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山郡。 彎月高懸,賜予幽暗的山峰少許月色,高聳崎嶇的山峰頂上矗立著一座七層閣樓,樓頂處亮著燈火,一道靚影推門走入房間,解下輕紗麵圍,露出一張驚世容顏,朱唇鮮紅,美目含星,墨發披肩,肌膚勝雪,美不勝收。 此時,女子正打算褪去身上衣衫,突覺不對,房中多了一道莫名的氣息。 誰?美目掃去,窗沿邊放著一把木質搖椅,上麵正躺著一個男人,幽幽燈火照耀,男人一襲灰色素袍,麵露笑意,長相普通,就像是那種前一刻還在眼前,下一刻便忘卻這張臉。 你是何人?女人俏臉凝結一層寒霜,冷聲道;閣下深夜造訪,可是有事? 心道;此人能踏上群山之頂,且瞞過門下弟子的巡視,無聲無息進入房內,自己甚至第一時間竟沒發現,著實大意。 此人怕是武道的高人。 姑娘無需如此戒備,灰袍男人似乎看出她內心所想,笑道;在下不過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姑娘隨手便可碾死在下。 閣下莫要說笑,女子麵露沉色,感覺對方好像是在逗孩童一般羞辱自己,聲音不由冰冷幾分;閣下若無事,請離開,說完,嬌軀緊繃,氣血翻湧,玉指之上隱隱冒起猩紅。 倒有件小事,男子從搖椅中站起身,整理下灰袍,收斂笑意,一本正經道;姑娘隨在下去個地方,花些時日,教導個孩子武道如何? 女子輕挑眉梢,隨即美目連眨數下,略感驚訝又變化疑惑之色,俏臉表情轉變豐富,但依舊美不可言,冷聲問道;理由? 成你內心所求可好?男人露出溫和笑意;在下並未說笑,機會隻有一次,還望姑娘考慮考慮。 說服我或者打服我。女子不再言語,玉指猩紅乍起,一條條氣血化作絲線如網狀撲向對方,而就在絲線與灰袍男人接觸一刻,眼前之人瞬間被絲線切割成一塊塊碎片,同時身後搖椅轟然化為一堆碎木。 嗯?女子輕挑眉頭,狐疑之際,男人的‘屍體’如同泡沫般消散至無形。 呼…一道吐息聲在女子耳旁吹響,女子嬌軀一顫,瞬間炸毛,閃身消失原地,隨手揮出氣血絲線朝後切割而去。 可以了!女子停足,耳邊吐息聲伴隨著男人話語響起;姑娘可否冷靜冷靜? 女子身體僵硬,一刻也不敢動彈,好在對方並沒輕薄之意,隨著身後氣息消失,女子猛然回首,這呢,男人卻站於女子一丈之外,含笑看著她。 如何? 呼,女子深呼一口氣,平復驚駭內心,但始終有些不敢相信,這世間竟然有如此高人,自己未曾見識過,不由再次問道;閣下是何人? 下一次正式見麵,在下便告訴你。 現在嘛,姑娘可願意隨在下去教導個孩子?放心,時間不會太久。 灰袍男人又問出同樣的問題,女子皺眉沉思,片刻後,問道;我能得到什麼? 剛才在下已經表明,成你內心之所求? 我內心之所求是什麼? 嗬嗬,這是你問的問題嗎?按道理不應該問你自己嗎?男人從窗口飄然而去,風中殘留一道聲音;三日後,在下於清水鎮恭候姑娘仙姿。 ….我內心所求什麼呢?是啊,我不應該問對方,內心所求隻有自己知曉。嗯?仙姿?在這等高人眼中,我也屬於仙子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就在女子胡思亂之際,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叩門聲響起。 進來。 房門被推開,走進一個長相極其英俊的黑袍男人,輕聲問道;小姐,發什麼何事? 無事,女子揮手間將地上碎木揚起,半空中碎木化成粉塵飄出窗外。淡聲道;重新取一張搖椅過來。 屬下這就去。男人拱手施禮轉身離開,剛準備帶上房門,卻聽見女子說道;等等…清水鎮是何地? 男人思考片刻,回應道;好像是那也郡的一個鎮區。 好像?女子臉色微沉,側目而望,男人神情凝重,急忙解釋道;是在那也郡地界,屬下也是不經意間注意到此地,門中弟子很少在那也郡活動,畢竟….是李那也的管轄地界,我等不敢太過… 知道了,女子擺擺手阻止男人繼續說話;出去吧 男人躬身而退,很快有人將新的搖椅送來。女子緩緩躺入搖椅中,閉目而思…清水鎮,此人到底何方神聖…內心所求? 三日時間匆匆而過。 清風拂過,柳枝飛揚,日落掛於江流之上,偶有飛鳥群嬉戲而過,剎有,落日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之感。 此情此景,好像應該做點什麼。 碼頭支流附近有不少停靠的小船,專門出租給年輕男女出船遊玩。 