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純風煞有介事地走到若曦身旁,提醒若曦:明天千萬別忘了拿錢來借他,做人得有信譽,不能說到做不到。 說這句話時,純風因為不願擱下他京城公子哥的高貴身份,是以一種似乎是對方欠他錢,而非他求人借他錢的神態提醒的,加上他個頭比若曦高出半個腦袋,所以若曦仰頭聽著他的提醒,感覺滋味不對。 如此,若曦皺起了眉頭,懟純風道:“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明天我出門之前發信息提醒我,否則我可能真會忘記了!” 若曦說完,不等純風回應,就轉身離開了。 純風微微一愣,心裡有點莫名其妙,想:“我得罪她了麼?我不過是好心提醒,難道不可以?” 不過,因為若曦有乖乖女的甜美臉相,而且張口說話時,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還有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看著讓人心頭喜歡。 所以她的微微嗔怒,不僅不會讓人生氣,反而透露出一種似乎委屈了她的可愛。 感覺到這些後,純風隨即又開心地想:“要我發信息提醒?那正好啊,到時候就能知道你什麼時間出門,走哪條馬路,咱倆不就可以像約好了一樣,然後一起上學來了麼……” 想時,純風看著若曦高挑的身影,想著倆人現在挺可觀的感情進展,覺得搞定她,使她成為女朋友,是指日可待的事了。純風心裡安心、得意。 純風瞧著若曦的背影暗暗得意時,薑文忌幾個從身後走了上來,跟著文忌忽然在純風屁股後麵拍了一下。 純風嚇一大跳,聲音都叫出來了,猛然回神,側頭罵到:“他麼你們乾什麼!” 文忌三個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也是心驚。文忌道:“你看徐若曦都丟了魂了,我們走到你身後了都不知道?” 純風看出來他們三個是有意不出聲偷偷走到他身後的,再次道:“你們故意走到我身後來嚇我,看不出來嗎?有意思嗎!”因為被嚇得不輕,所以純風怒氣不解。 其實故意嚇人這事挺有意思,隻不過被嚇的人是自己時,純風感覺就不爽。 楊光明道:“風哥你對著徐家姑娘的背影看得出神,心裡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呢?” 純風恨不能一腳向他踢去,怒道:“你他嗎才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文忌和永清暗暗看著偷笑。 純風意識到什麼,對著光明三個正色道:“沒有的事你們可不能在若曦跟前亂說啊!” 他懷疑他們三個,或者其中一兩個跟若曦說什麼令他尷尬的事,畢竟現在是同班同學,他們跟若曦都是說得上話的。 永清一本正經地道:“放心吧,我們沒有那麼無聊!”跟著掃了一眼左右,見左右沒人,續道,“所謂朋友妻不可戲,既然若曦她是你的女人,咱們不會跟她說話的!” 這句話雖然有點言過其實,有點過騷,但純風 心裡感覺還可以,他就希望所有同學都認為徐家姑娘是他女朋友,他女人,然後不去招惹她。哪個男的希望他喜歡的想追求的女孩會被別的男人糾纏呢? 不過,作為觀眾,文忌和光明就覺得永清的話誇張了,倆人一個暗暗皺眉,一個斜睨向永清,都想著純風連若曦的手都還沒碰過,就他麼是他女人了? 純風心裡一番騷動過後,也覺得言之過早,於是收尾道:“不說這些無聊的了,咱們該乾嘛乾嘛去!”如此,幾人向院外走去。 片刻,到學宮大門外。