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曾經因為夢中經歷的風暴害怕了很久，因為風暴吹走了她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給她留下，包括牛若琳和丈夫牛澤磊。 　　從那場夢裡醒來，她就給牛澤磊打電話，讓他盡快回家，不許他再續合同，無論如何一家人在一起。 　　隨著歲數增大，江燕開始真正關注周圍的親人。 　　牛若琳是個乖巧的孩子，生病以來遭受了痛苦，卻從來不哭不鬧，江燕心痛的不得了。 　　牛若琳這樣年輕，似乎隻有痛苦，甚至還沒有好好談過戀愛，不知人生美好為何物。 　　她還是拚命想為牛若琳抓住什麼。 　　江燕是個火爆脾氣，年輕時加上工作壓力，還常朝牛若琳發脾氣；回想起來她陪伴牛若琳的時間並不是太多，甚至比不上牛若琳爸爸，所以常常感覺虧欠了牛若琳。 　　牛若琳生病後江燕就退休了，希望能多陪陪牛若琳。 　　江燕現在隻有兩個想法，一個是一切順著牛若琳，二是盡自己能力讓牛若琳活下去。 　　她不懂醫學，隻要牛若琳想怎樣，就聽牛若琳的。 　　她知道牛若琳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多東西一學就會。牛若琳說不換臟器就不換。 　　那時她覺得換臟器聽聽就可怕！ 　　直到從理得穀回來，她開始後悔，怎麼以前就沒有多打聽一下、多看看、多學學。換臟器竟然有這樣多的好處，想想牛若琳這些年遭的罪，她真是後悔！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從理得穀回來江燕變得喜氣洋洋。牛若琳那張灰黃的小臉也明亮了很多，兩人都感覺到了希望。 　　有希望的生活太好了！ 　　牛若琳不能自己活動，稍有活動生命指標就變得很不好看，她現在躺著的時間更多了，根本不能自己下床，死神已經徘徊在床邊。 　　隻有換掉生病的肺臟，才能根本改變危險，才能繼續活下去。 　　沒有其他選擇。 　　僅僅兩天後，漢克醫生就來電話，說牛若琳符合手術減半價的條件，這真是老天爺眷顧！ 　　接到電話江燕高興的抱著牛若琳，兩個人都喜極而泣。 　　牛若琳在興奮的恍惚中，總有些不踏實的感覺，因為一切順利的有些不真實。 　　長期的疾病讓她不敢有過多的奢望，因為事情好的方麵雖然有，但壞的方麵也一直存在，真相是提前沒有足夠的智慧認識的更全麵。 　　江燕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她也就不再多想了。 　　回到家的第四天，牛若琳接到了宮徵醫生親自打來的電話，問她是否方便，他要來親自拜訪她一下。 　　當然方便！這還有什麼話講。 　　宮徵醫生和漢克醫生一起來的。 　　宮徵醫生這次打扮一新，一身正裝西服精神的很，是個漂亮的小夥子。漢克醫生沒有什麼變化。 　　兩位醫生是很講禮貌的人，進屋後就先奔到牛若琳的床前，問了幾句病情，問牛若琳感覺怎樣、咳嗽加重沒有、發熱沒有，能吃多少飯。 　　宮徵醫生給牛若琳做了一下簡單的檢查，他語氣溫和，動作輕柔，生怕弄痛了牛若琳似的，沒有讓牛若琳動作，再次給江燕留下放心的良好印象。 　　旁邊的漢克醫生手中拿著顯示屏，但是那些圖像卻從屏幕裡跑出來，展現在宮徵醫生眼前。 　　那是全息影像顯示，是理得穀的高科技。 　　去了理得穀一趟，母女倆感覺開眼很多，學了不少東西。 　　隨後宮徵醫生就比對著牛若琳以前的數據簡單講解了一下。漢克醫生一直沒說話。 　　後來宮徵醫生指揮漢克收好了設備，漢克醫生又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然後把一隻手按在了墻壁上。 　　一瞬間，大家都感覺到了變化，因為除了本房間的動靜，其他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期間牛若琳的機器人小夏拿了一杯茶，遞給了宮醫生，卻沒有給漢克醫生遞茶，顯然小夏察覺了漢克醫生不是人類。 　　江燕可沒有小夏的眼力，但是沒等江燕批評小夏，宮徵醫生開始一本正經介紹起自己： 　　“阿姨，牛若琳，我是星旗大學畢業生，到馬黎都大學讀了博士，後來到理得穀工作的。 　　