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圍而出(1 / 1)

鵝的三國 中更 6179 字 2024-03-16

天亮,曹軍大營氣氛沉悶。   大帳內,曹洪、曹仁坐在一起,曹洪垂著頭。   來請罪的河內郡守劉勛跪在正中,曹操正雙手攙扶,安慰說:“賊人妖異,將軍猝然迎敵,偶有小失實屬正常,不必介懷。”   劉勛、曹洪俱為軍中豪右,這豪右稱呼可不僅僅指的是他們跋扈,更是一種地位的認可。   有叫錯的名字,絕對沒有叫錯的外號。   劉勛最強時部曲兩三萬,不得已北投時依舊有兩千多人追隨。   不算臧霸那夥人,劉勛是僅次於張繡的武裝領袖。   張繡的部曲規模雖大,可核心越發的少了,外圍南陽人也在流失。   論凝聚力,劉勛所部是目前的外姓第一,其次才是李典所部。   安撫劉勛一番,曹操示意劉勛入座,才拿起桌案上一份帛書晃了晃,斜眼看曹洪:“此袁渙過高氏莊裡時所書,可知孫權、徐琨所發船隊與白鵝賊牽連極深。”   帛書是袁渙在高家莊園時書寫的,那時候黑熊在祭拜高順墳墓。   他們走後,高家人按著袁渙囑咐將這份帛書送交陳留郡守府,今早從郡守府移交大軍。   曹洪更是有些抬不起頭,他隻是跟江東方麵做點生意。   帛書最終還是傳到了曹洪手裡,曹洪耐心閱讀,見帛書內容不由眉梢舒展。   袁渙猜測白鵝賊作亂是呂布舊部乘機煽動梁沛平民,劫持了江東船隊;也有可能是隨船的孫權堂弟孫謙心懷不滿,半路煽動作亂。   開挖睢陽渠,梁沛之間生亂的概率自會提升。   不管是征發徭役,還是睢陽渠修好後遷移軍屯、民屯、士戶,都會引發生民動蕩。   情緒不滿的人,自有可能鋌而走險作亂。   隻是沒想到白鵝賊太過於能跑,爆發於梁沛之間,竟然走汳水入淮泗,又逆流穎水、浪蕩渠而上,旬月間環繞中原水係。   就這種高效的行船能力,隻能說明所謂的白鵝賊主力必然是江東人為主!   縱然有呂布殘部參與,也非決策人物。   曹洪閱讀完畢,鬆一口氣的同時,就問:“兄長的意思是孫謙不滿孫權這才作亂,有離間朝廷、江東之意?”   “這小兒能離間什麼?”   曹操神情沉著:“我所慮者,本初也。不管是孫謙又或是誰,這白鵝賊頗有異術,若與本初相合,患在長遠。”   邊上曹仁斜眼瞥視帛書,遂開口:“袁本初患病已久,至今未見河北人馬有所舉動,兄長當早作應對。”   睢陽渠即將貫通,舊有河道的各處水口、水閘也都檢查過,不存在貫通後就漫延成災的隱患。   有了睢陽渠,梁沛之間的人力、物力調動的損耗更低,利於與河北進行持久戰。   前年官渡時期,雙方主力相持於官渡,可側麵、後方戰場同樣打的很焦灼。   袁曹缺糧,不是後方倉庫沒有糧食,而是很難運輸到前線,以及管倉庫的人態度、立場有問題。   現在反攻河北,東南方麵與孫權友善,河南尹夏侯惇也整兵待戰隨時可以馳援宛口一帶,能預防劉表、劉備的侵擾。   東線戰場的臧霸、李典這兩年表現也很是喜人,袁譚根本擋不住臧霸、李典、呂虔的夾攻,臧霸去歲攻入濟南、樂安,幾乎瓦解了黃河以南的袁氏根基。   但臧霸也無法凝集青州核心區域的士民,所以現在各方反復爭奪,青州黃巾軍再起,算上各種割據豪傑,十分混亂。   這樣的東線戰場,是利於許都朝廷的。   