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純風。 他收到薑文忌的信息,就覺得有點奇怪,發掌書問到:“什麼好事?說清楚點!” 對方道:“發信息有點費勁,你趕緊來五裡香,咱們當麵說,保證是讓你開心的好事情!” 這個掌書還沒有後世微信的語音功能,寫字太多的話,確實有點費勁。 而且它沒有寫錯字了,可以刪除的功能,所以要說什麼話,要寫什麼字,一定得想好才能寫,不然就要把錯的或者不適當的話發出去了。 如此,純風告別武清她們,急忙向“五裡香”趕去。 “五裡香”距離學宮外廣場三四百米,其實不遠。片刻後,純風就趕到了,等著他的是薑文忌、楊光明和桂永清。 其中的桂永清是純風他們現在的同班同學,是他們進入現在的學堂才認識的。桂永清的爺爺是上一任皇帝的駙馬,也就是說桂永清的奶奶是這一朝的長公主之一。 桂永清現在的爹叫桂中軍,職位是吏部司封司的“司佐”。吏部是朝廷六部之一,“司封”是吏部“四司”之一,“司佐”是司封司的主官,品階正三品。 同時,“司封”的職責是關於官員的封命、朝會、賜予、承襲,是包括全國的官員的。 桂永清跟純風和薑文忌他們年齡差不多,在學宮也待了一兩年了,但在此之前不是同一個學堂的,所以彼此見到過,但沒說過話。 如今成了同學堂的同學,雙方認識後,玩到了一塊。 到邊後,純風見是他們三個,心情確實不錯。如今他們都是純風的兄弟,而且純風是老大。純風能做老大,因為他是“京城四少”之一。 男人既需要女人,又需要兄弟與義氣,所以純風平時除了接近徐家姑娘,其他的時間就放在跟薑文忌他們的鬼混上。 純風頗為期待地向文忌道:“趕緊說,什麼事!不會是打架、賭博或者偷東西那些吧?” 純風所說的偷東西是兩天前的一次放學,純風、柳胤、文忌他們一起到白龍縣的縣郊,偷了一家農戶的一隻大鴨子,然後來到小河邊生火烹煮,享受野炊樂趣。 結果因為都是紈絝子弟,沒有真正的廚藝,而且臨時弄來的廚具不給力,調味的各種佐料也不全,又沒有真正會擺弄廚具與鴨子的人,所以弄得很不好吃,鴨子肉砍得大小不一,而且煮得半生不熟,有一股很濃的腥味,相當於白白浪費了一隻五六斤重的好鴨子。 一幫兄弟興致很好,偷鴨子、搞野炊也非常刺激,但因為煮出來的東西難以下咽,所以野炊確實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而且後來農戶也知道鴨子是被學宮的四五個學子偷了,就在小河邊煮的。他們做事匆忙,沒有經驗,下鍋的地方有一地的鴨毛和鴨的內臟,這同時,又有人看到他們四五個在那裡生火搭灶。 所以事後被偷的農家說不見了一隻鴨子後,再跟看到純風他們在小河邊野炊的人聊上,就知道鴨子是被他們偷了。 隻不過,農家一來覺得不是多大個事,一來學子都是有權有勢的官二代,農家絕惹不起,所以就忍氣吞聲,自認倒黴了。 有鄰居建議農家去學宮找師父或者長老們告狀,因為師父和長老們比較正直,不像低層官府的人既膽小怕事,又渴望錢財,以至於不能伸張正義;師父和長老們為人師表,也有責任教導學生。 但農戶樸實,又膽小怕事,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了,想著如果他們不來下一次,就不追究了,如果下次還來,那時再告狀去。 而純風和文忌他們,還以為他們偷得很成功,做得乾凈,沒被發現。 不過第二天、第三天(昨天)時,純風、薑文忌和柳胤都出現了奇怪的事情,純風帶出門的錢袋子竟然掉了,裡麵的碎銀和銅錢合算起來有三四百錢,足夠買他們所偷的三隻大鴨子。 文忌上下課所騎馬匹的馬頸下的一個吊墜,那是一個鍍金的銅質修飾物,頗為精美,估算起來也能值好幾百錢的,一般中下層人家的馬匹都搞不起那玩意,畢竟它用在馬匹上,就屬於奢侈品,不能當飯吃。 