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向神跪拜,神隻想榨乾你最後一絲靈魂。 不要點燃神火,這個世上不應該再有神的存在。 我們都是最偉大的凡人,我們也都是最偉大的異端。 --《啟迪,卷一,耶倫-蘭德華茲》 耶倫蘇醒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臥室,而是一雙魅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擁有一幅同樣妖嬈的麵容,身軀藏在黑袍下,單調,純粹,隱約透著掌控一切的能量。 耶倫認識許多站在各行各業巔峰的前輩,但他有強烈的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就像巔峰之上的星空,遼遠廣闊,深不可測。 我怎麼動不了。 他以為陷入了噩夢,嘗試強行讓自己醒來,卻發現四肢就像即將斷線的木偶,似乎能動,卻又不聽差遣。 掙紮許久,最後他愕然發現,自己現在是一個嬰兒,被眼前這位女士托在手中。 耶倫環視四周,發現旁邊還站著一對華貴夫婦,男的沉穩深邃,女的端莊美麗,在這個陳舊狹小的閣樓裡顯得格格不入。 妖嬈女人將繈褓遞還給像是親生母親的貴婦,光滑的手心給耶倫的後背傳去真實的觸感,讓他恍然驚醒。 我穿越了? 大抵了解到現在的處境,耶倫沒有絲毫猶豫,像正常嬰兒一樣嚎啕大哭。 當不知道形勢優劣的時候,表現的像個正常人絕對沒有壞處。 “尊貴的賽裡娜女士,我們祈求您遵守約定,讓我們的孩子能夠成為您的學生。” 貴婦接過繈褓,與丈夫一起充滿期待與不安。 “如果蘭德華茲確定。” 賽裡娜女士的聲音遠沒有她的長相撩人心神,冰冷平和裡帶著一種名為看破的無聊。 但耶倫卻從心底發出最原始的驚悸。 那位穿黑袍的女士正在用欣賞藝術品的眼光審視自己,好似瘋狂的生物學家見到最完美的標本。 沉迷,專業,令他感到貴婦都不由得縮緊懷抱。 天啊,我可不想被帶去做成切片。 耶倫沒有辦法反抗,隻能用撕心裂肺的哭喊表達不願。 “如果蘭德華茲確定。” 哭喊飽含著毫無意義的聒噪,賽裡娜女士並無不耐,反而露出了更加滿意的神情。 她第三次重復方才的話語,蒼白的雙手在耶倫頭上摸索許久, “如果蘭德華茲確定,讓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做我的學生。” 蘭德華茲夫婦躬身允諾,賽裡娜收回雙手與背景融為一體,空氣裡回蕩著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語。 “五年後,若我還活著,我將再次前來,到時我會讓他像我一樣,成長為這世上最偉大的異端。” 五年,耶倫-蘭德華茲從初生嬰兒長成了可愛男孩,也逐漸認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個魔幻又古老的世界。 神話,魔法,教誨,貴族,這片恩賜大陸上遍布前世小說裡才會出現的人和事。 而作為蘭德華茲家族唯一的正統繼承人,未來的公爵大人從小受到了超越普通人的教育。 天資聰慧,一點就通,擔任過蘭德華茲家小少爺兼職教師的學者,都對其抱有極高評價。 但耶倫從不滿足於眼前的知識。 因為自從五年前穿越到這裡,他無時無刻都想弄清那位賽裡娜夫人的來歷。 研究對象。 耶倫給賽裡娜眼中的自己下了定義。 從公爵府最蠢笨的馬夫,到昨日才離去的最後一任兼職教師,無論耶倫如何旁敲側擊,也未能打聽到一星半點那個危險女人的消息。 至於直接去問公爵夫婦? 別逗了,他確信隻要自己多流露出一點念頭,智慧過剩的父親和母親絕對會看出這個兒子來歷不凡。 所以,可憐的小公爵隻能在家族藏書中尋找答案。 可賽裡娜好似比眾神都神秘,直到耶倫放下父親的最後一本書,也沒有見到過有關她的隻言片語。 