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應該進行超越能力的攀登，否則，天空的存在又有何意義?——羅伯特·勃朗寧。 　　人類為什麼能從猿進化而來？就是因為人類能不斷地超越自我...... 　　下午，我如約來到了小賈的廠裡向他們介紹LON的技術並討論他們廠新一代洗衣機產品的問題。 　　我到的時候，小賈和小蔣已經在會議室等我了。 　　小蔣的性格有點像小賈，隻是豪爽替代了爽朗，但同樣是聰明和話多。 　　相互介紹坐下後，小蔣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說道：“你就是X啊，我們廠長一直提到您......” 　　“就你多嘴！”小蔣本還想說什麼，但被小賈打斷了。 　　小蔣看了一眼小賈，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看了一眼小賈，發現她有點尷尬，於是我把話引到了正題上：“在介紹LON的技術之前，請你們先把國內洗衣機市場的概況給我介紹一下吧，讓我看看LON的技術是不是適合你們。” 　　小賈聽我問起國內洗衣機市場的情況，就介紹了起來：“目前，國內家庭用的洗衣機市場剛剛興起，行業的領頭羊是‘小天娥’。” 　　“小天娥？”我從沒聽到過這個名字，於是就好奇的問道。 　　不過，這也難怪，我在1988年出國的時候，連洗衣機這三個字都沒有聽說過，那時我們洗衣服，都是用搓板，當然，那時的搓板還有一個功能，那就是老婆讓老公下跪的地方。 　　“對，‘小天娥’！目前可以說是一騎絕塵，現在的人要買洗衣機，一般都買‘小天娥’的，可以說是供不應求啊。”小蔣在一邊補充道。 　　“‘小天娥’也是我們廠的主要競爭對手，但我們廠是從裡弄生產組轉型而來的，這你是知道的，因此我們和‘小天娥’的競爭，也就隻能靠著我們的人工成本比較低，同時廠小調頭快，有了新的市場需求我們能很快跟上，但這樣就活得很累！”小賈見小蔣說起了“小天娥”，就說起了她的難處。 　　“有心設計一款新的洗衣機產品吧，但廠裡就我一個人是‘電大’畢業的大學生，還有小蔣和另一個技術員正在念老灣區的業餘工業大學，因此又力不從心，唉......”小賈說著說著不禁嘆起氣來。 　　我這個人天生喜歡挑戰，也許所有的江湖高手都是這樣秉性。 　　因此，當我聽小賈說“小天娥”是當時國內洗衣機行業的龍頭，加上又是她們廠的主要競爭對手，因此不免動了和“小天娥”一較高下的念頭。 　　於是我對小賈說：“這樣吧，把你們收集到的所有國內有關洗衣機行業的資料匯總一下給我，我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幫你做一個新的洗衣機產品的設計方案。” 　　“好啊，有你這樣的高手相助，那我就有信心了！”小賈聽說我要幫她做一個新一代洗衣機的設計方案，頓時欣喜若狂地答道。 　　“那你有時間嗎？”狂喜過後，小賈冷靜了下來，不免擔心地問我道。 　　“你忘了當時我們承包的時候的口號了？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也要上！”我見小賈擔心我有沒有時間，於是開玩笑地說道。 　　說實話，我在美國，每天的時間排得連根針都插不進！ 　　但是在我的心裡，小賈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且還是擺在優先位置的事情，因此自然是：“有時間要做，沒有時間也要做！” 　　` 　　“我建議具體的項目研發流程這樣安排：我先根據你們提供的國內有關洗衣機行業的資料匯總，包括國內市場的需求清單，製定一個項目研發路線圖，包括‘使命、任務和需求’三個方麵。”我開始講我對如何設計一個新一代家用洗衣機的思路。 　　我在美國“矽穀”這幾年下來，已經熟悉了一套正規的，行之有效的高科技研發流程，因此我一發言就是一大套專業術語，讓小賈和小蔣聽得雲裡霧裡。 　　我見她們兩個瞪著眼睛看著我，有點不知所措，這才醒悟過來——我這是在中國的一個街道工廠，不是在美國“矽穀”的一個高科技公司！ 　　於是我耐心地解釋道：“所謂的‘使命’，就是這個新產品到底要解決一個什麼樣的行業問題？” 　　“其次，所謂的‘任務’，就是將產品的使命分解成若乾的階段性目標。” 　　“最後，所謂的‘需求’，就是製定一個詳細的需求清單，直白一點，就是產品的性能指標。” 　　“在美國‘矽穀’，所有的產品設計，都遵循這個流程，隻有這樣，你才能設計出一個能引領行業發展，又不會脫離實際，同時又具備可行性的新產品。”