我現在是四級教授，研究領域主要是人工肺臟的研創，並且參加了腦置換小組的臨床工作。” 　　正如他所料，牛若琳母女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們沒弄明白他為什麼這樣介紹他自己。 　　這顯然是宮醫生隨後談話的開場白，母女兩個都知道他們兩位是理得穀的醫生，她們第一次到理得穀就是兩位醫生接待的。她們很容易的在網上查到了宮醫生的情況，漢克醫生可能因為太年輕，網上沒有查到。 　　宮醫生上的星旗大學是國內最著名的大學，馬黎都大學則是國外的一所大學。 　　無論如何，母女倆都沒有懷疑過兩人的身份。 　　“宮醫生，您的條件真是好！人也長得好，結婚沒有？”江燕笑著問了一句。 　　“啊，不是，阿姨，我不是那個意思。”聽到江燕的問題，宮徵醫生窘迫的漲紅了臉。 　　看起來宮醫生還是個害羞的人。 　　宮徵注意到牛若琳也微笑一下，但笑容稍瞬即逝。 　　顯然即使笑消耗的能量對牛若琳也是負擔了。 　　宮徵發現自己在女人麵前真是被動，他曾經對牧長珞容易臉紅頗為不屑，可是當下，在牛若琳家裡，宮徵感覺自己真是一塌糊塗。雖然牛若琳是個病人，但是她依然是個年輕的女人。 　　宮徵不願意承認的弱點畢現，他在年輕女人麵前容易手足無措。 　　宮徵低頭沒再說話，盯著手裡那杯茶。 　　宮徵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再抬起頭，就說了一個殘酷的消息。 　　理得穀的智能肺臟全部損毀，也就是全部失效不能用，而且短期之內不能修復！ 　　至於多長時間能夠修復，宮徵醫生沒有具體說，但有一點很明確，這時間是牛若琳等不起的。 　　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好在宮徵醫生在看到母女倆驚慌的神情後，趁兩人根本還沒有充分聯想到問題有多嚴重，立馬給出了另外的希望，沒讓母女倆崩潰。 　　“我們現在還有另外一個選擇，請大家保持冷靜，聽我講。”宮徵趕緊接下去說，“理得穀受到不明信號攻擊，這次受攻擊的主要是智能肺臟。你們知道，我們所有的智能臟器其實都是雙保險，就是一個人造臟器裡都是完整的兩套功能係統，一套功能喪失了，另外一套會啟動，兩套裝置的材料和係統編碼完全不同，同時破壞兩套係統幾乎不可能，而且這些係統的編碼也會不定期更改，無規律可循。但是人造肺臟比較特殊，它隻能使用金屬性材料，但是我們的措施是，其中一種金屬性材料來自另一個星球。。。這是秘密，是我們的科技秘密，我不能講的更仔細，你們明白嗎？那種材料是地球沒有的，可是現在被破壞了。”宮徵沉痛的再次低下頭，“這批肺臟不能用了。” 　　“你們什麼時間發現這問題的？” 　　“就是你們來理得穀的那一天清晨四點鐘。那天我也是接到通知就一直在忙這件事情。隻是沒想到問題這樣嚴重。” 　　“那些安裝了智能肺臟的病人，是不是都已經發生了危險？” 　　“這也是我們首先想到的，也是最讓人憂慮的，雖然沒有病人反應自己的臟器出現問題，我們還是第一時間聯係了已經更換智能肺臟的每一個病人，我們無一遺漏，機器智能時代做這些很容易，你知道嗎？他們都沒有出什麼問題，我們後來也登門親自查驗了部分病人的情況，確定已經安裝在他們身體裡的智能肺臟，沒有出現明顯的異常信號。這真是讓人慶幸！可是，也讓人奇怪，不是嗎？我們沒有用過的嶄新的智能肺臟全部失去功能，而安裝在病人身體裡的，卻全都工作正常，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這些智能臟器歸根結底都是一樣的，難道是生物體對置換的臟器起了保護作用？”宮徵有些絮叨，為順利進入正題，他認為病人需要了解更多。 　　這方空間已經封閉不會泄露，這些也不是了不起的秘密，了解理得穀的秘密和困難，獲得病人理解，有利於做通牛若琳的思想工作。 　　“生物體起保護作用？我們一直覺得生物體在機械麵前是不堪一擊的，子彈多厲害呀。” 　　“我們還沒有認識到的東西太多了。” 　　“你們在中區那裡是不是也存有智能肺臟？”