反而讓“蘭德華茲家的小公爵將來肯定是大文學家”的傳言傳遍了洛特斯特城。 蘭德華茲公爵的獨子,帝國數一數二大家族的繼承人,未來帝國南境的無冕之王,總不能被輕易送去做小白鼠吧。 他自嘲道。 不過在提心吊膽的同時,耶倫同時也好奇賽裡娜口中的“偉大異端”。 帝國從不缺乏異端,盡管聖神的神恩早已擁抱大半座大陸,但教會並不能阻止人們追求真理的熱忱。 求知即會懷疑,懷疑即會更加渴望,隻要觸碰到某個未知領域,人們總會提出一些現有教義無法解釋的問題。 因此,人們偶爾會在私下場合打趣自己,與信奉的神明交錯而行。 可若是主動冠上“偉大”二字,公然藐視神恩,也就隻有被記載在書中的寥寥數人可以做到。 當然,他們大多都上了聖格雷絲大教堂前的火刑架。 當耶倫度過對未知如饑似渴的五年,本就來自異世的思想又向異端的岔路邁了一大步後,五歲的生日悄然而至。 蘭德華茲公爵夫婦按照大陸傳統,很貼心的準備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禮物供孩子挑選。 純真童心預示漫漫長路,就像耶倫前世的“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一樣,這裡的父母總會期待孩子五歲時候的選擇。 可惜耶倫跟純真完全不沾邊。 他嫌棄的推開諸如皇冠、權杖、徽章的之類玩意,期待在禮物裡發現類似吸血鬼獠牙般的驚喜,然後裝作被嚇哭什麼都不選。 隻是想法過於美好,堆積如山的禮物中沒有一件與異端沾邊。 所以他就隨便挑了把離自己最近的魔法手杖。 為孩子選擇異端做老師,卻不想孩子走上異端的路,父母心真是矛盾呢。 耶倫抱起手杖,裝作很滿意的樣子。 可蘭德華茲公爵顯然頗為失望,他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可是站在禮物堆裡,驕傲地向父親宣稱“我都要”的。 “安德魯,至少他會擁有家族史上最偉大的老師。” 公爵夫人支開所有人,笑著安慰丈夫,蹲下去寵溺的摸著兒子軟軟的頭發,說道: “耶倫,隻要你想,蘭德華茲會幫你坐上帝都的王座。” 耶倫木訥的點點頭,看樣子沒怎麼聽懂。 權力無趣,他隻從母親的話裡挑出母愛的部分,調皮的躲入她的懷抱。 “愛瑞絲,你太寵他了。”公爵很,不滿,“生於蘭德華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嬌弱會害了他。” 公爵夫婦又陷入了日常鬥嘴,耶倫看著溫柔大方的母親和沉穩挺拔的父親,越發感到安心。 地位尊崇,家庭和睦,看來我不是作為籌碼才成為那個黑袍女人的弟子的。 至少不是會丟掉性命的籌碼。 蘭德華茲小少爺的五歲生日在一片祥和吵鬧中結束。 當第二天旭日初升,古樸大氣的公爵府沐浴在陽光之下時,下人們驚奇的發現,公爵夫婦和小公爵竟然失蹤了。 還是那座公爵府最高的尖塔,公爵夫婦帶著耶倫,恭恭敬敬候在逼仄腐朽的頂層閣樓。 “嘉倫德,你去宴會廳讓兩位客人再等一等。” 讓一位分區主教和一位九階魔法師等一等,蘭德華茲在帝國的地位可謂崇高。 “夫人,您曾說過,高貴與骯臟是反義詞。” 公爵府的女管家扶正金絲鏡框,一身男士束身燕尾服沒有一絲褶皺,主動遠離散發著黴味的墻壁。 或許我該親自掘開老公爵的墳墓,告訴他這位祖上出過三位聖徒的好兒媳,竟然喜歡上了灰塵和汙垢。 “不,嘉倫德,是近義詞。” “夫人,少爺還小,您不該教他信口雌黃。” “但我們是貴族。” 公爵大人的發言為這場毫無營養的辯論劃下終止符,看不出年齡的女管家皺緊眉頭,然後搖頭放棄,走下閣樓去宴會廳替此間主人安撫來客。 希望他們懂得感恩,耐心好一些。 如果客人不知禮數,嘉倫德不介意讓他們明白自己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