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讓儒夫變得大膽,卻叫勇士變成儒夫——莎士比亞。 很多時候,愛情更像一杯放了糖和牛奶的咖啡,香飄在外麵,甜浮在表麵,苦含在裡麵,這就是當初我對愛的感覺。 樹上的樹葉由綠變黃,一陣秋風襲來,發黃的枯葉紛紛飄落,覆蓋在柏油路上,猶如鋪上了一層金色的軟墊......時間在不知不覺中一年多過去了,來到了1976年的金色秋天。 那時的我,雖然說能自食其力有口飯吃已經讓我很滿足了,但我的內心深處卻一直有個夢想,那就是將來長大了要做成點事,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但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包括我可以做什麼,更不知道什麼叫一個有用的人...... 這是我一生中最迷茫的一段日子,我在迷茫中尋找出路,但我不知道出路在哪裡,因此我隻能從愛情中去尋找慰藉,而Y在我心中播下的初戀種子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漸漸地發芽了。 此時,經過二年多和Y的接觸和交往,我已經不再滿足於在心中憧憬和Y的未來,而是希望讓她知道我喜歡她! 然而,雖然說初戀是愛情第一朵綻開的鮮花,如初升的朝陽一樣美好,但當時最困惑我的,還是如何能讓Y知道我喜歡她? 如果用專業一點的術語,那就是如何向Y表白? 當時為了如何向Y表白,我想了無數種方法,竟然發現沒有一種是可行的。 包括我甚至想到了兒時的小學時代,那時雖然年齡很小,但人的天性會自然而然地讓某個男生喜歡上某個女生,或某個女生喜歡上某個男生,那時最常見的也是最原始的表示自己喜歡對方的方法就是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上“我喜歡你”四個字,然後搓成一個小紙團,扔給自己喜歡的女生或男生。 但那時是兒時的二小無猜,彼此都不知道這世界還有“愛”這麼一個東西,隻是在本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才這麼“膽大妄為”!而換到現在,讓我去寫張小紙條,上麵寫著“我喜歡你”四個字,送給Y,那是打死我也不敢! 實際上,之所以不敢,是因為害怕被對方拒絕,特別是害怕由於自己的突兀而被對方誤解而被拒絕!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這是每個初戀者都會遇到的難題,也是每個初戀者都會有的煩惱,因此人世間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是: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 ` 上海長樂路的一條弄堂,上午10點,弄堂中的石庫門中湧出一群男女青年,他們有的來到弄堂口的電線桿下開始抽煙,有的在弄堂裡打起了羽毛球或板羽球,有的沿著長樂路漫步向錦江飯店方向走去,15分鐘後,這些男女青年又都紛紛回到了原來出來的那個石庫門中。 這就是我所在的裡弄生產組——高泰電訊組,而這些青年就是裡弄生產組中的“病休青年”,每天上午10點和下午3點,我們有15分鐘的工間休息時間——我們戲稱“放風”。 一天下午,“放風”結束了,我慢悠悠地走回石庫門去,嘴裡吹著口哨。 那時的年輕人喜歡吹口哨,我也喜歡。雖然我這個人缺少音樂細胞,但居然口哨吹得還湊合。 那時,我最喜歡吹的一首歌叫“紅梅花兒開”,那是當時外國民歌300首裡麵很有名的一首歌曲。 為什麼我喜歡吹這首歌?因為我感到這首歌的歌詞描寫的正是我當時的困惑——滿腹的心裡話無法對她講! Y剛好從我身邊走過,聽我在吹口哨,就笑著問我道:“老聽你吹這首歌,是什麼歌啊?很好聽。” “叫《紅梅花兒開》,是一首外國民歌。”我答道,說話時凝望著Y的眼睛,她的眼睛永遠是那樣地令人百看不厭。 “沒聽說過。”Y搖了搖頭答道,隨即發現我注視著她,臉紅了。 Y生長在一個革命家庭,家裡的家教比較傳統也比較嚴,平時不允許她接觸太多的“小資情調”的東西,因此像這種外國民歌300首自然她不會知道了。 “這首歌講什麼啊?”Y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就掩飾性地隨口問道。 “這是一首情歌,講的是一個......”我剛想說這首歌描寫的是一個少女對一個少年的思戀,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可以向她表白的方法,於是我笑著改口對Y說道:“過幾天,我抄一份歌詞給你吧。” ...... 回到家,我抄了一份《紅梅花兒開》歌詞,但是我在歌詞裡搞了一個“小動作”——把裡麵的歌詞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故意把少年改成了少女,於是整個歌詞變成了: 田野小河邊紅梅花兒開, 有一個少女(年)真使我心愛(注:括號中是歌詞原文), 可是我不能對她(他)表白, 滿腹的心腹話兒沒法講出來, 她(他)對這樁事情一點不知道, 少年(女)為她(他)思戀天天在心焦, 河邊紅梅花兒已經凋謝了, 少年(女)的思戀一點沒減少, 天天在增長。 ` 歌詞改動後,原來是少女對少年的思戀變成了少年對少女的思戀。 我看著改過的《紅梅花兒開》歌詞,越看越得意,心想,這下,她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暗示了吧?! 過了一天,下班了,我在過道裡遇到了Y。 “Y,這是上次我答應幫你抄的《紅莓花兒開》歌詞。”我一麵說一麵把我抄好的歌詞遞給了她。 “謝謝啊!”Y接過歌詞,客氣地笑著謝道,然後甩著她那長長的馬尾巴一陣風似地飄走了。 