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城新聞臺播報突發事件,主持人畫著一臉濃妝,表情木訥,顯然對這一切早已見怪不怪: “香料大街發生暴力流血沖突, 本市兩大幫派‘黑森家族’與‘極真組’在街道上狹路相逢, 槍戰與械鬥持續了足有半小時,雙方甚至動用了無人機和火箭筒, 有三棟建築被炸成廢墟,其中包括一棟中世紀歷史博物館,專業人員正在清理現場的碎石瓦礫,死傷數量不詳。 根據目擊者描述,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兩大幫派誰也沒占到便宜, 下麵有請本臺嘉賓,社會學教授,時事評論家傑克先生就此聊幾句。” 屏幕裡出現一名憤怒的禿頭老者: “真是可恥啊!我們的城市淪為幫派分子的戰場,市民們縮在家裡瑟瑟發抖,孩子們都去哪兒玩耍了?街上隻有殘肢斷臂和子彈殼!” 蘇珊調小電視機音量,高興地跳起腳來: “歐耶!(Oh Yeah!)” 她對著唐尼的胖臉使勁兒親吻: “計劃成功了,耍得那幫笨蛋團團轉。” “必須得慶祝一下!”唐尼開了一瓶香檳:“為了約克城復仇者聯盟,乾杯!” “胖子!那是我最好的一瓶藏酒!也不問我一下!”弗格森嗔怒道。 “反正都打開了,鬧什麼鬧啊,小氣鬼!” 看著電視屏幕中燃燒的建築物,街道上散落的武士刀和屍體碎片,羅伊害怕極了,渾身都在發抖。 他是本地人,曉得道兒上的規矩, 上周末,有一名環保專欄作家躺在在家裡的浴缸泡澡的時候被人割了喉嚨。 原因是她寫文章批判了工廠不加節製的汙染排放,揭露了本市環保協會的不作為,以及他們收受賄賂的醜態。 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約克城,在人類的母星泰拉,如果你擋了大企業家的財路,那你就必須得死。 而現如今,自己正不知不覺地步入環保專欄作家的後塵,死神的鐮刀懸於脖頸上方,可以感受到凜冽的殺氣。 羅伊不怕死,隻是怕連累愛人朋友,說實話,他有些後悔之前答應的合作。 老老實實交出芯片,興許還有活路, 約克城復仇者聯盟以自己的名義騙得兩大幫派廝殺,難保對方不會上門報復, 辛苦積攢起來的英雄氣概在恐懼麵前不值一提,全都煙消雲散: “蘇珊,你們在用釣餌戲弄大白鯊,而且一下子就是兩條。” “很危險,但也很刺激,不是嘛。” “刺激?我看是在玩兒命!” “你怕了,羅伊。” “我是怕了!這樣逗弄他們,惹急了還得了?” “他們還被蒙在鼓裡。” “那隻是暫時的,小心鯊魚竄到漁船上,把咱們全吃了,骨頭都不剩下!” “你怕了,羅伊。” 她又重復一遍,蘇珊端著香檳酒,小抿一口,顯得滿不在乎: “我早就習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怕死的話,那還當什麼蒙麵義警呢。” “你是不怕,可我怕啊,距離登船隻剩兩天了,我不想多生事端。” 這下子,就連他的好哥們兒弗格森都咂舌說道: “喂,羅伊,在女人麵前示弱,可真是太遜嘍。” “該死!我隻是在說實話而已, 我就是個苦出身的電池廠操作工,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市民,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好死它麼的不如賴活著!” “看新聞之前你可沒這麼說。” “我之前鼓起些勇氣,但現在又泄氣了,就這麼簡單!。” “敢於承認自己的膽怯,也未嘗不是一種勇氣。” 蘇珊放下酒杯;半責難地說道: “就在此時,我們的人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為了正義的事業而奮戰,我們要把企業家資助的競選者拉下馬,約克城需要一名好市長。 