就是文忌馬匹上的這個東西,也莫名其妙地掉了。 薑文忌想,平時那個吊墜都穩穩當當的,這天他也沒去注意它,但放學回到家裡時,忽然發現不見了。 放學途中他經過鬧市區,難道是在那裡被偷了,還是被刮掉了? 但過程中,他記得好像沒有人接近過他的馬匹,所以吊墜隻能是它自己掉了,而吊墜要掉,必須是它上麵的掛繩斷了,可文忌記得,那根繩子好像還挺好的,所以怎麼會斷呢? 然後是柳胤,他是第二天放學路過鬧市區買小食時,錢袋子被扒手給拿走了,同樣損失了好幾百錢。 就這麼,到了昨天中午,純風他們說到彼此的損失時,就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心驚。 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很蹊蹺地都出現了錢財上的損失,以至於他們懷疑,前天他們偷的鴨子,它的身上是不是什麼帶的有什麼冤魂或怨靈之類的。 但這麼想又沒什麼道理,因為他們身體上沒事,那鴨子肉吃起來也很正常,而且導致他們損失錢財的每種方式又都是合情合理的,隻不過是時間上碰巧挨到一塊罷了。 這事之後,純風開始耿耿於懷,覺得他們是不是因為偷了人家鴨子才被無形之中的某種可能是維護正義的強大力量給懲罰了? 當然,這隻是純風他們的感覺,偷鴨子和第二天第三天相繼出現離奇損失的事情,他們不敢說出去。而且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兩者有必然聯係。 此外還有一點純風也耿耿於懷,就是他們幾個一起偷了一隻鴨子,算做銅錢的話,頂多兩百錢,而他們三個出現的損失,合起來都到兩三千錢去了。 如果他們的離奇損失是因為偷鴨子而遭致的,那麼這個懲罰也太大了吧!這都他麼的大得離譜了!正義的力量怎麼這麼狠呢?實在令人敬畏啊! 以上就是純風所說的“偷東西”。 這個事情薑文忌心裡也有懷疑了,所以他聽了純風的問話,回到:“哪裡是偷東西了。偷東西那事有點邪門,以後咱們得看情況下手。” “我看最好還是別偷……”純風心裡這麼想,嘴上道:“那就快說吧,你們能有什麼好事。” 文忌嬉笑道:“就是買丫鬟啊!這事你以前不是特別喜歡乾的嗎?隻要牙子那邊搞來了年少標誌的,你就一定有興致!” 純風,也就是蘇啟,心裡一驚,脫口到:“買丫鬟?我以前經常買丫鬟!”顯然,這時的純風又“失憶”了。 不過純風說完就意識到,他所附身的武純風是財政部長的兒子,當朝宰相的親外甥,京城四少之一,是名副其實的紈絝子弟,他能在私下裡買賣丫鬟,確實不是奇怪事。 文忌道:“是啊,你以前老喜歡乾這事了,還跟魏廣、蔡嵐,還有褚海龍他們搶過幾次呢,鬧得都差點讓家裡人知道了!這樣的事,你自己竟然不知道了?”文忌和楊光明他們顯得難以置信。 “哦?我以前的事竟然這麼精彩!”純風心裡如此想,嘴上道:“我說了啊,我失憶了,以前的事,都得有人重新提,否則都不知道!” 文忌他們一個個驚奇,說不出話。純風為了轉移他們注意力,也是心裡好奇,問到:“你們說我以前經常買丫鬟,那我買的那些丫鬟,都到哪裡去了?” 文忌道:“有的被你偷偷藏起來了,有的帶回家了!這你也不知道?” 純風心裡一驚,道:“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說,我把買來的丫鬟偷偷藏起來了!如果真有這事,那不是說,我還有我以前安頓在某處的現在的我不知道的丫鬟?” 自己把人藏起來,到頭來自己卻不知道……楊光明哈哈笑到:“風哥你的失憶癥確實是不輕啊,藏人那麼大的事,你竟然也能忘記?” 桂永清笑道:“可不是嘛,換做是我,我就是把自己姓名忘了,也不會忘了這事!” 文忌忽然道:“也不能怪他,他說了的,他才醒來時,確實連他自己和他爹娘都不認識了!