門外熙熙攘攘走出來的都是放學要回家的學子。 純風不經意一看,看見褚海龍帶著幾個小弟,正急匆匆往外麵走去,似乎有什麼事情一樣。純風忽然想起,他昨天偷聽到的,褚海龍似乎是帶著小弟,向什麼人要債的事情,而且當時褚的氣勢很逼人。 純風知道褚海龍他們一定有事,便對文忌三個道:“他們會去做什麼呢?”文忌遠遠看著,道:“不知道啊!” 純風道:“反正沒什麼事,咱們跟上去瞧瞧?”光明有所顧忌,道:“可咱們跟褚海龍他們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他們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咱們跟蹤他們,會不會出問題?” 純風道:“隻是走去瞧瞧罷了,又沒招惹他們,路又不是他家開的,咱們愛走哪裡就走哪裡,他們能怎麼著?” 純風差點想說:我外公還是當朝宰相呢,會怕他褚家麼?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 永清心裡也好奇,道:“風哥說的有道理!” 文忌正對著褚海龍他們看,見對方已在四五十米外,而且時不時被廣場上行出的學子們遮擋,提醒到:“誒,要去的話得快點,他們快出去啦!” 純風道:“別磨蹭了,走!”如此,四人望著四五十米外的褚海龍他們,快步跟了上去。 學宮外麵有一條橫向街道,可能是為了隔離學宮與外麵街坊的民居,它在學宮外的這一段寬度差不多一百米,如同廣場。 片刻,出學宮廣場,前麵的褚海龍他們已經往東南側的街坊方向走去。那裡不僅有許多民宅,而且有多條街巷,不利於跟蹤。 純風擔心跟丟,便催促薑文忌他們跑了上去。片刻,快跑出廣場,學宮出來的學子也大多走散,沒見幾個了。 純風幾個抬眼一看,見褚海龍他們四五個人,圍住了一個學子模樣的男生,似乎說了一些威逼恐嚇的話,然後褚的一個小弟一把揪住這個男生的後衣襟,就往他們頭前的一條沒人的巷子裡拽去。 被拽的這個男生身材不算矮小,但他顯然是害怕了,不敢抗拒,所以被對方拽住衣服時,隻能縮著身體跟由著對方拉著走,模樣挺是狼狽可憐。 楊光明帶著微微驚訝,道:“那不是嚴輝麼,今年年初他還是跟褚海龍他們一夥的,現在怎麼會被褚海龍他們欺負了呢!” 凡是涉及“以前”的人與事,純風都隻能是懵逼。正巧這時,他掌心靈光亮起,他急忙抬起,如同後世看手機一樣,見上麵來的是他姐武清的信息:“你去哪裡了?又不回家?” 純風急忙回到:“我跟文忌他們去城裡逛逛,可能從別的街道回家,姐你先回去吧!” 這個掌書,其特性是擁有者每畫寫一個短句,完成的字句會即刻以靈光的形式出現在對方的手掌上。所以它既不需要像後世用手機那樣點“發送”按鍵,也不具備修改字句或者撤回的功能,是即寫即發的特性。 如此,武清收到信息,她有點懷疑,回到:“你們別又出去搞什麼事情吧?” 純風急著聽文忌他們講嚴輝和褚海龍他們的事情,根本沒空跟他姐閑聊,急回到:“不會,我保證半個時辰內一定到家!”武家距離學宮有八九裡路,同時城區不能快速跑馬,所以半個時辰到家不算太遲。這麼,那邊的武清才沒有繼續給純風發話。 這裡,純風已聽到永清就著前麵光明的話,隨口問到:“你認識他?” 永清道:“年初時是同一個學院的,但不同學堂,所以了解一些。聽說他爹嚴守道是太仆卿的少監,從五品銜,替皇帝、皇後和某些妃子專理車駕和車隊。” 永清的這句,純風作為後來人聽得有點懵,但文忌他們都是官家仕宦子弟,從小耳濡目染,一聽即明,知道“太仆”是朝廷的九卿之一,職責是管理皇家馬政和皇帝乘輿,實際情況往往包括與這些本職相關的一係列大小雜務,當中囊括的官吏和人員也很多。 在本朝,太仆卿的長官“太仆令”官銜正四品。