他前世確實在某培訓班學過兩年散打,但實在上不得臺麵,而且那是中學時的事,早就很少練了。 剛才那一拳,算不得高明,正常人都這麼打。 隻是他的體質每日增加,力量,敏捷,耐力,爆發力都有所增長,一拳擊出,才能有些威力。 “沒有練過,隻是看過有人打架,所以依葫蘆畫瓢。” 蘇言不冷不熱地回道。 “那就更不俗了,日後學了內功心法和招式武技,定能一飛沖天。” 江逸塵實在有些抬愛,蘇言隻得微微一笑。 “等下去了五豐樓,在下定要與蘇兄多喝兩杯。你這朋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交定了。” 蘇言本想拒絕,哪曾想這江逸塵竟直接摟了上來。 “楚兄,你這做東的,還不快些帶路?好像是我們要蹭你一頓似的。” 楚王才哈哈一笑道:“江兄,你這可羞煞我了。五豐樓是你家的產業,這一頓你可千萬別搶。諸位師兄,快快請吧!” 一聽此言,蘇言不由得暗自一驚。 原來五豐樓是江逸塵家的,而他幾乎成為了五豐樓的專職搬運工。 “所以江逸塵早就知道我了?那這家夥,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 江家大宅,內庭暗室內! “噌”的一聲,石門開啟,一位白衣老者走了進來。 站於屏風前,躬身道:“老爺,這次春招出結果了。共二十一人,其中平民四人。” 老者言罷,屏風後立刻傳來了咳嗽聲。 “咳咳……咳咳……” 幾聲過後,才聽到一個虛弱的男聲響起:“太少了,這寒山城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咳咳……有沒有什麼有趣兒的人?” “回老爺的話!有趣之人倒有一個,就是那近四個月一直給我們五豐樓搬貨的小子,他也過關了。不僅如此,這小子的氣力怕是不弱於塵哥兒。” “哦?這倒是有點兒意思。繼續盯著他,還有另外幾個,我這身子最多還能撐一年。明白嗎?” “是,老爺!但要不要告知塵哥兒?他……” “不!” 不等老者說完,屏風後直接打斷,“讓他好好練武,一年內必須入品。否則,我永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