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外的梧桐樹鬱鬱蔥蔥,盡情舒展著碩大的葉子,接受的夏日中午熱烈的陽光照射,那金色的陽光仿佛有巨大的魅力,吸引著樹汁從樹的根部隆隆火車一般,沿著脈管高速軌道和縱橫交叉地葉脈公路奔流,充溢著葉子的每一根葉脈,在陽光下充溢著飽飽滿滿,青筋暴出,似乎要撐破葉脈噴薄而出,從樹葉的尖尖葉梢滴落,帶有陽光溫度的,灑落在林間的綠草地上。 樹是有生命力的。當你看著樹枝上慢慢膨脹的苞芽,像顆紅豆被水浸泡,吸水腫大,膨脹,突破種皮,顯露出嫩嫩的子葉,子葉慢慢長成兩片小小的嫩葉,靜靜舒展,隨著日夜變換一張一翕,夜晚它會慢慢滲出的汁液,清晨,葉子上布滿晶瑩的露珠。 這些剛植下兩三年的梧桐樹像青春期的男孩,胳膊和腿都瘋長著,胳膊腿的生長速度似乎超過了身體的生長速度,長長的枝丫大大咧咧漫不經心的戳向空中,展現著自由放縱的生命力。 布穀鳥在林間咕咕的叫喚著,充滿了柔情蜜意,另一隻布穀鳥也咕咕地歡唱,歡唱著它們的綿綿情意。它們飛向彼些,在林間嬉戲,撲棱著的翅膀追逐著,用他們那尖尖的喙互相啄咬著。 有那麼片刻,它們停止了咕咕的叫聲,變成短促的吟鳴,隻聽見翅膀撲棱棱的聲音,枝丫也跟著顫起來,樹葉也被打得罷罷直響。 一隻啄木鳥罷罷罷的啄著樹乾,打起一陣急促的鼓點,然後停了片刻,也許是啄木鳥在喘息,也許它換了一根樹枝。就在這個間歇,又聽見了布穀鳥低聲咕咕的叫起來,呢呢喃喃,仿佛在互相傾訴衷腸互相說著甜言蜜語。 啄木鳥又罷罷罷的啄起來。這次他好像發現了蟲洞,敲打樹乾的速度越來越快。開始像驟雨來初來時打在荷葉上的雨腳,接著像脫韁的野馬噠噠噠地奔騰而過。那樹乾被啄得經脈噴張枝抖葉顫,那蟲洞處的樹乾也隨著啄木鳥的敲打發出咚咚咚的呻吟聲。 那悶悶的空洞聲越來越清脆,從咚咚咚到豆豆豆,再到吧吧吧,那蟲洞就要啄透了。啄木鳥稍稍喘息片刻,調整了姿勢,用它的尖爪死死地抓住了樹皮,嵌在樹上,將它的尾巴牢牢的抵在樹乾上,像炮兵升起的炮筒。將它那又尖又硬的喙對準了蟲洞,發起最後一波沖鋒。 啄木鳥敲啄的速度越來越快節奏越來越急促,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用力越來越猛。萬馬奔騰,群蜂狂舞,萬炮齊鳴,機槍掃射。那啄木鳥的脖頸在痙攣的劇烈地顫抖著,樹木的呻吟聲也越來越清越尖利,似乎要昏厥過去了。 罷罷,罷,罷罷罷,罷……最後幾聲低沉有力地罷罷聲響過,啄木鳥從蟲洞中叼起了蟲子,飛走了。 而那條蟲子,玉芳卻想把她留下來。華錚說她還在做著自己的一簾幽夢,還沒有從夢中醒來。華錚勸她要麵對現實,接受命運,不要再做夢了,那隻是寫給少女們的童話。可是,玉芳覺得,有時,人需要夢需要童話需要一條住進心窩的蟲子,以晴日的幻想度過紛然與漠然的雨季,忍受寒冷與潮濕慰藉無奈與寂寥,如果沒有了這些夢,沒有了這些女人的童話,沒有了那條蟲子,萬古如長夜,長夜如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