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雪了!” 向平推開窗子,黎同時抬頭看去,不見陽光的天空中飛灑著雪白的花朵,微風之中飄進各家各院。 孩童們與大人都出門看雪,迎接臘月的第一場美景。 時間已經來到冬季,並非還是黎下山的那一年,而是黎教導向平方術之後過了一年半。 當時還是夏季,如今已是飛雪滿天,向平在黎的幫助下,也長到了八歲該有的身裁。 “我記得去年不曾下雪。” “是的大人,去年河東郡沒有下雪。” “如果是在鹹陽,紅雪會與白雪交替嗎,那會是怎樣的場麵。” 黎想了一陣,感覺自己總是為暖雪的事牽扯心神,他轉頭說道:“去將衙門新張貼的懸賞揭下。” “是!” 向平應了一聲,接著從三樓的窗戶直接跳出,他輕輕落在地麵,沿著街道飛奔而去,一會兒便消失在遠處拐角。 再不出一會兒,向平的身影從拐角中出現,他時而躍過擋路的街販,時而從馬背上踩過,驚起一路漣漪。 一年過去,向平的疾行術已經融於身體中,藥力改變了他的身體,在一年武學修煉過後,更是不需要吃藥也達到了疾行術的能力。 向平一頭鉆進客棧,很快門外就傳來他的敲門聲。 “進。” “大人。”向平展開那張告示,說道:“剛才縣尉特意讓我轉述,說,最新的一隊人馬在半日前已經進入山林,戰敗的消息剛剛傳來,請求衛仙卿大人急援。” “衛仙卿大人”自然指黎,他們在河東郡呆了一年,這裡各路方士和官府人馬早已從那次“方術士大會事件”中知道了他。 但因為那件事情太蹊蹺,地方官府既不敢靠近他也不敢疏遠他,幾乎任由他行動,這次黎主動接下官府的事情,便開口求了他。 這件事情是半年前爆出,有一夥山賊與幾個方士在三十裡外開了個窯洞,半年間擄掠了男女老少上千人,想也不必想,他們肯定是做著逼人貯藏暖雪的勾當。 官府本來不管,因為那群家夥做的是迎仙大典的事情,隻是用了違反秦國律令的方法,那到底是秦國律令重要,還是迎仙大典重要呢? 朝堂沒有給出明確的說法,於是剿不剿匪都在各地衙門一念之間。 河東郡之所以要動手,全是因為郡守的家眷也被那夥山賊擄掠去了。 至於為何這麼重要的人物會被搶走,則說來話長,暫且不提。 一個時辰過後,黎與向平到了一片山林當中。 他們順著山脈走勢向上而去,此時已經是大雪蓋山,天空還在不斷揮灑純白的雪花,樹葉上堆積了一叢又一叢白雪,路過時疏疏落地砸出沙沙聲。 積雪剛剛高過腳掌,山澗小溪還未凍結,黎在水流中發現了稀薄的血色。 黎輕輕聳動鼻尖,於荒野中尋找人的氣味。 曾經向平問過他,這鼻子尋人是不是一種方術。 黎笑道:“在泰山上修煉的時候,一年要出三次師門,在各山間收集草藥,那裡大霧環山,且沒有固定的道路,幾乎每次都迷路,一開始心急害怕,總到了晚上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有時候幾乎絕望。” “最絕望的時候,料想自己回不去了,乾脆坐著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就餓了,此時聞到遠處傳來的香氣,我就餓著肚子尋著味道一直走,竟然走回去了,回去後才發現,是我那師尊正在燒飯。” 說來有趣,但也正是這樣,黎總能靠著鼻子找到有人氣的地方。 血腥味飄進鼻中,與寒冰氣息混在一起,黎躍向高空落在樹叉上,沒有驚動樹葉上的雪。 “向平,正前方,殺上去。” “是!大人” 向平右腰攜著短劍,左腰攜著箭桶,背後一張硬弓,他在雪中輕跳,雙目緊緊盯著遠方。 黃河邊的山林中,樹木長得都不算茂密,很遠就能看見其他人,向平取出背後硬弓,將箭矢搭上,雙目微瞇如電。 二十丈的距離,十來個人正在短兵相接,一夥人穿著白衣,零星幾個人穿著軍甲。 這些河東郡的士兵明顯落敗,與敵交戰時氣勢嚴重不足,隻是被動對刀,沒有一點殺敵進攻的戰意。 其中一個士兵剛剛擋住一刀,雙目中竟然露出挫敗的神情,明明還能對戰,卻轉身要逃。那山賊獰笑一聲,一腳將他踹倒,長刀當即就要砍下。 咻的一聲,一根木箭插在山賊脖中,鮮血滋在旁邊雪地上,倒地的士兵看的目瞪口呆。 向平右手取箭的同時搭箭,稍微瞄準就射,十來個山賊連死三人後,終於發現遠處的向平。 他們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借著樹木遮擋向後撤去,向平舉著弓箭,一邊奔殺過去一邊射箭,儼然準備近身搏鬥,一臉殺相。 那夥山賊看見向平的樣貌,又驚又怪。 