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之後。 趙斌一行人終於狼狽地從大山裡鉆了出來。 不光是前方披荊斬棘的那些男人,就連後麵隻需要顧著自己跟上的呂婉三女也是衣衫狼狽,灰頭土臉的。 從山穀內走也就數裡地的路程,算上著火那天,眾人居然在山裡麵足足繞了近兩天功夫! 荊棘叢生的密林,險峻而隨時會變成絕路需要繞過幾個山頭地形,還有周圍時不時對一行人進行窺視的猛獸… 如果不是已近寒凍,最麻煩的蛇蟲大大減少,很難想象這一路會發生什麼。 趙斌心悸地看著身後的群山,發誓下次再也不做這種作死的事情了。 早知道他還不如帶人等在原地,等穀中暗火滅盡了再上路呢。 好在,一切都已過去。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遇到傳說中的國寶... 趙斌看著前方破破爛爛,釘滿羽箭的木墻,鬆了口氣。 風口寨的防線還在。 甚至規模比刀郎寨那堅毅的工事要好上太多。 看著擋在穀口的那道厚實木墻,趙斌明白孫老頭應該是從和趙叔河商議合作後,就開始修建工事了。 否則絕對是來不及修成這樣的。 “看樣子,進入金州地界的紅巾賊至少有兩股,同時襲擊了我們刀郎寨,和孫老頭的風口寨。” 風口寨還健在,證明兩寨合作鎖穀抗敵的計策成功了。 趙斌的心中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但他的好心情,在入寨之後一下子就變得蕩然無存! “什麼!?” “孫老頭中箭了?還以為我死在了火中,所以臨危之際把寨主之位,讓給了我父親!?” “臥槽!” 一聲臥槽終究沒有抗住。 趙斌蛋疼地聽著老奎的匯報。 他猜得沒錯,風口寨的確和刀郎寨同一時間受到了另一隻紅巾賊軍的進攻。 而且帶隊的還是摩尼教子午分壇壇主劉威,人數更多,精銳也更足。 幸而在第一天的時候,風口寨仰仗孫老頭高超的神射之術,連殺賊兵數名頭目,逼得這夥賊軍倉皇撤退。 但在第二天時,情況急轉直下。 敵軍針對性地在暗中埋伏了幾名擅長弓射的高手。 等到孫老頭又要故技重施的時候,突然朝他發動偷襲。 盡管被經驗豐富的孫老頭及時發現,但他的右臂上還是中了一箭。 強撐著指揮寨民堅持到打退賊兵的攻擊後,終於支撐不住倒了。 世間之事,總歸是逃不過一個緣字。 眼看著寨子人心惶惶,難以為繼的時候。 趙叔河一行人踏著沖天烈焰,在夜幕中趕到… 迫不得已下,孫老頭為保全寨子,隻得重提之前的協議,將風口寨的指揮權移交給了趙叔河。 然後暈了過去。 滑稽的是,當天夜裡得到劉坤被宋軍圍剿的子午壇壇主劉威,連夜就帶著部下跑路了… 趙斌簡直無語至極。 孫老頭但凡再堅挺一個時辰,就不會做出這‘昏聵’的決定。 而他趙斌,如果沒有去找呂婉等人的話,憑借著孫老頭對他的承諾估計此刻已經成為風口寨的代理寨主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老奎憂心忡忡地說道:“少東家,寨主他兼任兩寨之後,趁機還把想您和大郎、三郎的權力,都給要回去…你不在,屬下也不敢隨便出頭。” 趙斌聞言挑了下眉頭,疑惑道:“他不是傷勢未愈麼?” 老奎一臉敬佩地道:“誰說不是呢,不過咱寨主真是條漢子,尋常人受了那種傷少說也得修養個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地…” “所以他撤了我和老大,老三的職?” “那倒沒有,隻是你三人麾下大部分兄弟都被寨主重新安排、整編了…” 趙斌仔細一問,才知道趙叔河是利用兩寨合一的機會,將寨中新老桿頭又重新任命、編排了一次。 並將兩寨的人員打散,劃歸到這些桿頭麾下。 很明顯,他是要趁孫老頭昏迷的機會徹底把控風口寨,真正將權力坐實。 趙斌隻能感慨,這便宜老子的權力欲望真不是蓋的。 屁股都差點被人切成三片,居然還能出來搞事情。 早知道,之前就不去給他控製傷勢了,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趙斌進寨沒多久,趙叔河得知趙斌還活著的消息後,第一時間現身召見了他。 父子見麵的地方在一塊被清理出來的,寬闊的半開放空洞下。 洞室很大,位於山體之中,三麵通風,堪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趙叔身下墊著幾個軟墊,以一個貴妃側臥的姿勢,依坐在一張木床上。 