牛若琳想起去理得穀那天地麵交通管製。 　　“嗯。。。你怎麼會這樣想？”牛若琳就講了那天地麵交通管製的事。 　　宮徵突然想起中區似乎有理得穀一個展廳。 　　“這就是智能臟器的另外一個隱患，是嗎？”牛若琳問。 　　“是。本以為這麼多年已經解決了，現在問題又出來了，智能臟器，目前主要是肺臟仍然存在突然停止工作的危險，畢竟目前故障原因沒有找到，找原因是最難的。地球是理得穀的最大基地，這個信號來源，這樣準確的技術，隻是毀損了智能肺臟。。。明確故障原因需要時間。” 　　“那我們怎麼辦？有備選方案嗎？”江燕一副即將崩潰的樣子，嗓門也提高了。“都怪我！都怪我！怎麼就沒有早一點換肺呢！我們該怎麼辦？宮醫生，我們還可以換生物肺臟嗎？” 　　媽媽江燕關鍵時候是個厲害人。 　　雖然早就預料到病人會有的反應，江燕的表現還是讓宮徵的臉色白了一白。 　　宮徵趕緊看眼牛若琳，漢克醫生手裡的顯示屏上牛若琳的指標還好，他不敢耽誤了。 　　“生物肺臟不推薦。根據檢測的結果，牛若琳置換生物肺臟不能降低疾病的風險，或者說不能讓病人免遭痛苦。目前推薦的備選方案，是另外一個正在進行的臨床實驗。” 　　宮徵不再拖泥帶水，而是直奔主題，“理得穀的工作從來沒有停過。目前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不要求我們支付任何費用，但是風險非常大。我講一講。這是一個被定製的實驗，定製的材料是目前所有材料中最高級的，不論皮膚、眼睛等擬生命體的部分，還是智能機器所用的微型烯片、神經線，都是最高級的，是我們理得穀目前的最高水平！理得穀什麼水平？不論生物還是非生物的研究，理得穀作為跨星球超級企業，代表了我們這個時代的最高水平！理得穀所有院士都參與了研究。就女神而言，我們叫她女神，她所有的製造都盡現代科技所能，盡理得穀所能。女神的身體全部是非生命材料製造的最高級的擬生命組織。” 　　宮徵兩眼放光的繼續講，“她最精華的部分是腦池的構建，這是理得穀最新的突破，女神腦池仍是生命組織，但是不再需要生物體提供能量，而是直接能夠利用空氣水和陽光進行能量供給，具備普通腦池沒有的再生修復能力，並且能夠通過神經線鏈接兼容烯片功能，既能夠為腦組織提供能量，也能夠使生命組織的大腦與非生命組織的烯片聯通。光聽聽這種腦池構思，你們看，有多麼了不起！” 　　宮徵醫生激動的在房間裡踱著步，“這個腦池的構建當然還有它局限性，因為我們依然需要水，依然要使用太陽光。這個腦池構建是我們人類邁向永生的標誌性的進步！當然還有局限性，我們離不開太陽係生命的自然資源，但如果能找到代替陽光的能量源，我們依然可以再進步。無論如何，關於女神腦池的動物試驗非常成功。” 　　宮徵像變了一個人，有一種“狂熱”的東西縈繞在他的話語間。 　　宮徵承認他受牧長珞影響很深，他們本來就是同一種人。 　　“這個東西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牛若琳有些恍惚。 　　“小牛，你的病情我們現在，都沒有更好的辦法。你來理得穀，來的太晚了，又遇到了智能臟器毀損這種罕見的事件。” 　　宮徵盯著牛若琳，似乎被牛若琳又拉回了現實，講了一句殘酷的話。 　　他似乎也意識到這話的殘酷程度，像在宣判牛若琳的死刑。 　　看到牛若琳和江燕都變得慘白的臉，宮徵也白著臉說下去。 　　“就像你們之前，如果早些決定換肺，就不會出現這種局麵。可是你們沒能跳出落後的老的思維，沒能及早采取行動，這才導致現在這樣被動。所以，我們目前能做的，依然是跳出固有的落後的思維框架，沖破那些牢籠，丟掉那些老的、僵化的對生命的看法，尋找突破！什麼是長生？臟器老了可以換掉，什麼臟器影響了這具軀體繼續活下去，都可以換掉。”宮徵像在繼續揭老傷疤。 　　“我們也是同意的，我們申請了換肺，我們希望依靠理得穀，隻是理得穀又出了問題。”江燕也不客氣。 　　“生命體總是要衰老的，就是說，肉體總是要衰老死亡的，即使換來換去，也終有一死。真正的永生，是我們的自我意識永存。你們同意嗎？” 　　“嗯。”母女倆不知宮徵想說什麼，有些垂頭喪氣。 　　也許宮徵感覺時機到了，他終於捅破了窗戶紙。 　　“我們的女神萬事俱備，隻是沒有腦子。” 　　