為了增加他們的信心，我又對小賈和小蔣說整個美國“矽穀”的高科技公司都使用這樣的設計流程。 　　“這個設計流程，在美國‘矽穀’被證明是有效的。一個高科技公司的設計部門，不在於人多人少，關鍵在於要有正確的人和正確的流程。”我怕他們還不明白一個正確的項目研發流程的重要性，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照這麼說，我們打敗‘小天娥’是沒有問題的了。之前，我還在擔心我們就這幾個人，小天娥可是一個大公司，能行麼？”小蔣是個直性子的人，聽我這麼說，來了信心，於是就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大乾一番了。 　　我看了一眼小蔣，沒有置可否，因為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家用洗衣機這個行業，因此我不願過早地下結論。 　　“我會把製定好的項目研發路線圖和你們一起討論，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我再把這個項目研發路線圖做成一個具體的項目設計方案，然後再和你們一起討論，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了，再根據這個項目設計方案做成具體的產品。”這時，我有點毅然像我在那樣主持研發部門的會議了。 　　小賈和小蔣從來沒有這麼專業地參與過一個項目的設計，之前他們就是買來一個市場熱銷的洗衣機，然後“大卸八塊”，開始仿製，所以現在聽我這麼安排，自然沒有意見。 　　就在這時，一個員工進來對小賈說，上級集團公司來檢查工作了，廠長讓她一起去開會。 　　於是小賈就讓小蔣繼續和我交流，她開會去了。 　　` 　　小賈走後，小蔣詳細地給我介紹了他們廠的洗衣機產品情況，以及國內洗衣機市場的供需情況，而我則給小蔣詳細介紹了LON的技術，還給小蔣詳細分析了如何利用LON的技術優勢去改進他們現有的洗衣機產品，從而研發出一種全新的洗衣機。 　　我給了小蔣一份我從美國帶來的LON的技術資料，讓他去好好消化消化。 　　小蔣還在讀老灣區的業餘工業大學，見識自然有限，因此聽完我的介紹，滿臉的激動和感激之情，因為他是第一次聽說世界上還有這樣先進的技術且成本還這麼低，這比他們原來設想中的下一代的洗衣機所采用的技術，不知道要先進多少，且成本反而更低！ 　　興奮之下，小蔣的話多了起來，其實他本來就是一個豪爽和直性子的年輕人，見小賈不在，就把剛才想說，又被小賈憋回去的話說了出來：“謝謝啊！你太厲害了，難怪我們賈廠長一直誇你呢。” 　　隨著我和小蔣之間越來越熟，他對我的稱呼也不知不覺地由“您”變成了“你”。 　　“誇我？不會吧！”我故意表示出不信的神態，但其實在我的心裡卻很想知道小賈在離開了我後，是怎麼誇我的。 　　“她說你是她‘電大’同學，曾經從一張飯桌，兩條板凳，一隻‘半殘廢’的500型指針式萬用表和一臺‘有病’的電子管示波器開始起家......”小張繪聲繪色地說起了小賈是如何誇我的。 　　“當時我聽了，感到這簡直神了!”小張最後補充道。 　　我見小張翻起了我的“老黃歷”，就謙虛地笑著解釋道：“那是在一個特定的時勢下，我隻是順應了時代潮流而已。” 　　我說的是實話，很多時候，人們誤解了所謂的時勢造英雄的真正含義。 　　事實是：時勢並不能造就英雄，而是英雄抓住了時勢，因此，英雄一開始也是一個平凡人，隻是他們比其他的人更早抓住了時勢！ 　　` 　　“你們賈廠長小孩多大了？”我突然問起了小賈的小孩多大了，因為我這次回來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想知道小賈現在的是不是單身，雖然我的理智告訴我，小賈大概率已經結婚了，但我還是忍不住想打聽一下她的婚姻情況。 　　但怎麼問呢？總不能開門見山地問吧？於是我見小賈不在，就來了個“迂回包抄”，轉彎抹角地問起了小蔣。 　　“五歲，是個女兒。”小蔣答道。 　　我聽說小賈已經有了孩子了，心中難免感到一陣失落。 　　不過，我雖然想過萬一小賈還是單身，我就向她求婚，但我同時也做好了她已經結婚了的心理準備，因此我的理智很快讓我感到這也實屬正常，難道非要別人也都像我這樣，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孑然一身？ 　　隻是我聽小蔣說小賈的小孩隻有五歲，顯然和她的年齡實在不符，這讓我感到有些無法理解，因此我好奇地問小蔣道：“怎麼這麼小啊？” 　　