黃昏當下,美景正佳,但遊玩的人卻很少,一旦入夜,兇獸橫行,山林之中,隨處可遇的兇獸會撕開你的喉嚨,大口大口飽飲鮮血,抬爪間將四肢扯斷,塞入滿嘴獠牙的巨口中。 河流也是極其兇險,巨大的身軀浮現,用布滿尖刺的背部將船隻沖翻,若你不是武夫便會被水底兇獸將你像羊肉串串起來掛在水麵上溜達。 殘忍不? 船家,好好說話,灰袍男子隨手丟出幾兩碎銀,打斷船家的口水連天,接過船桿跳上扁舟。用力一撐河沿邊上的土壤,嗖的一聲,小船飛速破水而行。 船家大叫;公子生猛啊。 嗬嗬,素袍男子含笑算是回應,待離岸邊越來越遠,隨即將撐船桿舍去,仰頭看向前方落日,負手而立,而船隻依然悠悠朝著落日前行。 今天已經是第三日,那人還沒來找我,清水鎮中,此時賭坊鐵門不時開開關關,不少男人弓著身形鉆了進來,對,是鉆進來,並不是鐵門不夠寬闊,而是賭徒們的身軀本就佝僂,不仔細看,還以為鉆進黑洞中。 不過…賭坊本就是黑洞,令無數人身軀佝僂。 方苗兒此時正坐在二樓的窗沿邊看著,胡同內的人鉆進鐵門,若是之前心情還能愉悅一些,畢竟這些人算是粘板上的魚肉,任由宰割。 但現在,看著那些狠狠相互搓手的賭徒,內心毫無波瀾,自嘲笑道;或許,那人隻是某些人請來譏笑自己的工具罷了 算了,方苗兒懶懶站起身,下樓來到臺前,左右互搓雙手,大吼一聲;來來來,諸位趕緊下注,買大買小,豹子通吃。 豹哥快來,豹子通吃啊。 話音剛落,院屋鐵門砰的一聲突然關上,隨即豹哥從院中跑進屋內中,來到方苗兒身邊,急聲道;有捕快來了。 嗯?方苗兒皺起眉頭;月初不是已經上供了?你沒給他們份子錢?,說完狐疑看著豹哥。賭坊青樓等場所,其實都明碼標價的,隻要銀子給足,給的準時,一般情況是不可能會有人上門巡查的。 除非送錢的人貪墨,不過也不太可能,畢竟幾人是靠賭坊為生,沒必要砸自己的飯碗。 方苗兒很快打消有人貪墨的想法,拍拍豹哥的肩膀;我出去看看,讓賭客們小聲些,不要驚擾外麵的捕快。 賭坊上供是上供給上頭,下麵的人多多少少也能拿點,至於能拿多少不得而知,衙門的事情,他們無權過問。 不過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會做的很難看,該有的麵兒還是要給到的。方苗兒吩咐下去後,眾賭客聲音漸漸小了些,打開鐵門三分,側身而出,順手帶上鐵門,笑道;兩位大哥今日巡夜啊?嘴上說著,同時手也沒閑著,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子,說完就往兩名捕快手中塞去。 這是做什麼?一名捕快故作深沉道;我等隻是巡夜,聽聞此地吵雜不堪,便過來詢問一番。 是啊,另名捕快旁邊附和笑道;純粹路過,裡麵聲音搞小一些,不要讓我等為難。 方苗兒將銀子強行塞入兩人手中,麵帶歉意道;抱歉,抱歉,兩位大哥為咱清水鎮百姓的安全巡夜,就已經辛苦萬分,我等還叨擾兩位大哥,在下慚愧萬分,小小心意,深表歉意,還望大哥切莫怪罪。 好說好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方老弟妙人啊,兩人收了銀子本就滿心歡喜,一聽方苗兒的話,更是笑意連連,說道;明日老哥我做東,杏春樓喝酒,賢弟要來哦。 好好,小弟隨時等大哥招呼,隨叫隨到。兩人拍了拍他肩膀。相視一笑便轉身離開。 呸,草他娘的狗東西,待兩人消失於胡同內,方苗兒狠狠朝兩人離去的方向吐一口唾液,一群喂不飽的狗。 砰,鐵門重重閉合,像是在發泄心中不平。 方苗兒走入屋內,豹哥低聲問道;搞定了? 草他娘的,剛來的捕快一點規矩都不懂。 明天讓人搞搞他們? …你傻啊,方苗兒恨恨道;豹哥,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去搞他們?我們這破碗還要不要? 豹子哥被訓,低沉問道;以後他們都每日來一次,那還了得? 明天找主簿聊聊此事,話說回來,也不算什麼大事,乾活吧。 買大買小,豹子通殺。 賭坊熱火朝天,河流上冷清靜謐,一道黑袍身影從天而落,立於小船之中。 在下李知微,女子拱手施禮,驚世容顏已被麵圍遮住,卻依舊遮不住那絕代風華, 叫在下徐先生即可。 女子微怒,對方太過敷衍,說好再見麵時告知名諱,欲想發作,誰知自稱徐先生的男人食指放於唇間;噓,待日落後再談不遲,切莫辜負此番美景。 小船停在河流之上,水波瀾瀾,紅霞落日倒映於水中,兩道身影立於小船中,一人船頭負手,一人於船尾,抬手撥動眼前發梢,靜靜觀望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