我望著她遠去的身影,心中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因為我不知道Y看了修改過的歌詞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 第二天,下班回家的路上,Y特意來到我的身邊問道:“X,你抄給我的歌詞是不是《紅梅花兒開》啊?”問的時候她的雙眼狡黠地注意著我的眼神變化。 “我抄給她的歌詞是不是《紅梅花兒開》?”我被她突然一問,感到疑惑起來,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啊,”Y一臉壞笑地說道:“《紅梅花兒開》裡麵的歌詞好像應該是一個少年,不是少女!” 我一聽,恍然大悟,高興了——Y注意到了我的改動! 但隨即,一種莫名其妙的害羞感籠罩了我,好像一個小偷在偷東西時被人發現了。 這實在太尷尬了,我把歌詞中的少年改成少女,意思已經非常明白,我本來期望她看到改動後的歌詞後一定會明白這是我在暗示她,但想不到她居然來問我為什麼把少年改成了少女? 這讓我實在無法回答,也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難不成我直截了當地說:“這是因為我想借此歌詞來向你表白?” 於是,我隻能強裝鎮靜,若無其事地辯解道:“這作者是兄妹二個人,我的那個版本是哥哥寫的,而你看的那個可能是妹妹寫的,因此裡麵的人稱有所不同”。 我暗暗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慶幸。 “真的嗎?”Y見我說得認真,鄒起眉頭,扭頭看著我,半信半疑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假裝一本正經地答道,不過我回答時沒敢看著她,因為我怕她看出我在撒謊。 Y見我一本正經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那究竟是少女對少年的思戀還是少年對少女的思戀呢?”Y盯著我的眼睛,突然又出人意料地用一種詢問的口吻問我道,她問我時的眼神中隱隱地露出一種難言的期待。 Y的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已經非常露骨了! 這時我隻需說:“當然是少年對少女的思戀了。” 然後說的時候再加以一些眼神和麵部表情的配合,我相信Y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但偏偏那時的我對談戀愛這事完全沒有經驗,而且處於一種既想向對方表白,又怕對方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的極度矛盾心理之中,特別是當我看到她那一泓清水似的大眼睛這麼盯著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心思,這讓我慌亂起來,結果我鬼使神差地說道: “究竟是少女對少年的思戀還是少年對少女的思戀?這......我不知道......” Y聽了我的回答,沒有做聲,隻是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望著走遠了的Y的背影,突然醒悟了過來,剛才還在暗自慶幸的我,突然沮喪地發現自己怎麼這麼地笨? 因為我突然想到:Y這麼問我,是不是在試探我呢? 因為一個女孩子,看到了一個貌似男孩子對她的暗中表白,她怎麼知道這男孩子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因此女孩子的第一反應肯定是來試探男孩子究竟是真的在向她做出暗示呢,還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回想起了Y在問我時的表情,我相信我的判斷沒有錯,她應該是在試探我! 但她為什麼要試探我呢?究竟是好奇心的驅使想知道我的真實想法?還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暗示她我喜歡她? 這我無從知道! 但無論如何,我的回答等於讓自己原來處心積慮地修改歌詞的動機全部白費了——因為這無疑告訴她我沒有改歌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此又哪來的暗示呢?! 我的第一次表白就這樣陰差陽錯地無果而終了。 現在回想起來:為什麼我的第一次表白會這樣陰差陽錯地無果而終了? 因為那時的我還是一個在女孩子麵前非常靦腆的人,更重要的是那時的我是缺少自信! 試想,一個病休青年,整天和裡弄生產組裡的阿姨大媽們混在一起,就連工資也要比外麵的——不要說全民企業了,就是和集體企業比也要低一大截!能有什麼自信? 還有一個就是缺少經驗! 因為那時,在遇到Y之前,我還真沒有認真地喜歡上過一個女孩子,因此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那時的我:在愛情的世界裡猶如一個儒夫,我一無所有,也一無所知。 那時的Y:對我來說猶如在情感的小站裡,我願是她的第一位來客,更希望是唯一的來客! 正因為那時我和Y都是初戀,所以我們二人都隻是朦朧地感到自己對對方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但如何向對方表白?我們都沒有經驗,因此我們就如在黑暗的隧道中摸索前行...... 毫無經驗的初戀是迷人的——馬爾林斯基。 【下章看點】 X第一次向Y表白陰差陽錯地無果而終了,但他並不甘心,他準備再次向Y表白,這次他換了個更大膽、更直接的表白方法...... X這次用了一個什麼方法?他會成功嗎? 欲知詳情,請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