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暴露!” 周先生於頃刻間把自己跟常震打照麵之後的一切全都理了一個遍,又從記憶裡使勁搜尋了一下以前有沒有跟常震打交道的經歷,最後確認自己沒有道理露出馬腳,所以帶著一臉茫然回身:“先生,你叫我?” “證件拿出來我看一下!” 這時廖文克抱著一隻貍花貓從店裡走出來:“怎麼了?” “沒什麼事。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小老頭兒。” “我看你小子是吃飽了撐的。咱家附近每日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有多少是你見過不止一次兩次三四次的?如果看見一個眼熟就查一個證件,你就不用做正事了!” 常震汗顏:“老板教訓的是!” 廖文克白他一眼,抱貓的一隻手避開常震的視角,給周先生敲了幾個摩斯電碼:“一路平安,鄭重!” “彼此珍重!” 周先生回了一句,隨後欠身告辭。 纖瘦的背影沿太平街北行,很快又右拐向東,消失在了街口。 本次籌備兩日的接頭,正式畫上句號。 “阿震,弟兄們都吃好了嗎?咱們回吧!” “老板稍等,我先讓弟兄們探探路!” 廖文克連日來晨間外出散步,讓常震非常擔心他的人身安全,所以明麵上看似他閑庭信步,這兒走那兒逛,愜意悠閑,實則背後都有常震安排特務提前探路、清場,早早的把沿途的危險因素全都排除掉了。 此刻,常震給廖文克匯報一聲,隨後轉身望向外麵就餐的特務們,準備吩咐他們開工。 就在這個時候,對麵路邊的灌木叢背後,忽然傳來了槍聲。 叭! 一場毫無征兆的刺殺非常突兀的拉開了序幕。 “保護老板!” 常震大叫一聲,原地轉身,張開雙臂將廖文克撲倒,隨後就地一滾,裹挾著廖文克藏到了小店門垛的背後。 緊接著,店門外的槍聲變得密集且嘈雜起來。 隱隱還有或遠或近的慘叫聲傳進店裡。 “嘶——” 廖文克被摔疼了後背,一把推開常震:“你小子想摔死我?” 常震咬牙開口:“老板……對不起!” “唔?阿震你受傷了?” 廖文克留意到,常震右臂上血流如注,貌似是個貫穿傷,衣袖前後都有一個血洞。 “不礙事!老板您……小心!” 常震一邊說一邊沖左側小店正門和右側臨街窗口各開一槍。 兩道人影應聲倒下,外頭隨後傳來怒罵聲和腳步聲,有三個特務退守小店正門口,六隻眼睛緊張且警惕的四下觀望,時不時的舉槍開火。 常震捂著胳膊站起來:“怎麼回事?” “刺客分了兩撥,一撥正麵佯攻,吸引我們注意力,另一撥從兩翼包抄,妄圖繞過我們靠近老板!幸虧震哥機警又槍法了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匯報情況的特務話音剛剛落下,遠處猛地傳來一聲慘叫,槍聲戛然而止。 不多時,當常震騰出一隻手把廖文克攙扶起來的時候,又有兩個特務退了回來。 “老板,對不起!都怪屬下學藝不精,讓兩個刺客跳護城河逃走了。” 廖文克擺擺手:“這些刺客人數雖然不多,但布局和手法都很嫻熟,應該是專業人士。辨別出來是什麼人嗎?” “應該還是國民政府軍情處濟南站那幾個人。” “逢春?” “是!屬下聽到她罵娘了。” 廖文克咧嘴一樂:“小娘們挺有韌性啊,她濟南站加上她應該也就剩下五六個人,居然還敢來刺殺我?” 常震探頭出去掃了一眼:“老板,以後她沒五六個人了,今天至少又倒下三個。” 廖文克聳聳眉頭:“咱們這邊呢?大家都沒事吧?” “咱們三個弟兄掛彩,倒下了……四個。” “……” 現場氣氛猛地一凝,還活著的四個特務再加上常震無不臉上泛紅,羞愧難當。 隻等挨一頓廖文克劈頭蓋臉的訓斥。 然而廖文克深吸一口氣:“你們兩個沒怎麼掛彩,扶著你們震哥上路!阿福你回家開上車再回來,接上阿震送去醫院救治,順便叫幾個人過來幫倒下的弟兄們收屍!” “老板,我沒什麼要緊,不用管我!大家聽好了,保護老板回家!” 廖文克狠狠瞪他一眼:“你是老板我是老板?聽你的聽我的?行動!” 特務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全都暖洋洋的,然後不約而同的按照廖文克的吩咐行動起來。 “這都他媽什麼破店,到你這兒吃個飯,居然居然還有生命之憂?!槽!” “……” 他們一行人快速離場,留下老田家大米乾飯把子肉老板一家三口縮在灶臺一角瑟瑟發抖。 老板老婆哭喪著臉:“人走了,賬沒結……” 她閨女眼尖,忽然驚喜的沖到廖文克剛剛立足的位置,從青磚鋪就的地麵縫隙裡摸出一塊銀元:“我撿了個大洋!” “呀!肯定是剛才那個狗漢奸被撲倒的時候掉那兒的!” “快快快,快藏起來,權當他賠給咱飯錢了!” “還有刺客刺殺他打壞的家具錢!” “打壞的家具不要錢!要是能打死狗漢奸,我還花錢買掛鞭炮點一點呢……” 他們哪裡知道,那塊大洋其實不是廖文克摔倒的時候掉地上的,而是摔倒後故意留在那兒給他們彌補損失的…… 今日刺殺,的確是國民政府軍情處濟南站的逢春,帶上最後的一批武器和最後的四個弟兄發起的。 他們發起刺殺的時間點其實並不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時門外的特務們是分列門口兩側就座的,並沒在廖文克身邊,而且常震恰好轉開身子,把廖文克整個人都暴露在了他們的槍口之下。 但越是如此,開第一槍的人越興奮,又因為興奮而緊張,最終導致第一槍打偏了,還被反應速度奇快的常震用手臂接了去。 等他們再想開第二槍的時候,常震已經把廖文克撲進店裡。 功虧一簣啊,功虧一簣! 尤其被派出去負責側翼包抄的兩個弟兄也被常震一槍一個打倒之後,本次刺殺已經基本可以宣告失敗。 不甘心希望落空的逢春本想不管結果如何,今天拿命跟廖文克拚了,最後是她手下碩果僅存的最後一個兄弟小崔眼看犧牲毫無意義,硬推著她跳了護城河,並最終順流北下,逃了一命。 半小時後,晨光開始大麵積灑落濟南城上空的時候,逢春從橫跨護城河的內城新東門橋下鉆出水麵,又被小崔推著爬到了岸上。 她左肩帶傷,右側肚子上也見了血,看著十分狼狽。 “小崔,你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副站長,不必了,我背上挨了五槍,腿上還有一槍,估計我時間不多了,就不麻煩副站長白費力氣了……” “小崔……” 逢春哽咽了一下:“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交給我!” “求副站長給我老家的老母親寄點錢養老,還有……給弟兄們報仇……” “……” 小崔鬆開扒著河沿兒的手,順流飄走,身上流出的血液給護城河染上一道觸目驚心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