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人回了村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江豐魚將那隻普通布囊模樣的乾坤袋還給張柏。張柏雙手接過乾坤袋,本欲道謝,一探查才發覺袋中好似遭了賊一般,比他的臉都乾凈。 張柏小心地抬起眼,沖著江豐魚丟去一個試探的目光,好似在問:“江道長,這......” 江豐魚麵帶紅光,眼神清澈,笑著回道:“張兄看我作何,袋中寶物都用作為你四人求情,此刻都在那造化境雪妖那裡了。” 張柏在張家乾了這麼多年活,哪能不懂江豐魚話裡的意思——我把你帶回村子,不讓你回張家受罰,哪能不收你點好處? “道長高風亮節,慈悲心懷,在下佩服,山中多出事故,此番不過丟了些財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張某在此謝過道長。” 張柏抱拳躬身行過一禮,江豐魚擺擺手,先把高玹從竹箱裡提了出來,道:“小友自己主張將張兄帶回村子,還得你親自去給村長引薦才是。” 高玹撓撓頭,早知道江豐魚又要讓自己跑腿,就不開口把張柏帶回來了。 “你把我扣在雪妖那的事兒......”高玹突然開口,打算和江豐魚討價還價,叫他自己去跑一趟,但是江豐魚怎麼會給高玹這個機會呢? “小高啊,你這是為全村做貢獻,沒有你,我哪有時間去追盜賊呢。” “所以為了獎勵你此次的英勇表現,隻要你跑完這一趟,我.....” 江豐魚還沒說完,聲音突然壓低,湊到高玹耳邊說道:“給你一顆丹藥,能增進修為的那種。” 為什麼要說悄悄話? 廢話!那丹藥是貧道從張家借來的,說那麼大聲不是告訴別人自己欠賬嘛! “成交!道長可不許反悔!”高玹一聽說有好東西,當場從眼底放出兩道光來,拉著張柏就往村長家跑。 “村長!村長!”高玹大概是奔波累了,今兒個居然沒砸村長家的門,隻是站在門口大喊。 喊了幾聲,沒聽見門響,正疑惑村長是不是不在家,一個佝僂的神鷹卻從屋頂上蹦了下來。 正是失蹤的村長。 高玹被這天上掉下來的村長嚇了一跳,道:“娘嘞!你老擱屋頂乾什麼呢!” 村長微閉著眼,眼底下麵一圈烏黑,看著跟沒睡醒似的,打了個哈欠道:“我正擱屋頂山看看那雪妖回去沒有。” “看了一宿,剛剛打了個盹而已。” 雖說剛入夜不久,山中其實就已經事了,但是雪妖一路留下的冰霜卻不會這麼快化掉,村長眼瞅著那山中一道白痕久久不散,總擔心此事不能善了,愣是一宿不敢合眼。 村長打完哈欠,又揉了揉眼,終於看見高玹旁邊還站著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 “生死境!”村長眼瞳猛縮,頓時困意全無,整個人都警惕起來,但高玹正站在旁邊,畢竟是他領回來的人,還是以笑臉問道:“這位大人是?” 高玹本想解釋,可他一路不是被裝在竹箱裡,就是被雪妖關在冰球裡,不知道錯過了多少事情,這會想說兩句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還是張柏開了口,自述來歷,又是為何搶奪燈芯雪蓮。 至於怎麼被江豐魚一挑四耍的團團轉?誒,沒什麼意思,就不說出來了。 於是張柏隻說自己是被江豐魚高深的道法所感化,決定離開張家,希望村長能給自己一個容身之所。 村長聽完,總算鬆了一口氣。燈芯雪蓮不在石泉村,張柏即使有報復之心,也算不到村民頭上,打城裡家族出來的人,這點江湖規矩想必還是懂的。 再說了,能被江道長道法感化,應該也不是什麼頑愚之輩,要打也和江豐魚打去。 “既然如此,老朽這院裡還有座偏房,張兄不嫌棄地方破,且在這裡落腳可好?” 你問為什麼之前不讓江豐魚住自己的偏房? 那肯定是因為道長出家人,需要清凈,那絕對不是怕他來路不明心懷不軌啊! 自己當初一眼就知道江道長是好人了。 張柏聽說與村長同住,隻當自己初來乍到,村長仍舊信不過自己,要親自監管。隻是這也好過回張家送死,便一口應承下來。 天地可鑒!村長一個天機境後期的修者拿什麼監管生死境後期的張柏! 兩個大人正交談著,高玹卻覺得不對。 “回去了三個,他們會不會帶過來一群啊!”童聲打斷了對話,村長這才意識到不對。 可張柏深吸一口氣,道:“此番沒了燈芯雪蓮,張萬涯那老頭便入不了造化境,再過幾年就要歸西,在那清月城裡,還有王李兩家盯著張家,他要是這個節骨眼派人來尋仇,就是拿整個張家給他陪葬。雖說他當家主這些年手段狠辣,但所作所為也的確是為了家族,不然短短三十餘年,張家也不能從三家墊底一躍成為外城第一世家。” 村長捋著胡須唏噓不已,自己而今八十二歲,四十年前進城時也曾聽說過張家家主行事果決賞罰分明,頗有聲望。而彼時張萬涯就已經九十出頭,這麼多年過去,一代豪傑百廿風光,竟然要被自家這小村子給了結了? 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 “那張萬涯既是豪傑,張大叔怎麼還要離開張家呢?” 張柏瞅了眼前這小子一眼,年紀不大,問題不少,但還是靜心回答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畢竟是他開口把自己領回來的,道:“家主上位時九十歲,對他生死境後期的修為而說也能說是尚在壯年,而如今一百三十歲還多,英雄遲暮,漸至黃昏,性格日漸乖張多疑,用刑越發狠辣無常,對待旁係族人也不似往日禮遇,上次一個堂侄處理城外地契不利,小人報到他那,竟被活活杖斃!他才十九歲啊!。” “若不是張家還需要他生死境大圓滿的修為,恐怕早有長老提議換掉家主了!” 村長還在回憶往昔崢嶸,高玹卻隻覺得頭皮發麻,在心中暗想自己以後再有本事也不要當這麼個人。 故事說完了,張柏和村長還有話要說,看來兩人倒是對胃口,高玹也不打招呼,自己轉頭就跑回村口,去找江豐魚要丹藥去了。 “哐哐哐!” 高玹在草屋的門上連敲三聲,過了半晌,沒聽見有人來開門。 這個點村民都各自忙著活計,他去說書也沒人有空聽,一般都在家裡的才對啊。 “難道也跟村長似的上屋頂打盹去了?”高玹摸著下巴思考著。 正在他反復盤算該去哪裡找江豐魚要賬的時候,屋裡傳來了一陣均勻但有力的呼嚕聲: “呼——哼—!呼——哼哼哼哼!” “江道長!”高玹又連捶大門數下,可惜他的喊叫聲和敲門聲,壓根就沒能擾亂屋裡飄出來的節奏: “呼——哼—!呼——哼哼哼哼!” 煩死了!大人說話不算話!回頭屁股當嘴巴! 生氣了!修煉去!今晚不來聽說書讓江道長自己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