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呼嘯的聲音吵醒了徐藝,他想要睜開眼,卻發現眼皮上蓋著什麼沉甸甸的東西,伸手一摸,居然是沙子。徐藝猛地坐起來,瞇著眼睛狂拍臉上的沙子,終於能看清周圍了。然而下一秒他卻寧願躺回地上,否則他一定會裂開來。 沙漠,無窮無盡的沙漠,風把沙子吹上五米多高,連天都看不到了。如果不是他家的小區在幾分鐘內完成了上千年的風化,那就一定是他的腦子在剛剛完成了人類向單細胞生物的退化。是什麼人趁他昏迷期間把他送到了這裡?徐藝大膽假設有一個手眼通天的神秘人在他房間裡襲擊了他的後腦勺,然後連夜把他這具勉強比豬肉值錢的屍體運到了某個不知名的沙漠,接著他發現推算神秘人的目的比數學壓軸題還難。這不扯淡嗎?誰和自己這麼大仇,難道是周洋洋發現自己偷了他的卡帶?徐藝要被自己氣笑了,現在的狀況離譜到讓他整個思維都無厘頭起來。 來都來了……徐藝心裡默念那句萬能的廢話,站起身努力往遠處觀察。雖然能見度幾乎為零,但尚能勉強看到遠處有山的輪廓。大風時不時把幾片針狀的樹葉和一些奇怪的骨頭吹到他的腳邊,看來這裡並不是什麼死亡地帶,運氣好的話是可以找到生物的棲息地的。突然,他渾身一激靈,腳止不住的發抖,徐藝這才發現周圍的溫度極低,可以推測現在應該是沙漠的夜晚。雖然現在是三月份,自己還穿著加絨的棉質校服,但這些對於沙漠之夜來說簡直是冷櫃裡裝凍肉的保鮮袋,剛剛自己是躺在沙子裡才能略微保溫,現在他就要凍死了。 神經了,自己莫名其妙閃現到這麼個鬼地方,而且連狀況都沒搞清楚就要死了。徐藝悲傷地把腳從沙子裡拔出來,努力嘗試走動,然而凍僵了的小腿根本走不了幾步就得發軟。一會兒不動的話,一刻沒停的風又會把沙子密密麻麻地貼在他身上,像是在為他編壽衣。正當徐藝企圖用做夢寬慰自己打算長眠不醒時,一道亮光突然出現在不遠處,夾雜著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似乎還有一點烤肉的香味隨風飄來。 徐藝頓時精神振奮,拚了老命往亮光處趕。走近一些後可以看到亮光是一個球形的沙堡裡發出來的,沙堡門口有兩個木製的小望臺,上麵還蓋著某種動物的皮毛。天無絕人之路!自己連在鳥不拉屎的沙漠裡都能找到同胞兄弟,看來今天運氣是相當的……徐藝感覺自己一個一睜眼躺在沙漠裡的人沒啥資格討論運氣,於是啥也不再想,把全部力氣放在兩條腿上向前走。 終於離沙堡門口隻有幾步遠了。這是個十分奇怪的建築,遠看時以為是沙堡,走近了才發現其實是石頭類的材料砌的,沒有門也沒有窗,隻有入口處上上下下打了幾個不規則的洞。裡麵既沒有鋪地磚也沒有鋪地毯,就隻是種了一小片枯黃色的草,在沙子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天花板上用繩索和鐵釘固定著一盞煤油燈,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底下有四五個矮小的人影背對著他,佝僂著身子圍在一起烤著什麼。屋內除了那幾個人圍著的篝火和另一座小望臺外,隻有幾個擺放得相當隨意的紅色木桶,上麵畫著令人不安的骷顱頭。 “你們好,我是徐藝,我迷路了,請問可以給我一件衣服穿嗎?”徐藝小心翼翼地問。然而話說出口後,他又一次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自己明明說的是普通話,卻發出了一串相當怪異的聲音,他不曾在任何地方聽過這種語言。自己這是舌頭凍壞了,在說胡話嗎?可沒等他多想幾秒鐘,又又又又又有一件詭異到極點的事情嚇得他天靈蓋都要飛了:麵前的人影轉過身來,齊刷刷的五道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然而卻不是人的目光,而是—— “豬?”