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欺黃信(下)(1 / 1)

入世讀水滸 逵哥兒 2970 字 2024-03-16

回顧這一戰的前後,宋江和花榮在清風寨被裝車的時候,燕順派去探聽的哨探發揮了作用,趕緊回報清風山三個大王。燕順得到消息組織時,黃信等人已經出發。如果沿清風山向清風寨方向的大路下山,估計來不及堵住黃信,會變成隨後追趕;就算趕得上,隊伍也太疲憊,不好作戰。而且囚車在前、自己在後,黃信如果明白過來,還可以選擇囚車先走、黃信和部分寨兵斷後,萬一不能突破黃信的隊伍,那救宋江的舉動就很難成功。   燕順三人基於對地形的熟悉,選擇從北麵小路下山,那條路估計馬匹都走不通,所以連頭領們都隻能徒步下山來和黃信作對。清風山這次是全員出動、務必搶在黃信的前頭大路上。所以黃信等人才會在走了三四十裡之後被截了去路,而不是二十裡地左右就撞上燕順的隊伍,這就是“大寬轉兜出大路來”。救宋江的事情不容疏忽,燕順還安排人去小路看著防備意外,確保周全。   因此這次清風山的行動方式、行動決心都完全超出了黃信的預料。這和黃信對他押送的是誰沒有真實認知密切相關。黃信以為押送重點是花榮,宋江隻是個被冤枉的路人張三;然而在燕順等人眼中,宋江是背靠梁山、名滿天下的道義巔峰,讓這樣的人在自己地盤上被押到青州殺了,自己這班子人能救不救,那在江湖就要臭了、再難有發展和出路了。所以清風山寧可當真得罪青州兵馬總監,也要保住這個義氣名聲;救了宋江,宋江可以給自己這般人去梁山的出路;讓宋江死,清風山在江湖上就是慢性死亡。所以清風山因義氣出手,全力以赴;黃信隻當與清風山無關,悠哉悠哉擺譜,被清風山三大王好一番笑話。   收拾戰場、返回山上,已是夜裡九點以後。宋江、花榮坐在尊位,燕順三人相陪。燕順安頓完手下辛苦的嘍囉們自去喝酒,幾人才開始自己的議題。宋江和燕順三人已不用客氣;花榮替宋江感謝幾人相救。雖然花榮自己和宋江去到青州不見得是死局,但清風山無法做出這種判斷,且花榮宋江去青州,局勢變得危險的可能性也很大,畢竟知府是慕容彥達,有誰敢說自己進這種漩渦能有保障。表達感謝後,花榮又提出家人問題,希望清風山一並救護。   作為多年來的對頭,燕順反而信得過黃信人品,認為黃信不會對花榮家小動手——事實也是如此。此外清風山本來就在青州到清風寨的道路上,過往隻是花榮鎮住了清風山;現在花榮宋江在山上、立場轉到清風山這一方,燕順等人底氣十足,敢答應“明日弟兄三個下山,卻取恭人和令妹還知寨”、並安排了哨探。花榮表達過後,宋江開始做主,懲治劉高。宋江還在罵、劉高無話、花榮一刀結果了劉高,掏了心獻在宋江麵前。小嘍囉們拖走屍體,可總算吃到了新鮮肉。   劉高已死,但其妻可恨程度、對事件的發展影響甚至更過於劉高。宋江遵循孔子主張,堅持以直報怨,表示要繼續復仇。王矮虎雖然聽到了花榮有個妹妹,但沒有聽一個愛一個,目標還鎖在劉高妻子身上,提出“我明日自下山去拿那婦人,今番還我受用”。眾人都笑。王矮虎笑得天真爛漫,這下你們誰還攔我?我的押寨夫人有著落了;燕順鄭天壽笑王矮虎犯傻,宋江都說了要殺,這種人你還想娶,王矮虎必定空想一場;宋江笑王矮虎耿直可愛,這位兄弟可真是沒多少心眼;花榮和王矮虎不熟,隻當他說的好笑話,大家都肯定知道是要殺的、娶不得,王矮虎你居然這麼有搞笑天賦。一時草廳裡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正月十九商量打清風寨的事情,燕順提出手下嘍囉救花榮宋江過於辛苦,希望延後一天再打。