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眼珠上瞄,露出一副正在回憶的表情。 “清晨我接到黑鴉幫的口信以後,便立即搭上出租馬車趕往黑鴉酒吧,在那裡我見到一位皮肉工作者,她自稱曾見到過高度疑似哈裡斯的顧客。” “一番詢問之後,她告訴我哈裡斯很有可能是居住在白教堂附近。” “我便循著這線索搭車在白教堂附近轉悠起來,或許是上天眷顧,我很快就發現一處光鮮亮麗似嶄新的房屋。” 沃森說到這裡,抬手指向正在發出劈裡啪啦爆燃聲的火災現場,此刻那三名消防工兵已經進到庭院中,操控著純人力驅使的泵動裝置,噴吐出帶沫的水線……隻是這微弱的水量澆在熊熊火海中當真是激不起半點水花。 與其說是滅火,倒不如說是阻止火勢蔓延到其他地方,造成更大的損失。 “這間屋子漂亮得不像是東倫敦所有,我聯想到哈裡斯的出身和他對居住環境的要求,便懷疑此處便是他新購置的房產。” “當時院門沒鎖,我便直接進到庭院中來,貼進房門就聽到一陣淫靡之音,這更加落實了我心中的猜想。” “當時我連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回應,我便悄悄地走到窗戶邊上打算查看屋內的情況。” 沃森指向屋子此刻已經破爛碎裂的窗框,那裡現在就如惡龍的大嘴般向外噴吐著焰火,但窗下鬆軟的草地的確有一行踩踏過的痕跡,還散落有六顆子彈彈殼,可以證明他現在與接下來的言辭。 “誰知道這一看——” 沃森臉上流露出猶有餘悸的驚悚,但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欲嘔的惡心。 “我就看到已經麵目全非生具四條手臂的哈裡斯正趴在某位女士身上不可描述!” “他的五官突變,舌頭分裂,下巴生出如手指般的異肢增生……其中細節我就不在描述,總之那是一副滲人的令人作嘔的惡心模樣,比之前的蘭斯還要更加詭異!” “我當即連開數槍擊中他後腦勺,見他立即昏死過去,我連忙翻開窗戶闖了進去,將這群慘遭哈裡斯毒手的女士們搬運出來。” 沃森指向看似安然無恙但實則異常纖瘦的皮肉工作者們。 “我將幾位昏迷不醒的女士搬運到院中之後,就打算回去探查情況,但是沒想到一進門,那本應死去的哈裡斯竟然重新站了起來,猛然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手腳不便,一時躲閃不及被他撲倒在地……但是,他將我壓在身下後竟然沒有繼續攻擊,而是——” 沃森說到這裡,壓低了聲線,似乎是不像遭其他人聽到接下來的內容,同時他又表現出某種惱羞成怒和惡寒的神情,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恥辱,咬牙切齒地說道: “哈裡斯他居然在我身上抖動起來啊!” “我氣得在他身上連開數槍,憤怒和槍彈的沖擊使得我掙脫了他的壓製,從他那龐大的身軀底下爬了出來,但從他身上噴湧出來的鮮血也濺了我一身。” “我本來想拉出門外尋求其他人的援助,但轉而又念想到防剿局曾說過這些畸變怪物的危險,我怎麼能讓手無寸鐵的平民參與進這場戰鬥呢!” “我一咬牙關緊房門,當時心裡就想著一件事——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哈裡斯逃出外麵危害倫敦城裡的平民百姓!” 沃森此刻眼中閃爍著毅然赴死的決斷,一旁橘紅的火光映照到他臉上,他仿佛是在發光。 夏洛特聽到這裡也是露出一副肅然的表情,隻是眼光中似乎還閃爍著其他東西。 “對,沃森你做得沒錯。”她似是贊同地說著,然後繼續問道,“後麵呢?” “後麵我就在屋內與哈裡斯展開殊死決鬥,好在這哈裡斯體型碩大動作笨重,我就算是踉蹌著一隻腳,也能夠憑借著屋內復雜的地勢與他周旋。” “但哈裡斯似乎還殘留有微末的智慧,他竟然懂得拿起家具充當武器砸向我!” 沃森憤憤不平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左腿,“若不是我如今腿腳不靈活,怎麼會被他這麼欺負!” “他生出第二對臂膀以後,力氣大得驚人!赫然舉起了數百斤重的餐桌朝我扔了過來!” 夏洛特聽到這裡好像也為故事中維克多的驚人臂力及危險性所震懾,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好在我機智,及時蹲伏在壁爐側麵與墻壁的三角區域,那大餐桌砸過來連壁爐都被磕碰到一角。” “我剛從桌下爬了出來,就看到哈裡斯好似一頭發狂的野牛一般朝著我沖了過來,縱使我連開數槍打在他麵門上,也不過隻是堪堪抵消其沖撞之勢,我雖極力躲閃,但還是被他的肩膀頂中胸膛,當場噴出一口鮮血。” “但是哈裡斯的腦袋也撞上了墻壁,當即像是腦震蕩暈頭轉向,我找準幾乎將剩下的所有子彈都傾斜在他腦袋上,他這才不再動彈。” “我看他生命力比蘭斯還要強橫數倍,當即灑上烈酒將其點燃,用火焰阻礙他再生。” 夏洛特聽到這裡也是替他鬆了一口氣,但沒想到沃森緊接著又繼續說道: “但是,即便如此哈裡斯竟然還沒有死去,他渾身冒著火在地上胡亂地打滾,從身下滴落的油脂將屋子點燃,我看他還在掙紮,狠下心來抽出掛在墻上的騎兵刀,想要盡快結束他的痛苦。” “但因他不斷滾動,我第一刀隻是砍在其肚皮上,刀刃還卡在裡麵被他帶動著撕扯傷口,我便又取下第二把騎兵刀,這次我看準時機一連數刀砍在他的脖頸上,終於是將其梟首……” 沃森說完又是嘆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似乎扯動了傷口臉上齜牙咧嘴,拿起威士忌狠灌一口麻醉痛楚和內心。 “唉……沒想到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失蹤案件,竟然有牽扯到這些離奇古怪的事情。”他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世界越來越亂了啊。” “不說這些了,我先送你去醫院療傷吧。” 夏洛特不顧沃森身上的腥臭汙漬,提起對方的右臂搭在肩膀上,緩緩朝著自家的馬車走去。 富有眼力勁的維克多也立即上前幫忙攙扶,將才剛離開醫院僅僅一天的沃森先生又送回醫院去。 也就是今天小斯坦福休息,不然看到好友如此迅速地重返醫院,怕是當場就要勸他辭職遠離偵探行業。 一直到太陽落山,夏洛特才坐上馬車離開,隻是臨走的時候,她回過頭來用偵探特有的冰冷的眼光望了一眼醫院。 ………… 入夜,燃燒殆盡的廢墟。 白天漂亮的房屋如今隻剩下燒熏焦黑的梁木在咯吱作響,如同是屍體風化後的骸骨。 一輛豪華的馬車穿過漆黑陰暗的街道,停在了這棟燒毀的房屋門前。 車門開啟下來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身影站立在蕭瑟的秋風中,望著門前的廢墟若有所思,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邁開腳步推開了枯朽的門戶。 車頭前的馬夫望著在岌岌可危的廢墟中挑燈搜尋的身影,似是惋惜又是不解,無言地長嘆。 “小姐,您這又是何必呢?” “難道您不相信沃森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