房間裡除了機器沉默的嗡嗡聲，異常的安靜。 　　牛若琳和江燕都沒有想明白，腦子沒有轉過彎來。 　　“您的意思是，想把我的腦子放到你們的女神腦池中嗎？” 　　“是。女神其實是專為人腦設計的輔助裝置，會使與她結合的人腦獲得永生！這是個難得的“永生”的機會。” 　　“您不是說過，腦移植沒有解決，這個女神也有很多局限嗎？早晚也會壞掉的吧？”牛若琳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呼吸更加困難了。 　　“是呀，你知道，牛若琳，現代科技發展多麼快，在女神出問題之前，肯定就有了新的解決方法。” 　　“是不是有可能，移植腦子不成功，我就消失了？” 　　牛若琳講得不是很清楚，宮徵卻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論怎樣，死亡風險極大。 　　“有可能的。”宮徵艱難的回答。 　　牛若琳眼裡已經湧滿淚水，江燕的臉上也是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母女倆擁抱在一起。 　　宮徵嘆口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突然感覺異常疲憊。 　　“腦組織取出後，病人的身體會通過體外循環保證存活，萬一女神工作不正常，我們也會保證病人的安全。即使女神手術確定安全後，病人身體也會冰凍起來，直到你們同意下一步的處理。再者，理得穀決定，如果牛若琳參加了女神腦置換不成功，會保證牛若琳活著，直到智能肺臟可以使用，而且免費置換。” 　　宮徵念了牧長珞剛剛發過來的條件，牧長珞跟理得穀高層請示過了，看這條件理得穀下了血本。 　　宮徵不由感嘆，牧長珞把問題想到了前麵。 　　“畢竟牛若琳肺臟不能使用，其他臟器還好，所以還是可以啟動體外肺臟，保證牛若琳活著的。當然那是麻醉狀態下，病人神誌不清楚的，也就是昏迷狀態，所以一般狀況下不會長期使用。”宮徵繼續說。 　　聽了宮徵這話，牛若琳和江燕都怔住了。 　　“宮醫生，我們雖然跟理得穀剛剛接觸，雖然跟您認識不久，可我相信你！我們也隻能依靠理得穀！您是個實在的人，您說，如果琳琳這事發生在您身上，如果是您，您怎樣做？” 　　“我會抓住女神這個機會！雖然女神也是智能機械，找書苑 www．zhaｏｓhuyuan.ｃom 存在風險，但是她非常新，不管身體的材料，還是工藝都是最新的，找到摧毀她的弱點，不會是短時間的事情。使用女神的身體，至少可以改善牛若琳現在的狀況。還有，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遠高於不成功，你們不了解，我們的腦科專家有多厲害！牛若琳可能真正實現永生啊。” 　　宮徵心底始終肯定，牧長珞沒有做不成的事。 　　宮徵的思想工作做的不容易，牛若琳和江燕還是同意了，雖然最後她們非常感謝宮徵。 　　可是無論如何，這種選擇就是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在牛若琳同意以後，宮徵立即匯報給牧長珞。 　　牧長珞囑咐立即簽約，宮徵暫時不要離開，保證牛若琳安然無恙。 　　大約一個小時後，牧長珞等六個人來到牛若琳家，他們都親切的與牛若琳交談了幾句，並且幾個人一碰頭，牧長珞親切的同牛若琳母女講，立即收拾啟程去理得穀。 　　牧長珞甚至握了一下牛若琳的手，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隨後六個人先行離開了。 　　宮徵和漢克醫生一直陪著，沒有讓母女倆離開視線，等兩人完全準備好，宮徵說了聲出發，神奇的一幕又發生了：漢克變身了。 　　漢克醫生變成了一個跟理得穀裡一樣的機械座椅，抱起牛若琳來到了門外，那裡停了一輛黑色的車子，幾個人上了車子後，車子直接飛起。 　　毫無懸念很快到了理得穀。 　　在牛若琳換腦之前她與牧長珞根本不認識。 　　在決定換腦這件事的環節上，宮徵起了決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