一般情況下,皇帝出行,太仆令要親自做馬夫,給皇帝架車。 皇帝是一國之君,出行時不僅百官,可能還包括後宮女性隨從,而且護衛森嚴,所以能做皇帝的馬夫,替皇帝駕車,無疑是萬眾矚目極其榮耀的事情。 這裡,嚴輝他爹嚴守道隻是副官,所以沒有資格替皇帝駕車,他想做這個“馬夫”也做不成。 不過,出現太仆令空缺,一時沒有人填補,同時皇帝又允許的情況,那麼嚴守道作為副官,就可以暫代長官給皇帝駕車,體驗一下長官的威風。 純風懵懂之間,見文忌問永清到:“這家夥既然是褚海龍的小弟,怎麼現在被他們欺負了?” 永清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們不在一個學院都好幾個月了,況且在的時候也不是很了解。” 這時,光明看著褚海龍他們走進的巷子,急道:“他們進去了,看不見了!”純風道:“跟上去!” 文忌忽道:“他們人多,咱們要不要叫上柳胤他們,免得有什麼問題?”顯然,文忌的意思是通過掌書發信息叫人。 純風似乎也怕褚海龍他們人多,道:“叫也可以,隻是還來得及麼?柳胤他人在哪裡?” 文忌道:“不知道啊,應該出學宮去了——也奇怪了,這幾天怎麼沒見他來找我們玩呢?他忙什麼去了?” 褚海龍他們已經看不見了,純風感覺來不及,道:“算了算了,先跟上去看看再說!咱們就說是路過,別招惹褚海龍他們就是了!”如此,四人急忙奔去。 不片刻,到巷子口外,腳步還沒站穩,就見褚海龍他們就在巷子裡側不遠,雙方距離不過十幾米。 這一刻,純風他們看見褚海龍在他一眾小弟的簇擁下,先是對著嚴輝閃了一巴掌,跟著狠話道:“把錢拿來!少一個子兒你都別想走出這個胡同!” 嚴輝被猛閃了下,臉上神情驟變,同時往後退步,整個人有點恐慌顫栗。 這時,嚴輝剛要回話,褚他們聽到了身後巷子口的動靜,跟著紛紛回頭看。嚴輝也一臉驚疑地向這邊眺望來。 看清後,對方一人嘀咕道:“是武純風,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說話的這人叫姚顯書,他爹叫姚秉珍,是雲月城三縣之一白龍縣的縣令。白龍縣的轄區是雲月城的西南麵,學宮門前的這些街坊,有的可能就屬於白龍縣。 升學那天,純風是見過姚顯書的,從現在姚的口氣來看,他對純風還是有些忌憚。姚隻是褚少的小弟,根本不能跟純風比。 另一人道:“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特意跟過來的。”純風他們神色匆忙而且向裡看時,眼神帶著搜索意味,說話的這人顯然是注意到了這點。 這人叫高祥,他爹叫高若平,是禮部四部司之一祀部司的主管,從四品銜。祀部掌管祭祀、天文、卜噬、醫藥、僧尼等事務。 姚、高剛說完,褚少身邊一個對純風似乎不怎麼怕的說到:“管他那麼多呢,他們要是敢招惹我們,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這人是褚少的堂弟褚海平,他爹叫褚亮,是褚少他爹褚光的弟弟,也就是褚少的叔叔。 同時,褚亮的職位是太府寺的長官太府令,從三品銜。 “太府”是朝廷的機構之一,負責的是邦國的錢財、布帛類財產的儲藏和支出,實際涉及的事務也比較多,長官即“太仆令”。 此外,褚海龍身後還有兩個小弟,一個叫賀臨,他父親叫賀知書,是京城四大戍衛將領之一。 雲月城東西南北四麵,每一麵都有三個城門,三個城門每一個都有七八百到一千的守門將士,然後三個城門的將士由同一個將領掌管,東西南北四麵的四個將領就是雲月城四大戍衛將軍,正四品銜。 賀臨他爹賀知書就是四大守將之一。四大守將往上,總歸宰相,也就是純風的外公掌管。 