這座城市禁不住折騰了, 汙染需要治理,腐敗需要懲治,窮苦的底層市民需要生活保障, 我們想要為此而努力,抱歉了,羅伊,我們本不想把你牽連進來。” 安娜輕輕拍著羅伊的背:“沒必要這樣,蘇珊小姐……他……他隻是有些害怕了,慌了神,才會對你吵嚷,沒有惡意的。” “我再次向你道歉,的卻是我們做的不好。”蘇珊說道。 在安娜的撫慰下,羅伊稍微冷靜下來,臉上滿是羞愧的神情: “我很害怕,蘇珊,對不起,發了這麼些個牢騷,像個小孩子似的,對你大吵大嚷。 我當不了超級英雄,做不到像你們那樣無私,我……我隻想逃離這座城市。” “好了,都已經這樣了,聽天由命吧!” 老瓊恩一邊說著,一邊擦著自己的假腿;“我們老哥兒幾個陪你。” “還有兩天,命運未卜。”安娜單手握著十字架,閉著眼睛祈禱起來。 唐尼想要舒緩緊張的氣氛,拍著大肚皮說道: “羅伊,你可真是膽小啊,我就不怕,讓那幫混蛋來吧,我塊頭大,血條比較長,不容易死。” “還血條兒?”弗格森大笑起來:“哈哈,你遊戲玩多了,死肥宅!” 蘇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她看了眼屏幕: “老大(猿人)發來電子郵件了,我得回復他這裡的情況。” “真是麻煩,用語音通訊多好。” 看著蘇珊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敲擊,老瓊恩站起身來: “年輕人打字就是快,我也有些文字要寫,是時候把打字機翻騰出來了。” 唐尼隨口說了一句:“老頭兒,想要寫遺書嘛?” 弗格森照著朋友的胖肚子錘了一下:“去你X的,死胖子,不會說話就別特麼逼逼!” “我又沒孩子,寫遺書有個屁用,剩下的那點兒破爛東西給你們分了算了。” 說著,老瓊恩從床下搬出個破箱子,從裡麵拿出個滿是灰塵的古董打字機,鼓起腮幫子吹了下,弄得滿屋子土。 弗格森被嗆得咳嗦起來:“咳咳……老頭子,你乾什麼啊!” “寫信!” “都什麼年頭兒了,還有人寫紙質信件。” “你懂什麼,小屁孩兒!” “我猜是寫給奧斯卡夫人的。” 老瓊恩樂得滿臉褶子:“還是羅伊聰明,猜對了。” 弗格森驚得長大嘴:“什麼?奧斯卡夫人? 住在木桶大街10號的那個老寡婦?” “她年輕時曾是老爺子的未婚妻,因為入伍的事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婚事才告吹了,之後她嫁給個裁縫,婚姻也不幸福,這事兒老爺子一直耿耿於懷,覺得愧疚。” “我說呢,是愛情的酸臭味兒。”弗格森吹了聲口哨:“哎嘿!老爺子想要來段兒夕陽紅啊。” “小年輕,你懂個屁。”老瓊恩為打字機換上新的色帶,夾上一張白紙, “我已經辜負過她一次,為了參軍背棄了婚約,看到小酒館關門,她會擔心的,必須得寫封信告知一下。” 安娜和蘇珊的反應可以表明,女士們都愛老瓊恩這樣有責任心的男士。 “想得真夠周全。”唐尼點點頭:“咱家老爺啊,是位風度翩翩的紳士。” 退伍軍人僅用右手食指戳擊打字機按鍵, 機械零件發出“哢噠哢噠”的脆響,打字速度之慢,與身邊快速敲擊屏幕的蘇珊形成鮮明對比。 眾人看他打字的樣子,都忍俊不禁。 “笑什麼笑,又不是打字比賽,那麼快乾嘛?” “老爺子,你打字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密宗聖禪佛教,那裡的苦行僧都會一種功夫,叫一指禪。” “那我就是二指禪。”安娜端起杯子,喝了口女士香檳: “我在電池工廠上班的時候,用兩根手指敲擊數控機床的鍵盤,看上去傻了點兒,可速度比別人十根手指都快。” “我的好姐妹,這叫熟能生巧, 都是辛勤勞動的結果,我們一路奮戰,都是為確保像工人這樣弱勢群體的利益。”蘇珊端起酒杯:“敬勞動人民!” 安娜回敬道:“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