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邯鄲。 正值雨季,天空布滿厚重的烏雲,仿佛一塊巨大的灰色畫布,懸掛在邯鄲的上空,小雨淅淅瀝瀝地飄搖,宛若細碎的銀絲,輕輕飄落在街道上。街道上的石板被雨水打濕,泛起一層淡淡地水光,顯得格外光滑。 雨蒙蒙的街道上,一位少年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少年身長八尺,年及弱冠,腰掛雜色琉璃,劍眉星目,英武不凡,因常年奔波,身上有些麥色。 感受到頭上的細雨,仲平眉頭微蹙,心中有些暗罵:這遭瘟的老天,純心跟他過不去。 想他上一世,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法碩畢業,因成績優異,被張三老師看中,留校作他的助理。 前途可謂一片燦爛,光明無限。 可沒想到,出門打個醬油,竟然被大卡車一個普通攻擊給秒了。 兩眼一睜,就來到了這亂糟糟的戰國,身體變小,年紀也回到了十四歲。 網上雖然充斥著各種關於穿越到戰國時期的生存指南,可仲平來到這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該怎麼活下去。 他這具身體及其瘦弱,一看就是餓了很久,而穿越過來的仲平還身無長處,除了腦海中的知識,仲平不知道自己這麼小的年齡,在不偷不搶不被人販賣的情況下,如何才能在兵荒馬亂的戰國謀生。 在邯鄲的街頭,仲平像一片無依的落葉,漫無目的地流浪好幾天。 口袋裡空空蕩蕩,連一個布錢都沒有,更別提食物了,他的胃已經空空如也,咕咕作響。 仲平的心中,除了深深的無助,還有一絲可憐的尊嚴在支撐著他,讓他不願意向路人伸出乞討的手。 日復一日,仲平的身體逐漸消瘦,臉色蒼白,步履蹣跚。 終於,在一個月光拂照的日子裡,饑餓和虛弱徹底擊垮了他。 走在街道上,仲平感到一陣眩暈,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然後,他就這樣倒在了人煙稀少的街道上,成為了兩旁街道居民眼中的一個可憐人。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他有些恍惚。 一位二十左右,眉角中蘊含著幾分媚意的美婦,正坐在他的身邊。 美婦自稱趙姬,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仲平整個人都愣住了。 趙姬? 這不是秦始皇他媽嗎? 後麵跟趙姬待在一起,仲平也了解了事情的緣由。 秦昭王五十年,使王齮(yi)圍邯鄲,急,趙欲殺子楚。子楚與呂不韋謀,行金六百斤予守者吏,得脫,亡赴秦軍,遂以得歸。趙欲殺子楚妻子,子楚夫人趙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 前麵沒什麼問題,問題就出現在這個得匿上。 歷史上趙姬怎麼藏的仲平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出現後,趙姬先將趙政放到一位老婦那裡,隨後,攙扶著暈倒的自己,光明正大地前往醫館,在醫館裡住了小半個月。 趙國士兵找的是美婦外加一個三歲的小孩,可不是一個邋裡邋遢的婦人加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就這樣,趙姬蒙混過關。 而從嬴異人逃趙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年。 在三年前的時候,趙姬跟趙政兩人便被趙國士兵找到。 不過,那時候嬴異人已經將名字改成了嬴子楚,還是當時秦國太子安國君的孩子,身份地位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為了不讓秦國有借口再攻趙國,趙王也隻能忍下心中的惡氣,留下趙姬跟趙政。 這六年裡,不是仲平不想離開這倆危險之源,而是他離開了,也會再次碰到缺衣少食的狀況。 從小就在現代生活,哪裡會什麼野外求生? 怕不是出去之後歷史上就多了幾筆。 趙國,邯鄲外,趙國無名之人,卒。 為了不讓那種情況出現,仲平隻能以報恩為由,待在人質府。 今日冒雨出來,是因為趙姬生病了。 經歷過嬴異人逃趙的事情,趙國最初對趙姬兩人的看護極為森嚴。 最開始一年,趙姬跟她的兒子趙政連門都出不了,所有需求,全都要靠仲平去購置。 趙國在調查過後,發現仲平是趙人,父母雙亡,更沒什麼親戚,這也就放心的讓仲平去購買物品。 雖然三年過去,現在寬鬆了不少,但近日趙姬生病,趙政年齡又太小,仲平隻能再次忙碌。 不過,就是今天有點倒黴。 仲平剛從醫師館取完藥,還沒回到人質府,天空竟然下起雨來。 一路踏過濕漉漉的地麵,水花四濺,終於,在還未徹底濕透前,仲平氣喘籲籲地跑到了人質府前。 連忙躲到屋簷下,拍打著頭上的雨滴,試圖將身上的雨水甩乾。 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名護衛。 待了三年,仲平也與經常過來監視的護衛相識。 門口的護衛年紀也不大,隻比仲平大一兩歲,麵容雖然年輕,但胡子拉碴,乍一看長的也是著急了點。 看到仲平過來,嘴裡叼著一根草,護衛笑著調侃一聲: “小子,這救命之恩還沒報完吶?” “嗬,方,你不知道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嗎?”仲平一邊笑著回道,一邊從懷裡取出一塊破布,擦了擦脖子上的雨滴。 這連綿的細雨,將他的衣服都快打濕了,還好現在正值六月,不然,恐怕他要跟趙姬一樣躺著了。 “嘿,你小子,喊我方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我看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報恩,哼哼,居心不良啊小子。”方將手上的長棍抬了抬,湊近仲平,碰了下他的肩膀,低聲笑道。 方是純正的趙國邯鄲人,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參軍入伍,前往各地打了不少仗,好不容易活下來,便被派到人質府作看管護衛,得個清閑差事。 這一看,就是三年。 三年裡,他跟仲平一起長大,不是兄弟,也勝似兄弟。 “什麼居心不良,這種話少說,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趙夫人待我如親子,人倫綱常,不可違背,有些事,不該想的不能想,行了行了,不跟你說了,這個藥你檢查一下,檢查完我要進去熬藥了。”說著,仲平便將手上的藥遞給方。 這是三年前到現在的慣例,不管什麼東西,凡是從外麵帶進人質府的,都要檢查一遍。 不過,方卻是擺了擺手,一臉地不耐煩:“算了算了,就一個藥包,隔著布都能聞到味,快拿進去。” “好嘞,那方哥,您慢慢受涼。” “嘿……”方頓時瞪了瞪眼,見仲平跑遠,隻能無語地搖了搖頭,懷中抱著棍子,繼續依靠在門框上,無聊地看著外麵的雨。 沒想到他尚是青年,竟然少走了幾十年的彎路。 人質府不大,隻有三百多平,院子裡的大樹被砍,光禿禿的地表什麼也隱藏不了,除開趙姬住的房屋,整個人質府被拆的就剩下兩間。 一間用來住人,一間用來做飯。 仲平一路小跑進入廚房,燃起還沒有熄滅的火堆,開始熟練地煮起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