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生難得1知己(1 / 1)

晨曦照進院子裡。   早先盛開的花都已經枯萎了。   鳥兒踩在梨樹、竹子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臥室裡。   一家三口醒了,卻不願意起床。   陸文勝向媳婦講述了那天去鄉裡發生的事,“哎,你說我倒黴不,還在裡麵被關了一天。”   “那……他們沒怎麼你吧?”許海蘭握著他的手關心地問道。   “沒有,就是睡覺的地方是一堆臭烘烘的稻草,我怕裡麵是有虱子,昨天特意在宿舍洗了個澡,才回家來的。”   “那你照相機給人家修好了沒?”   “還沒呢,我托人幫我帶的零件還沒有買回來。”陸文勝懷抱著媳婦和兒子,滿懷憧憬地說道,“等修好,我給咱家拍點兒照片。”   一說起照片,許海蘭來勁了。   她支使小凱道:“兒子,去那衣櫃下麵抽屜裡放著的相冊拿出來。”說著,摟住丈夫的脖子,嬌嗔道,“我想再看看咱倆結婚時在省城長江大橋上拍的照片。”   “那時候的你,可愛笑了,一笑露一口大白牙。”陸文勝說著,就拿到了小凱遞過來的相冊,翻到那張照片,“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照片上的兩個人穿著樸實,卻年輕朝氣。   她們都笑的很陽光。   有一種淳樸動人的感染力,在她們臉上,完全看不出來苦大仇深的傷感,好像她們的婚姻並沒有被雙方家庭所反對,而是深深地祝福著。   天性善良的人就是這樣,無論遭遇什麼,永遠都對世界抱有著最發自內心的善意。   “文勝,你的意思我這幾年都不愛笑了嗎?”許海蘭緊張地在臉上摸來摸去,生怕上麵長了皺紋一樣。   “嗨……”   陸文勝嘆了一口氣,心裡深知,是自己的缺位和爹娘的欺負,讓許海蘭在這幾年裡受盡了苦頭,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了愁眉苦臉的中年女人。   可她也才二十出頭。   他心疼地抱了抱媳婦,“以後我一定好好疼你,讓你過好日子,讓你開心,不讓你再受苦受累了。”   “你對我已經夠好了,我很知足。”許海蘭甜蜜、溫婉地笑了。   啪嗒。   一張老照片從相冊爛掉的夾層裡掉了出來。   “媽媽,這個叔叔是誰啊?”小凱拿起照片,舉了起來。   許海蘭和丈夫對視一眼,兩個人剛才還笑著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一股無法排解的憂愁彌漫開來。   “這個叔叔叫楊世學,是你爸爸最要好的朋友。”   “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呢。”   “那他現在怎麼不來我們家裡玩了呢?”小凱天真地問道。   許海蘭摸了摸小凱的腦袋,苦笑道:“叔叔搬家了,他們一家人都去了天上,住進了天宮裡,就是孫悟空偷桃子吃的那個地方。”   陸文勝低下頭,忍住悲傷。   “一眨眼,世學他都走兩年了。”   陸文勝沒什麼朋友。   不是他不愛交朋友,而是他遇不到誌同道合的人。   在石灣小學任教後,他認識了在鄉裡初中教數學的楊世學,兩個人一拍即合。   楊世學比陸文勝大五歲。   溫文爾雅,博學多才,為人厚道、大度、聰明,無論對教學事業,還是社會時事,他都會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在他的影響下,陸文勝覺得自己的人生開闊了很多。   縱然總被人瞧不起、欺負,也不去計較了。   楊世學在鄉中學教書,工資三四十塊,再加上他媳婦開小吃店的收入,一家人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陸文勝經常被他請到家中喝酒。   兩個人邊喝邊聊,暢談一切事,也互相傾訴一切煩惱。   陸文勝哭著聊自己爹媽偏心。   楊世學哀嘆自己作為大哥,要供養弟弟妹妹上學讀書。   小舅子也不成器,總上門討錢花,他姐姐不給他,他就在店門前打鬧謾罵,害人做不成生意。   兩人訴完苦,又互相安慰。   什麼“吃虧是福”,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父母、親人再不好,那也是骨肉血親,是一輩子割舍不斷的感情所在”之類的老實人言論,是他們內心得以寬慰的至理名言。   人生難得一知己。   可這份珍貴的友誼卻在兩年前戛然而止。   陸文勝得知楊世學全家被害,第一時間跑去現場,至今腦子裡還忘不掉那慘烈的一幕。   在楊世學墳前,他哭得比誰都厲害。   “是啊,晃眼就兩年了,他們家人的慘死還不知道是誰乾的,多麼好的一家人啊,死得也太冤屈了,真不知道鄉裡辦案的查清楚沒。”許海蘭唏噓道。   陸文勝嘆道:“昨天從鄉裡回來的路上,我跟所長問了一嘴,他說一直沒有找到線索,這麼久了,案子怕是要石沉大海了。”   “世學啊世學,我想為你報仇,都不知道去找誰報。”他深情地看著楊世學的照片,目光充滿惋惜和思念。   石灣小學。   江明遠所長從陸文勝宿舍裡出來,上身穿著一件縣運動會長跑冠軍的白背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端著洗臉盆,到夥房裡打水洗臉。   大蓋帽下屬站在外麵向他做匯報。   “他娘的,蹲了一夜還沒把人給蹲出來?派人進去搜了沒有,別再給跑掉了。”江明遠在花壇前洗完臉,將洗臉盆裡的水潑進了黃楊木樹叢裡。   “所長這事我能辦不好嗎,五個隊在外圍守著,五個隊的人進去搜,可搜了一遍,什麼也沒找到,不知道那小子到底藏哪裡去了。”大蓋帽下屬端著紮了白毛巾的胳膊,上麵的血跡已經乾了。   “這事一定要辦好知道嗎,這家夥肯定是個大魚,到時候我到縣裡去授獎,那軍功章怎麼說,也有你的一半。”江明遠扶起下屬的胳膊,看了看傷勢,拍了拍肩膀,示意他繼續去小山頭那裡堅守崗位。   下屬迎著來上學的孩子們,跑出了學校大門。   “不是,所長,劉燕龍還沒被抓到啊?”陸文勝問道,這都一夜時間了,就那麼點兒山頭,還沒給翻遍嗎。   “這人估計有點兒反偵查意識,不好捉啊。”江明遠望著小山頭的方向,忽然抬頭詢問道,“對了,他是不是當過兵啊?”   “他是當過兵,還去越南打過仗。”   “不過別人回來的時候都有軍功章,他啥也沒有,挺灰頭土臉的,村裡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部隊裡犯了什麼錯誤。”陸文勝說出他了解的零星情況。   江明遠係上衣服扣子,發愁地嚷囔起來。   “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事。”   “要是這樣的話,就麻煩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