後方、東線戰場穩定,隻需要考慮中路正麵戰場,至於鐘繇經營的關中西線戰場並不關鍵,與並州牧高乾相持。   鐘繇與高乾相互牽製,對中路戰場來說就是個好消息。   從各個方麵來說,反攻河北的時機已然成熟。   隻是袁紹的病重的消息持續傳來,曹操選擇觀望,想要等候更好的時機。   見曹操不為所動,銳意進取以驍勇善攻而稱著的曹仁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誠如兄長所言,這白鵝賊頗有妖異之術。若是放任,一旦以妖術治愈袁本初頑疾,則河北士民振奮,我軍很難再有這麼好的時機。”   曹操隻是緩緩點頭並沒有直接答應進攻,河北人固有的驕傲是不會輕易服軟的。   哪怕經歷了官渡之敗與倉亭之敗,河北人依舊會追隨袁紹反抗許都朝廷。   當年殺降八萬,河北人怨恨袁紹無能、許攸無德之餘,憎恨最多的其實是許都朝廷。   何況還有錯役製度,袁紹宣傳下,河北士民眼中這錯役製已然妖魔化,自會齊心配合袁氏反抗朝廷。   袁紹隻要活著,河北就是一個集體;若是死了,自會分裂,士氣也會衰落到極點。   錯役製度已經跟許都朝廷牢牢綁定,失去了錯役製度,許都朝廷頃刻間就會煙消雲散。   當年宛城之敗後,曹操就做了深刻檢討,就是認為自己過於天真相信了其他人。   至此之後他就發誓不會再重蹈覆轍,隻要收降一支軍隊立刻執行錯役製,自然不會發生降軍奇襲沖擊大營這類事情。   有張繡這個榜樣在,以後投降的人誰敢拒絕錯役製度?   此時此刻,浪蕩渠上遊兩支流之一的陰溝。   破羌將軍張繡麾下健騎縱馬奔馳於兩岸,不時抵近河岸對著河渠內的舟船放箭。   可惜他們的箭矢無法有效破壞船帆,一切攻擊都是徒勞。   張繡駐馬陰溝東岸,目送船隊駛入黃河。   此刻張繡的目光沒有感情,無悲無喜也無阻截失敗後的惱怒。   才智中人的他隨波逐流至今,該得罪、不該得罪的事情做了太多太多。   黃河之上,脫離騎兵射擊騷擾後,水手調整風帆,船速再升。   甲士們出船艙,開始拾取、拔出釘在木板上的箭矢。   黑熊也返回艙內隔間休息,白袍道兵呂布盤坐在隔間門口,橫劍在腿上。   隔間內黑熊安全感大增,依舊靠著墻板角落睡覺。   注入身體的白法力依舊生效,他閉上眼睛就入睡,頃刻間就墜入夢境。   又是一場高樓大廈如叢林的夢,他坐在步行街的花園臺階處,天上開始掉飛機,周圍人們慌忙逃入地下街。   直到第二架飛機掉在附近,爆燃氣浪將他吞沒,黑熊才睜開眼。   說不上什麼睡眠質量,這場離奇略有些驚悚的夢境讓他更感疲倦。   疲倦的隻是精神,身體活力滋潤下,他也隻是緩了緩,就狀態趨於良好。   回到甲板,宣良來報:“公子,烏篷船上有一人,自雲淮南劉曄字子揚。此人中箭傷,已拖到張定船上,若要救治就應靠岸。”   此處北岸就是司隸河內郡,自河內郡守張揚違背部眾意願執意出兵救援呂布被部眾殺死後,河內就陷入動蕩。   劉勛這個河內郡守也隻是掛名郡守,現在河內一分為二,算上中立的,袁曹兩家誰都沒有優勢。   有黃河天險,河內動蕩,已經說明袁氏開始衰退。   “那就靠岸,糧食還能吃幾天?”   “在扶樂采買了十五石,還可支用四天。”   