一人叫道:“是個娃娃誒!” “放狗屁!娃娃能射死人?那他馬是個矮人,快退!” 誰也不敢說一個娃娃能夠拉出射死人的箭,於是他們繼續後退,頭上就是一個山坡,躲後麵自然無礙。 可向平的速度遠超他們,即便正在射箭,也逐漸追了上去,還未靠近時又射殺了三人。 當前麵的山賊躲進山坡後麵時,向平轟的出現,他在空中搭了一箭射出,落地時那人還沒倒地,眉心正在飆血。 “往哪逃?”向平背上弓箭,收起箭矢,取出蒙郭相贈的短劍。 “操?真是個娃娃!” “放屁!娃娃能跳這麼高跑這麼快?這是個方士!分頭走!” 剩下五個山賊一聽是方士,連抵抗的心都升不起,五人竟跑出了五條路! “嘿!休走!” 向平急的扔出短劍,先宰了跑的最慢的!但他一時心亂,不知道再射哪個,竟叫剩下的都跑了。 “無妨,繼續往上。” 正當他後悔時,空中傳來黎的聲音,向平暗自反省,收了短劍繼續向上。 途中他又殺了幾個山賊,救了幾個士兵,後麵沒遇到抵抗,不知不覺的就跑到了山頂處寨子前。 寨子離向平百步遠,建在空曠的樹林間,周圍的樹木都被砍凈了。守寨的山賊機警的瞧見了他,急忙撞響了銅鐘。 黎此時出現在向平身邊,兩人遠遠站著,就那麼不慌不忙的等著山賊出來。 那守衛等來首領,低頭說道:“二大,有個娃娃一樣的矮人。” “就一個?” “您來的時候剛剛又來一個高個子。” 那二大遠遠看著黎與向平,懷疑自己看錯。 “怪了,我們的兄弟都去哪了......” 咻!一道快箭插在守衛腦袋上! “阿耶?是官兵!” 那二大慌張下了寨門,一時沒了動靜,向平問道: “大人,為什麼不攻進去?” 黎搖搖頭:“不要做如此孟浪的舉動,裡麵不明不白,不如等他們自己出來。” “那他們要是不出來呢?” “你要想,我們就兩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 二大:“大哥!他們就兩個人,肯定不是我們的對手!” 大大:“蠢貨!他們背後必定有大批軍隊,不要輕舉妄動,等長老們到場再說。” “是!” 山賊的二大和大大聽命方士,不敢迎敵,即便就兩個人,仍是非常謹慎。 黎與向平沒有等到山賊自己出來,反倒等來另一群人。 百步外露出一夥白衣白麵人,他們穿著雪袍帶著白色麵具,緩緩從山坡下出現,靜謐如幽靈,這夥人攏共八人,當看見黎的時候便不急不緊的走來,到五十步時停下。 雙方互相打量,對方為首者先說道: “我們的弟兄都是你們殺的?” 聽聲音像是中年。 黎平平的點點頭,向平也學樣子點點頭。 “為什麼上山來?” 那人問道,黎取出懸賞令展開。 那夥人一愣,隨即麵具中傳出他們放肆的大笑聲。 可他們笑了半晌,卻不見黎和向平有任何動靜,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們,笑聲逐漸停止,甚至感到一絲凝滯的氛圍。 黎從秦軍中學到的,靜默的站立總是比叫來叫去更讓人害怕。向平立誌成為秦國勇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種作態是他的必修課。 等他們停止後,黎平靜的說道:“不必再等了,其他方士已經被我解決了,就剩你們了。” 那夥人又是一愣,其中幾個已扣緊了腳指頭。 咻!向平率先搭箭射出,直指對方首領。 他們八人立馬閃開,同時站住八個方位,其中四人排頭以扇形向黎攻來。於此同時,空中數瓶綠意茫茫的毒藥炸開,左右兩側十來道飛鏢射來。 配合極其默契,一照麵手段盡出,務求一瞬間斃殺。 當對方施出漫天暗器時,黎已將金縷玉衣展開,厚重的長袍頓時變作輕薄的紗衣,將四麵八方完全籠罩,金光玉芒反射在雪地上,令場中頓時大亮。 隨後嘩啦啦的聲音連綿不絕,金器碰撞聲如鈴鐺般急速敲響,那四人迎頭栽了進去,被金絲玉線纏住,如同蝴蝶飛進了蜘蛛網,完全動彈不得,同時所有的暗器都被收攏在玉衣外層。 “舒”的一聲,鋪滿了十丈方圓的玉衣被黎收攏,那四人和那些暗器全被擠在袖中,頓時被碾碎成了肉沫,順著衣線流淌而出。 “啊?金縷玉衣!快走!” “仙人爺爺啊!” 那剩下的四人瘋了般亂叫,其中三人在後分散而去,一人在前跳向寨子中。 “哼!”黎輕哼一聲,將袖中所有的暗器盡數甩出,玉衣同時張開將血氣揮向空中。噗嗤三聲響起,那三人連悶哼都叫不出已斷頭而亡。 “現在再進去就不算孟浪了。” 黎這般輕輕說道,帶著向平闖進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