左右還站著十幾名或熟悉,或陌生的兇惡壯漢以壯聲勢。 配上盤洞而居的背景,還真有幾分暴躁的山霸氣象。 趙叔河盡管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但兩腮潮紅,氣色很好。 實在不像是一個兩次受到重創的傷號。 隻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一統雙寨的美事滋潤下,區區屁股開刀算得了什麼? 他見到趙斌還活著,先是欣喜地詢問了一番情況,然後話鋒一轉,問道: “二郎,你之前的推拿手法不知道跟誰學的?之前為父給你按得很舒服啊,可最近傷勢卻一直不上不下...你看” 麻的! 這夥居然一直在裝睡。 而且還惦記上了? 趙斌氣得鼻子都歪了,沒好氣地說道:“爹爹不是有嚴大夫專門看護麼?問他,他是專業的大夫,他比孩兒懂多了。” 趙叔河有些尷尬。 當日他壓根沒意識到趙斌的那不專業的推拿手段的效果,一心隻感覺這天生反骨的小子在‘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才想盡辦法逃回性子柔軟的老大那裡。 結果... “咳咳...是爹爹不對。要不,二郎你回頭教教嚴大夫,如今內憂外患之際,爹爹身為一寨之主,長期臥病在床也不是個事啊。”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雖然趙斌感覺自己掌控兩寨更合適。 但誰讓前身太廢,而趙叔河又積威深重? 最主要的是,他兩占著父子的名頭,除非趙斌能靠自身培養的勢力打破平衡,無需再倚仗少當家的名頭,否則就隻能接受這世俗倫理常規的限製... “好吧,回頭我指點姓嚴的幾句,不過要是他沒學到位,把你給按廢了可別怪我。” 趙叔河呼吸一滯,知道這二兒子是因為自己強行離開,有了怨氣。 但這事,的確是他做的不地道。 事已至此,也隻能打個哈哈跳過去。 乾笑幾聲後,趙叔河終於緩住了情緒。接著目光掃過站在趙斌身後李豹,看到他包裹地嚴嚴實實的肩頭後,關心地問道:“小豹子,你受傷了,可有大恙?” “多謝寨主關心,隻是一些小傷。” “怎麼傷的?” 李豹隨口回道:“遇到幾個賊人,一時不查被人砍了一刀。並無大礙,隻需休養幾日就好。” “那就好…” 趙叔河麵帶緬懷地說道:“你父親是我十幾年的老兄弟了,他要是還活著,能見到你如今獨當一麵的樣子,肯定也會為你高興的。” 李豹和趙斌齊齊眉腳一動,隱隱猜到了趙叔河的心思。 畢竟從趙叔河的視角來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豹是趙斌麾下,除了老奎外能力最強的一個了。 值得‘培養’。 果不其然,他接著說道:“你雖然年紀不大,但勇武果敢,也算年輕人中的佼佼者。而且之前也為寨子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就升你為寨中桿頭。以後就回我身邊來效力吧,也正好安心養養傷?” 說完,眼睛掃過一旁的趙斌,見他一言不發,這才又重新盯住李豹。 趙斌被當麵挖墻腳,能不生氣麼? 他恨不得上去一腳踹翻這老東西,再在傷口上碾上幾腳。 當然,也隻是想想。 事情也並沒有真的不可調和到,需要生死以對的地步。 都說虎毒不食子,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的話,趙叔河其實對三個兒子並不是故意抱有惡意。 而是長久以來獨掌寨中大權,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種唯我獨尊的偏執性格。 想要掌控一切,控製一切,尤其是對身邊親近的人越發如此。 這其實,是一種病。 比如前世那些拚命雞娃、什麼都要管的家長,其實多少也是這種心態,甚至極端點的還會把孩子視為自己的私有物。 區別隻是趙叔河壓更簡單、粗暴。 隻是作為被迫承受的一方來說,就是很糟心、委屈的事情了。 趙斌有些擔心。 雖然經歷數次生死,以及他不斷針對性的攻略和賣好。 李豹對他的忠誠度已經大幅度飆升... 但趙叔河畢竟對他有傳藝之恩... 以李豹的性格,還真不好說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