宋江認為花榮家人風險不大、自己報仇不急,同意讓嘍囉們休息一天,蓄養力量,倉促出發則自己反而成了疲兵,效果不好。花榮沒有表示反對。   正月十八是黃信的倒黴日。連夜勤勤懇懇趕到清風寨,一大早神機妙算拿下花榮,大白天忙忙碌碌送花榮宋江上路,到晚上垂頭喪氣單人帶散兵返回寨裡。黃信單人統領寨兵準備防禦清風山攻打,並根據幾個表現確認了花榮確實已反:自己戰敗時花榮明明沒受綁縛,可以破壞平常規矩來救助,實際卻坐視自己落敗;自己逃走時花榮並不跟隨,而是解放宋江、和清風山嘍囉和平相處;自己逃回清風寨,花榮和清風山隊伍一起上山去,沒有帶著宋江離開清風山返回。黃信並不知道是宋江的緣故,不清楚花榮造反的問題在哪,但這個結果擺在眼前,不容忽視。花榮反上清風山,則清風寨岌岌可危;清風山盜匪出如此大力氣和官方作對,必須及時懲治打壓。   黃信簡略寫信,讓兩個教頭(猜測是分兩路走、互為後備)快馬上報。正義十八夜裡,慕容知府勤懇執行公務,看了黃信申報。黃信的報告裡沒提清風山的人數,認為這不是那麼必要;沒提劉高被捉,認為這也無關緊要;隻提花榮確實造反,與清風山強盜勾連,清風寨危險;要求安排優秀將領(帶兵)來支持清風寨安全守衛。換句話說,這之前黃信和慕容知府應該沒一個信花榮反的。   黃信在這次戰鬥中的表現,其實是完完全全吃了信息上的大虧。一個“鄆城虎張三”,在黃信眼裡怎麼都和清風山掛不上號。這事怎麼看都是劉高搞事不靠譜,慕容知府糊塗亂來。這必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類事了;對這些事情,黃信實在是一點奉陪、卷入的興趣都沒有,隻是純粹履行上司交待。誰知道劉高這家夥還真能惹事,居然能惹到江湖的道義巔峰頭上;“鄆城虎張三”這種不倫不類的名號,竟然藏下了“及時雨宋江”這樣一尊大神;一個怎麼看都和清風山無關的囚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偏偏其實際身份此時竟能當得清風山、梁山和許多小山脈的共主,讓清風山寧可冒著被追究直至滅山的風險都要營救。這一切問題,實實在在都得掛在劉高和慕容知府兩人身上。隻因在人群中多看了劉高幾眼,黃信這天就實在是瞎了眼。逮著江湖大佬逼人承認是“鄆城虎張三”,就仿佛是逮著老虎逼它鉆進小貓的皮殼裡。也隻有劉高,能乾出這麼精彩絕倫的事情來;也隻有劉高,能讓黃信這坑從天上撲地蓋下來;還偏偏有個慕容知府,還真派了黃信來把花榮宋江逮到青州去,就好像指了手雷讓別人去快遞、還告訴他這是巧克力。本來黃信的應對方式,是站在邊上看戲;怎麼都是劉高胡來、花榮冤枉、去青州溜一圈耍一耍、隻要慕容知府正常點,就純當看個笑話的事,就因為莫名其妙攤上了宋江這位大佬,就把自己坑在裡頭,看起來仿佛花榮真串通賊匪造了反似的,黃信是真沒有這手準備啊。   黃信僅僅是因為這點看戲的心態,就長期以來在許多人的觀念裡被冤枉;甚至被冤枉到說書人都拿他當了反派、數百年來一直往黑裡描的程度。明明黃信的一言一行、一計一策從自己角度出發都極為出色、無礙品德,僅僅是因為在這種環境下沒法過度熱心、也沒有信息能提示自己需要熱心、甚至正常情況下本來也不需要熱心,就使得原本作者欽定、應該是德配其位、隻是被兩名豬隊友狠狠坑了一把的地煞正星,一個行動明明很正派的青州兵馬都監,流傳到現在成了大多數人口中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