那些丫鬟哪有他爹娘重要嘛!” 楊光明和桂永清笑不出來,也算是無語了。純風自己也愣住,心裡哭笑不得。 隨即,純風道:“我為什麼要把那些丫鬟藏起來?” 這一句又把薑文忌三個逗笑了,這相當於純風把某個人揍了一頓,完了才去問旁人,他跟被他揍的那個人有什麼仇恨? 純風有點受不了了,怒道:“差不多得了,不要再笑!再笑就真的沒意思了,我失憶又不是自願的!” 文忌他們這才忍住。文忌道:“買丫鬟是大事,而且這事通常咱們做不了主,得問家裡爹娘的意思,所以有時偷偷買了,就不敢帶回家裡去,隻能先找個地方把她們藏起來!” “這不等於包養嘛!”純風心裡微驚,嘴上道:“那你們知不知道,這些年我一共在外麵藏了幾個丫鬟,又是藏在什麼地方?” 純風問得很認真,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而且又急著想知道。 看到他認真而又茫然不知的表情,文忌三個本來是要哈哈大笑的,但這樣自己問自己的古怪問題他們剛才已經聽了好幾次了,已經見怪不怪了,也知道純風是因為失憶而引起的。 如此,文忌答到:“我知道去年你一共買了兩個,她們被你放在永樂坊的一個你私下裡租來的小房子內!” 純風出現一腦子的疑惑或者說新奇事,比如永樂坊在哪裡?他私底下還租了一個房子?那麼房子的主人是誰,是乾什麼的? 他房東會不會趁純風不在,跑去滋擾他的兩個丫鬟?或者他知不知道純風私藏丫鬟的事?如果他知道,會不會說出去? 來不及問這麼多,純風就最重要的一個問到:“永樂坊在哪裡?距離這裡有多遠?” 文忌道:“永樂坊距離皇城不遠,屬於雲月城的中心區,就是南北向的龍光大街與東西向的延平大街的交匯的十字路口的東北側,距離這裡四五裡路!” 桂永清看純風道:“風哥你是要過去嗎?那咱們還去不去看丫鬟了?” 楊光明忽道:“對了!我們能得到消息,蔡嵐、魏廣、褚海龍他們也能得到!我們別囉嗦了,趕緊過去吧!免得真有什麼標誌的丫鬟,又得被他們搶去了!” 純風道:“丫鬟在哪裡?你們是怎麼知道消息的?” 文忌道:“我們跟販賣丫鬟的中間人有聯係嘛,他們那邊有好貨,就會給我們發信息!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原來如此……”純風心裡想,嘴上道:“那不是廢話嗎,我當然不記得了!”又道,“地方在哪裡?” 文忌道:“在朱雀大街中間路口的長隆大酒樓裡!通常有好貨時,他們為了抬高價格,還會給城裡的其他人散發消息,所以我們不一定能搶到手!” 純風知道他們這幫顯貴子弟已經相當於這京城裡的頂層人物了,竟然還有比他們更厲害的?那會是誰? 純風道:“什麼人那麼有權勢,還能跟我們搶?” 文忌道:“就是我們的叔父或者爺爺一輩的人物啊,他們才有錢嘛!我們是家裡人有錢,我們自己還是學生,說到花錢,哪裡比得過他們!” 純風恍然醒悟,知道他們確實誰都不怕,但一定怕家裡的父母或者叔伯一輩的。他們的命運都掌控在父母和叔伯們的手中。 純風道:“既然這樣,那就沒咱們什麼事了,那咱們還去哪裡乾嘛?” 文忌道:“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父輩們對買年少丫鬟這些事一般沒有太大興趣,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純風疑道:“一個丫鬟多少錢?我們還是學生,平時的零花錢都是父母給的,我們有錢買丫鬟嗎?” 文忌道:“價格得看她們是什麼樣的貨色,一般的兩三萬錢一個,上好的五六萬錢,頂一流的十萬左右!” 純風打斷道:“我他麼一天頂多才花一兩千錢,所以哪裡來得五六萬錢去買一個丫鬟!” 楊光明搶道:“當然有辦法啦!我們是顯貴,所以我們可以用家裡值錢的東西抵押的嘛!