因為我離開小賈的時候，她已經二十八歲了，現在已經整整十二年過去了。 　　“就是啊！我也曾經問過賈廠長，她說她年輕的時候曾有過一個男朋友，後來這個男朋友離開她走了，她因此而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結果就耽擱了。”小蔣見我這麼問，就感慨地對我說道。 　　我一聽就知道小賈嘴裡的那個男朋友是指我，因為我了解小賈的性格，她是一個一旦愛上一個人就不會輕易忘記的人，因此沒有可能在我離開後，馬上又有了一個男朋友，並因為這個新男朋友的離開而難過好長時間的女孩子，這在我這次回來，她看到我時的情形就能夠知道了。 　　因此，小蔣的話讓再次感到深深的內疚。 　　但我很想知道小賈是如何看待我的離開的，於是我裝著好奇的樣子問小蔣：“你們賈廠長沒有說她的男朋友是為什麼離開的嗎？” 　　“我問過她，但她沒說。不過我問她的時候看到她轉過身去檫了檫眼睛，好像哭了。”小蔣見我這麼問，就用一種帶著歉意的口吻對我說道。 　　我聽了，為小賈開脫道：“興許是你們的賈廠長的眼睛裡被風吹進了灰塵吧。” 　　“不是！當時我看她的樣子真的是很難過。”小蔣以為我不信他的話，就加強了語氣爭辯道。 　　實際上，就是小蔣不說，我也知道小賈一定很難過，因為當時我也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唉，這人與人，差別就是大！”小蔣見我的表情顯露出同情小賈的樣子，於是就嘆了口氣，抱怨起來。 　　“你看，她的前男友，怎麼就這麼沒有良心走了？害得我們的賈廠長難過了這麼久。再看你，隻是一個同學關係，遠在美國，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回國，還想著把這麼先進的技術帶回來幫她，真是情深義重啊！”小蔣的一句無心之言著實讓我汗顏。 　　當年，我...沒良心...走了...？ 　　現在，我又...情深義重...幫她...？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句名言：“那時我們不懂愛情。” 　　我看著小蔣，心想：“我在和他同樣年齡的時候，也是這麼簡單、單純地看問題的。” 　　小蔣見我不說話，突然把上身向我湊了湊，扭頭看了一下會議室的門，然後神態詭秘地問道：“X先生，你結婚了嗎？” 　　我見小蔣神態詭異，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於是疑惑地搖搖頭答道：“沒有。” 　　小蔣聽我說沒有結婚，一臉的詫異，又問道：“是從來沒有結過婚，還是現在沒有結婚？” 　　什麼叫現在沒有結婚？ 　　那就是曾經結過婚，但現在離婚了。 　　小蔣出於禮貌，不好意思直接用離婚這詞，找書苑 wｗw.zhaoshｕｙuan.com 於是迂回了一下。 　　“沒有，從來沒有！”我搖搖頭肯定地答道。 　　“那......我好奇地問你一個問題......問得不對你不要見怪啊。”小蔣聽我說從來沒有結過婚，就吞吞吐吐地問我道。 　　我看了看小蔣欲說又止的樣子，就笑著說道：“問吧，隻要我能回答的，我都會回答。” 　　“那你當時怎麼就沒有追我們賈廠長，把她娶回家啊？你看我們賈廠長這麼漂亮，還這麼能乾，你呢，也這麼英俊，這麼厲害，如果你向我們賈廠長提出，我相信她一定不會拒絕的。” 　　小蔣將了我一軍！ 　　因為他的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曾經問過我自己不止一次，那就是我為什麼沒有選擇小賈？ 　　這是一個困擾了我十多年的問題！ 　　在我的人生中，所有重大的選擇我都選對了，唯獨在這婚姻問題上是個例外。 　　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婚姻是人生中最困難最復雜的選擇——沒有之一！難怪法國思想家和心理學家蒙田才會說：“婚姻就像一隻金色的籠子，外麵的鳥兒想進進不去，裡麵鳥兒想出出不來。” 　　婚姻是一本書，第一章寫下詩篇，其餘則是平淡的散文——尼克斯。 　　【下章看點】 　　第二天上午，X來到了機械工業部上海自動化研究所，正是這次的訪問，讓他有機會去做一件在他一生中感到最驕傲和最值得去做的事...... 　　這是一件什麼事呢？ 　　欲知詳情，請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