宣良指著下遊東南岸上遠處城邑輪廓:“公子,那是延津城,或許可得米麥。”   兩岸多是城邑、裡社廢墟,舉目望去,田野皆荒蕪,偶爾有人煙處,也是設立在河岸附近的烽火警戒據點。   “先靠北岸停船補給,將袁渙帶來,我想問問延津守將是誰。”   “是。”   宣良應下,先是指揮船隊貼近北岸航行尋找合適的停泊河段,也派人將袁渙提了上來。   長時間沒曬陽光的袁渙一出船艙抬手遮住眼眶,適應片刻後觀察左右遠近,自然認出了黃河兩岸的景象。   又揉揉眼,用水手打上來的河水略略清洗麵容、雙手後,才說:“延津及周邊戍守防禦之事應該是由濟陰郡守程昱負責。”   宣良疑惑:“濟陰郡守怎麼來守東郡?”   袁渙看一眼宣良,對黑熊說:“程昱程仲德係東郡東阿人,為避朝廷三互法,故領濟陰郡守,行都督兗州事。我聽聞此公近年招募流亡,編戶齊民,得兵三千餘。”   “這麼說,你不知道延津守將,程昱隻是延津守將的上司?”   “不,袁某的意思是延津與東阿相近,渠帥能至此處,必惹曹公震怒。沿河各城守軍將校嚴於防備,延津本就是堅城,又有程昱就近馳援,所以渠帥很難從延津獲取糧秣。”   袁渙抬手指著正東方向,也是北岸遠處:“渠帥乏糧,可直往黎陽去。黎陽守將乃青州牧袁譚,某與此人亦有交情,可求取百石米粟。”   “你這樣幫我,想要什麼?”   “我幫渠帥求米粟,引介於袁譚;袁譚知我難處,會放我渡河。”   袁渙神情認真:“哪怕是袁本初,也不喜渠帥這等劫持手段。”   “我去黎陽,不勞煩袁先生,也能從河北獲取米粟。”   黑熊重新審視袁渙,有些費解:“袁先生也應知道我手段不同於凡俗,怎麼就執意要去曹操麾下?”   “非是曹公麾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中原乃朝廷正統,老夫此去,乃效力漢室也。”   袁渙解釋說:“為全漢室社稷,曹公難免行事苛烈,此重病用猛藥至理也。待四方平靖,自有寬政愛民之舉。”   “嗬嗬,別說河北人信不信,據我所知中原人就不怎麼相信袁先生的說法。與其等曹操來愛民,還不如指望海枯石爛。”   黑熊譏笑說著側頭看一眼艙門,旁邊甲士會意上前督促,袁渙隻能低頭鉆入艙門。   很快,船隊抵近北岸沉下碇石,靠岸停泊。   黑熊抓著桅桿繩索跳蕩到張定的船,就見甲板上劉曄剝開衣裳躺著,胸口中了一箭。   二十三歲的劉曄因父母亡故的原因已經開始蓄須,隻是年齡不大,胡須稀疏,也短,落水打撈後顯得有些邋遢。   隻是簡單的中箭,傷口不深也沒來得及發炎,劉曄精神狀態不錯,歪著眼睛看跳蕩過來的黑熊幾個人。   徐林先一步檢查劉曄的箭傷,側頭對黑熊說:“公子,這位先生運氣好,胸骨擋住了箭簇。”   “我運氣好也就不中這箭了。”   劉曄微微側頭斜眼去看黑熊:“閣下何人,竟如此大膽?”   “我說我是墨家巨子,你信麼?”   黑熊笑著看徐林:“去燒洗細布,然後給這位劉先生處理箭傷。”   徐林應聲鉆入船艙去取火盆、吊鍋、細麻布以及金創藥之類,黑熊則問劉曄:“你我本無私仇,我現在救你,你可願意為我效力?”   “如若不願,又該何如?”   “捅你一刀,丟河裡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