徐藝驚聲尖叫。眼前是五個豬不豬人不人的怪物,通體紅色,沒掛幾塊布料。巨大的圓鼻子和一對蒲扇大的耳朵占了臉部的一半麵積,血盆大口半開半合,露出了兩排黑黃交錯的尖齒。他們的眼睛是藍色的,超過三成凸在眼眶外,好像夜裡熒熒發光的玻璃球。最為醒目的當屬他們頭上長著的一根短粗的犄角,上麵的紋路和磨損的缺口如此真實,徐藝很難逼迫自己相信這是道具。隨著帶頭的豬人大叫一聲,其餘豬人立馬四散開,跑到屋內各個角落抄家夥,甚至有一個掉隊的豬人不知道拿什麼好,乾脆拔出了烤架上穿著烤魚的木棍,抓在手裡像手持著周星馳電影裡的尚方寶劍。 “救命……救命啊!“徐藝又是一聲尖叫,撒腿就想跑。當然他隻是叫了一下而已,因為他的腿凍僵了,撒不出去。此時每個豬人都已經找到了兇器,左右搖擺著把徐藝團團圍住,其中一個已經在試圖用手接觸他了。徐藝沖他張牙舞爪地大叫,又俯身抓起一把沙子甩到豬人臉上。豬人的眼睛應該是被沙子迷住了,但沒想到的是這貨不退反進,兩眼一閉小手一抬,舉著一把生銹的劍停頓了幾秒後猛然躍起,收腿扭胯直沖徐藝劈來。 “尼瑪什麼豬人還會腰腹借力的?”徐藝心涼了半截,從這個架勢來看他可能要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被豬砍死的人了。結果那個豬人閉著眼睛啥也瞄不到,一頓從天而降的劍法打到了沙子上,好像還被自己的攻擊震住了,搖頭晃腦地沒回過神來。 “尼瑪你這豬人攻擊還有硬直的?你不會是遊戲裡的小怪吧?”徐藝心想,突然一激靈。這場景,這豬人,是不是有點像遊戲裡的關卡呢?結合自己昏迷前正要打開的野炊,徐藝忍不住猜測自己這是穿越到塞爾達傳說的世界裡了。 呸,神經了。這麼扯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自己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同學身上。但是眼前的一切用已知的世界觀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啊。豬人,腳下的沙漠,還有……從地下鉆出來的骷顱頭??? 三堆慘白慘白的骨頭突然從他腳邊浮出沙子,緊接著升到半空中,自動拚接到一起,最後形成了三個和豬人身材相仿的骷顱頭。頭上也有那根犄角,當他們能夠動起來時,眼裡還射出猩紅色的光。隨著白骨浮現的還有三把木棍,骷顱頭抓起武器,和豬人一道圍住了徐藝。 不得了,不得了,如果自己真的是穿越到遊戲的世界裡,那這個新手村還真是夠特別的。怪物們朝著他不停嘶吼,揮舞著武器逐步向他靠近。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個低沉有力的聲音突然大喊:“跑到外麵去!” 跑?哪裡能跑啊?徐藝氣不打一處來,回顧四周想找到聲音的主人,卻驚喜地發現自己背後居然有一個空位,剛好能讓他傳出沖出重圍。沒時間多想了,徐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身就跑,怪物們顯然不肯放過他,紛紛架起武器就要向他招呼來。然而這些怪物好像並不會追擊,隻是在原地一頓打。徐藝抓住這個機會猛沖出石屋,跑出兩三步遠後聽到背後有弓弦被釋放的一聲巨響,他忍不住回頭一看,剛好看到一支箭射穿了固定油燈的繩子。油燈墜落下來,不偏不倚落在了其中一個木桶上,短暫的燃燒後,木桶被耀眼的火光撕得粉碎,連帶著點燃了其他木桶,發出驚天動地的爆鳴聲。所有怪物都被炸飛出去,當場倒地不起,骷顱頭則被炸得七零八落,散在四處各自抖動著。 