這也就是說,京城最外圍的防守事務,宰相是負有直接責任的,然後就是皇帝。 與此同時,京城裡麵還有皇城,皇城同樣有守將,皇城的守將就不是宰相負責了,而是皇帝直接掌管。 褚海龍的身後的另一個小弟叫關博,他父親叫關永達,是兵部駕部司的主管,從四品銜。 “駕部”是兵部四司之一,負責的是乘輿、車馬、驛傳、廄牧等方麵的事務。 這時,褚海龍已看清,他正身來對純風道:“你們什麼意思?吃飽了沒事乾,來跟我搞事?” 剛才掌閃嚴輝,純風就已經看不慣了,現在褚少的口吻又沒什麼客氣,純風心裡很不舒服,道:“這巷子又不是你家的,誰走都可以,你管得著我們?” 純風話不客氣,又帶挑釁,褚少立刻生怒:“這麼說,你他娘的是故意跟來搞事情的!” 純風忽然想到剛才他姐給他說的“你們別又出去搞什麼事情吧”話來,繼而想起他在他爹跟前保證過,不會再惹事。 如此,純風冷靜一些,不過也不願示弱,道:“我不是來搞事的,不過你說話最好放客氣點,別逼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褚少得意一些,道:“好啊!既然不是來搞事的,現在你們就滾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褚少這話沒毛病,但他因為平時囂張,或者言語粗俗慣了,本該說“走吧”,或者“離開吧”,卻脫口而出說成了“滾吧”這個很紮耳的詞。 這個詞放在平時或許還可以,但此時此刻,純風他們聽來,它很不客氣,充滿輕蔑與挑釁的意味。 就連褚少自己都覺得,他說得太快,好像用錯字詞了,一般人也就算了,可眼前站的是宰相的外孫,他爺爺禦史大夫的權力,說實話是鬥不過宰相的…… 這不,褚少的小弟們也都覺得褚少話有點過,可能要有麻煩了。 果然,純風不願認慫,可能也是真惱了,他上前一步,指向褚少,嚴正道:“我警告你了,說話放客氣,你聽不懂麼!你是不是以為這學宮裡人人都怕你,你可以囂張跋扈,為所欲為!別人怕你,我可不怕!!” 純風樣子霸氣,態度也沒有錯誤,而且態度強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透著滿滿的剛毅氣勢。 相反,褚少其實是外強中乾欺軟怕硬的性格,他的骨子裡其實是比較軟弱的,沒有像純風那種發自內心的堅韌勁。 同時,褚少覺得純風是真不怕他,畢竟純風他爹是戶部尚書,正二品,而褚少他爹是吏部的侍郎,副長官,從三品。兩者中間隔著兩個層次。 如果比其他人,純風的外公是宰相,正一品;褚少的爺爺是禦史大夫,從一品。也比不過純風。所以綜合來說,褚家比不過武家。 如此,褚少看到純風惱怒,感覺有點害怕。不過麵子的問題很重要,褚少不敢上前跟純風硬頂,卻不願認慫退縮,於是就站在純風跟前,僵持住了。 倆人怒目相對,形勢十分緊張。褚少臉上的青筋都膨脹起來了,不知道他是想打人還是想找話反擊。 褚身後的姚、關、賀、高他們個個緊張,他們沒有真正麵對過純風,所以不知道京城四少中褚、武二少真打起來會是什麼後果,兩敗俱傷,還是引起意想不到的風波? 純風身後的文忌、光明他們其實也怕,一來他們在場的隻有四個人,而褚少一方有六個,有點寡不敵眾的感覺。 二來純風他爹和外公的綜合實力雖然勝過褚家,但那是朝堂上的事,背後牽涉到的政治關係與利益也很復雜,而純風和褚少是個人之間的私鬥,鬥爭的起因也僅僅是口角。 真正要讓純風的外公因為這事而動腦筋,出動人力物力,顯然沒那麼簡單,甚至有點荒唐。 這一點,褚少和純風都不是小孩,心裡都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