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的一生都是在為彌補不完美的童年奔忙。這句話用在王莽身上恰如其分。 自王政君坐穩了漢元帝劉奭的皇後之後,王家跟王政君同一輩分的兄弟、甚至堂兄弟都封了侯爵。 楚漢相爭後,漢高祖劉邦與一眾開國功臣約定,非劉姓不得封王。連當時功勞最大的蕭何、張良和韓信都隻是獲封酂侯、留侯和淮陰侯。侯爵在兩漢對於宗室以外的人來講,爵位是到天花板了。即便連後來的劉備、關羽也隻在漢獻帝哪裡得到了宜城亭侯、壽亭侯的爵位。我們都知道的,關二爺對漢壽亭侯這個爵位視若珍寶、跟人見麵介紹自己都是以“某乃漢壽亭侯關雲長是也”。 關二爺是亭侯。亭侯是列侯裡麵第三檔,在亭侯之上還有鄉侯,在鄉侯之上還有縣侯。王政君家裡封的侯,那是最高級別的縣侯。其中,最先被封侯的是王政君的父親王禁。王禁死後,由王政君的大哥王鳳襲爵,並出任大將軍。之後,王政君的親兄弟、甚至堂兄弟幾乎全都被王政君安排上了侯爵。 這些人包括王根、王立、王商、王崇、王音、王譚和王逢時。數一下,老王家一共有八個侯爵。然而這麼多侯爵裡麵卻沒有王莽的父親王曼。 原來,王莽的父親王曼死得有點兒早。在王政君還沒坐穩皇後寶座之前,王曼就掛了,沒趕上王政君當皇後的大紅利。 王莽作為王政君的侄兒,那跟王政君差著輩兒,在王家這麼多人口裡麵又不那麼突出,所以得到的待遇可以說聊勝於無。畢竟,王莽跟別的從兄弟比起來,少了一個當侯爺的爹。除此之外,王莽的哥哥也死得早。因為這個原因,王莽作為王曼這一支的頂梁柱,家庭負擔很重。他除了自己家要養,還要養寡嫂以及侄兒王光。 自己長得醜、家裡負擔重、沒個當侯爺的爹,對比王家第三代其他人的錦衣玉食、鐘鼎鹿鳴、養尊處優,王莽是粗茶淡飯、僅夠溫飽和相形見絀。王莽沒少遭其他親戚的白眼和輕視。別個姓王的都不和他玩。 對於王莽來說,這真是一個困難的局麵。這個局麵對我們這些旁觀者來說,確實也足夠尷尬。除了頂了一個王政君的親侄子這個頭銜,好處沒撈著,包袱倒是一大堆。 不想再吃這樣的苦、不想再看別人的白眼、不想再接受別人有而自己沒有的種子,就此埋在了王莽的心裡麵最深處。 王莽的起步初期,就隻有皇太後王政君的親侄子這一項優勢。老王家人很多,這也不算是個特別厲害的優勢。我要是王莽,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夠利用好這個優勢,來擺脫自己的困境,並找到相對平坦的出路。 在沒有機會的時候,王莽並沒有自暴自棄。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儒學成了大漢帝國的顯學。懂不懂儒學,會不會《尚書》《禮記》《大學》《中庸》,是大漢任用官員的,除了血統之外最重要的標準。從漢武帝、到昭帝、宣帝,再到“柔弱好儒”的孝元皇帝劉奭,儒家成為正統顯學不到一百年。王莽所在的那個時代正是儒學如日中天的時候。儒學就是那個時候的時代風口。 王莽的眼光很毒辣,他找準了時代風口並全力以赴。在他的表兄淳於長鬥雞走馬的時候,他找到儒學大師沛郡人陳參係統性地認真學習《禮經》等儒家經典。通過係統性的學習,王莽吃透了儒家經典,並經常能跟當時的青年才俊坐而論道,切磋琢磨。比方說,後來劉秀雲臺二十八將之一耿弇的父親耿況就是王莽的同窗同學。 在對儒學進行學習的同時,王莽身體力行,知行合一,不光自己的言行舉止嚴格合乎儒家經典要求,而且在奉養老母、養育後代、侍奉寡嫂上麵全部做得合乎禮製、無可挑剔。修身齊家這兩點,王莽做到當時社會的標桿。 在做好這兩點的前提下,王莽還特別注意造勢、收取人望、為自己收買好的名聲以及製造輿論。雖然,在王家這個大的政治集團裡麵,王莽的身份並不突出,甚至還有些不尷不尬的,但是在王家之外,這個身份還是讓人如雷貫耳、心生敬仰的。 王莽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這個身份。對各種人,他不管地位高低、老少賢愚,都能做到一視同仁、禮敬有加,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本來他的家庭條件並不好,他做到勤儉持家的同時,還樂善好施,常常有濟危就貧之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時間,長安許多人,尤其是一些潛力股窮酸儒生,紛紛對王莽的折節下士、平易近人、好學不倦的表現所折服。 圈子裡麵提到王莽這個人,就沒有說他不好的,全都是豎起大拇指點贊的人。一個人得到表揚容易,但是想得到所有人的表揚,那就是超高難度的動作。王莽得到了所有人的好名聲,並且人們樂意傳誦他的高風亮節。 他找準了風口、好學且有料、謙虛謹慎、樂善好施、折節下士,且到處傳誦他的好名聲,他的上位也就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了。隻要這時候有那麼一個契機,王莽踢好臨門一腳,他想不成功都難。 王莽本人確實利用好了出身王家的這個唯一優勢,為自己打造了儒學這一風口優勢、並獲取了人望人心,為自己打開了一片上不封頂的廣闊天空。 有了這幾個優勢之後,王莽等到王鳳生病臥床這一契機出現,王莽的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自從王莽被大伯、同時是大漢大將軍王鳳青眼有加,向王政君和成帝劉驁托孤舉薦,送上黃門郎和射聲校尉的位置之後,王莽的仕途就走上了快車道。 黃門郎是皇帝的近侍,雖然隻是六百石的官階,但是可以直接上達天聽。就算是二千石的高官,絕大部分都不能進入皇宮內廷直接麵聖。所以黃門郎實際上是皇帝的秘書。 而射聲校尉則是長安禦林軍的八名司令官之一,主要兵種是弓箭手。像在西域擊斬匈奴郅支單於的陳湯立此大功後也就隻是擔任了射聲校尉。 所以,王莽一上位,就位高權重、大權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