徐藝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順著箭射出來的方向找去。一個魁梧的男子正站在石屋的一個洞外,手裡拿著一把華麗的金色長弓。他等到爆炸結束,縱身跳到屋內,借著地麵上尚在燃燒的木棍和微弱的月光,徐藝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他大概十七八歲,皮膚偏深但不是黑人那樣的黝黑,而是歐美流行的深棕色,一頭惹眼的火紅色長發紮在腦後,用一條珠光寶氣的護額箍住劉海。男人的胡子、眉毛、瞳孔也都是紅色的,搭配著一隻粗壯的鷹鉤鼻,這讓所有和他打過照麵的人都悄悄軟弱三分。除了護額外,男人身上的其他地方也都掛滿了燦爛的裝飾,耳環、項鏈、手鏈都是點綴著各色寶石的純金,且比正常人佩戴的大好幾號。但他的裝束卻略顯隨意,上身是一件獸皮和棉布拚接的大褂,下身穿著寬鬆的長褲,可仍能看出他有著一雙木樁一樣粗壯的大腿,此刻正穩穩地站立在沙子上,好像大漠中的“定沙神針”。男人並沒有說話,從腰間掏出一把精致的短弧刀,朝著徐藝的方向走來。完了,這是沖我來了,徐藝心裡默默流淚。然而男人並沒有理會瑟瑟發抖的徐藝,而是用刀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徐藝腳邊的三顆骷顱頭腦袋,每劃過一個,地上就有一堆白骨停止動彈。接著所有怪物的屍體都化成了紫灰色的煙霧,很快就全部憑空消失了。男子這才收起武器,抬頭看向徐藝。 “你是何人?為何深夜來此危險之地?”男人率先發問。 “大俠你好,我是中國人,本來在家裡坐著,突然就昏過去,然後我就在這了……”徐藝說著說著又難過起來,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仍然不是熟悉的普通話,還是那種自己沒聽過的語言。從發音規律來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男子說的也是這種話,而且自己居然毫無困難地理解了含義。 “中國?海拉魯大陸沒有這個國家,你是在欺騙我嗎?”男子有些怒意。 徐藝慌了,一半是因為男子說的海拉魯大陸正是塞爾達傳說裡的地名,一半是因為男子說話時隱約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肌和三角肌正在憤怒地發力。 “不是的不是的,我剛剛……糊塗了,我不是說我昏迷了一段時間嗎?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到底在哪,從哪裡來……” “原來如此,那你可記得你叫什麼?” 徐藝本想道出自己的大名,但一想到自己疑似穿越到遊戲世界,而且對這個世界的情況一竅不通,說出自己發音奇怪的中文名說不定又把這個猛男激怒了。徐藝絞盡腦汁想要回憶自己玩過的一些jrpg裡的角色名,然而他好像真的有些糊塗失憶,那些如數家珍的遊戲此刻一個也回想不起來。突然,他的腦中響起了昏迷前聽到的那個溫柔的女聲,想到了那個也許是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伍德,我是伍德。”徐藝鎮定住說。 “伍德?嗯,這是個海利亞人的名字,你的長相也像是海利亞人。”徐藝鬆了口氣,男子似乎沒有過多懷疑自己。 “大俠你是什麼人呢?還有,可不可以告訴我這裡到底是哪裡?” 男人看了眼徐藝,往外走了幾步,背對著徐藝望著無邊無際的荒漠。 “這裡是格魯德沙漠,可憐的小海利亞人,”男人豪氣沖天地說:“我是加儂多夫,這片沙漠未來的主人。歡迎你來這裡,伍德!”
第2章 格魯德王子(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