不行的話,可以寫契約,將來再給錢,隻不過價格要比給現錢多好幾倍,契約裡的時間越久越是如此!” 楊光明所說的“寫契約”是指買賣丫鬟的中間商們知道這幫高官子弟具有很高身價,隻不過他們現在在家裡還不能做主罷了,隻要等他們結了婚,或者他們離開學宮,上崗任職,他們就能大量斂財。 這同時,雙方自願簽訂的契約是具有法律效率的,隻要契約上麵所約定的事項還沒完成,立契的雙方當事人還在,那麼無論過多久,它都有效。 而且因為不是給現錢,可以要求購買人多給比現錢多一定數量的金額,所以某些不急著用錢中間人願意使用契約形式賣丫鬟。 不過,凡事都有風險。立契的風險就包括立契的公子哥還沒等到成家做主,這過程他就出問題了,或者官場上政治鬥爭激烈,他們家因為自家或者同僚的原因而出問題了,比如輕者被貶官,重者革職,最重者滿門抄斬。 出現這些問題的話,中間商就沒辦法要到契約上麵所應當獲得的錢財了。所以有的中間商不會接受這種契約形式的賒賬,或者盡量縮短對方“還債”的時間。 “這是他麼的什麼荒唐事,這不等於偷家裡東西,或者提前出賣自己的家產嗎……”純風心裡這般吐槽,嘴上道:“原來是這樣,這麼想來倒合情合理!” 完了試探道:“你們說的用家裡值錢的東西,這不等於是讓我們回家偷自己家裡的東西?那樣的話,咱們的爹娘不會知道嗎?” 薑文忌幾個愕然。文忌道:“風哥啊,虧你還是咱們的頭兒,你的腦袋怎麼不管用了!” 純風不悅,同時也知道他一定是說了什麼不對頭的話了,急道:“我腦袋怎麼不管用了?難道我說的不是道理麼!” 文忌道:“是道理,可咱們這樣的人家,家裡值錢的東西很多,咱們爹娘不一定時時注意到,咱們偷偷拿個一件兩件的,等他們發覺時,已經過去大半年,甚至一兩年了!” 又補充道,“或者你拿你自己房間裡的,爹娘他們就更難發覺了!這個過程中,我們就可以用其他辦法,或者利用別的機會把偷出去抵押的寶貝贖回來,那不就沒事了嗎!” 純風聽到薑文忌說“拿自己房間裡的”,仔細想想,知道確實如此,因為他們都是高官顯貴子弟,房間裡的生活用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能都有價值比較高的東西,比如花瓶、花草、書畫、硯臺、珍玩、衣物、名貴地毯、絲織品、銅銀等貴金屬做的器皿,總之不怕有敗家嫌疑,就一定會有,可能還不少。 同時,文忌所說的“利用別的機會”是指有人或者走想走他們家後門,或者想巴結他們這些顯貴子弟,從而給他們送禮、送好處。 總之他們這樣的人家,隻要敢拿,平時很容易得到好處。而這種好處的價值往往相當於中下層民眾辛辛苦苦好幾年才能積攢到的血汗錢。 比如純風有一年過生日,僅是其中一個跟他爹有點兒交情富商給他的“生日禮物”就價值四五萬錢,至於其他人送的,價值在幾千錢到一兩萬之間的,就更多了。 而這些錢,有的純風父母會替他保管,有的會讓他自己拿著,作為零用,比如一萬錢以下的。同時家庭很大,父母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所以這些錢一旦到了純風或者他姐武清的手中,父母往往就忘記了,不管了。 “原來是這樣!果然有道理……”純風如醍醐灌頂,也感覺到他們這幫生下來就錦衣玉食的紈絝子弟生活真的太奢侈了,而且還有點荒唐。 桂永清急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快上馬吧,不然就得遲了!”他說時,楊光明已經爬上了他的馬匹,桂永清於是也爬了上去。 純風剛才是走路過來的,他道:“我沒有馬,怎麼辦?”文忌道:“就坐我的吧,反正也不是太遠!”說時,薑文忌自己先爬了上去。 純風於是攀鞍而上。三人催動馬匹,向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