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嗎？” 　　林晚粥坐在後臺化妝間裡，閑來無事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 　　“好聽是好聽，隻是粥粥姐......”女助理齊婷個子不高，高中畢業後跟著同鄉經紀人溫蕓做事，算是半個師徒關係。 　　說話做事乾凈利落，車技一流。 　　“這歌私下裡唱唱就好了，外麵唱超過三句是要給版權費的。” 　　某次與國內第二檔的珠寶品牌聯名直播，主持人在臺上問她最常練習的歌是哪一首。這隻是一句捧哏，正常人都會說最近要出的新歌XXX。 　　結果，林晚粥忽然扔出一句。 　　“生日快樂歌。” 　　話音落下，直接把活動現場的主持人CPU給乾燒了。愣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接話找補。 　　“知道了，我又不傻。”林晚粥眸子黯淡，略顯疲憊的靠在軟椅上，燈光打在她的側臉，麵部線條柔和清冷。 　　雀斑女助理齊婷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已經十點半了，等會再補拍一組品牌摯友的單人寫真就可以撤了。 　　大約是好奇，又或是消磨時間，齊婷看向了林晚粥。 　　“粥粥姐，你真的很喜歡生日快樂歌麼？” 　　“沒多喜歡啊。”林晚粥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胸膛微微起伏，“隻是在練歌而已。” 　　“練歌？”齊婷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終於感受到了和當初那個主辦方主持人一樣的困惑。 　　可任憑她腦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也沒能找出唱生日快樂歌，對於一個歌手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類似安全屋一樣的東西？緩解上臺前的緊張？”齊婷幾乎是將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選了其中一個最可能的一個，試探性問道。 　　“上臺為什麼會緊張？”她垂眸間卻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再次反問道，“齊婷，你有喜歡的人嗎？” 　　“啊？”齊婷略顯詫異，旋即苦笑，“粥粥姐，你別替蕓姐試探我了，工作這麼忙哪裡敢談戀愛啊。” 　　“人間疾苦，有錢無阻。” 　　“以前我想談個小野馬，現在我就是個牛馬。水泥封心，不再為愛掏心掏肺，隻想為錢起早貪黑。” 　　“可蕓姐和我說，你以前.......”林晚粥身形像是一條蛇，折腿盤在椅子裡，愜意到眼睛微瞇。 　　“別提了，工作忙到被小野馬綠了一年沒發現，沒意思真的。”齊婷突然有些後悔和林晚粥閑聊了。 　　“婷婷，要堅強。”小天後的安慰略顯敷衍。 　　“堅強不了一點，他綠我就算了。”齊婷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紅，“後來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小野馬。” 　　“他在別的女人麵前是小奶狗，隻有對我才是小野馬，那個王八蛋......他對我，真的直接站起來蹬啊！” 　　“不是我不想談，實在是......我剛準備墜入愛河，河神就把我扔了出來，說不要往河裡扔垃圾。” 　　林晚粥睜開了眼睛，從桌上扯了兩張紙遞給了齊婷。 　　“抱歉，婷婷，我不知道你......” 　　“沒事，粥粥姐。”齊婷一邊擦眼淚，一邊深呼吸，咬牙切齒，“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越是油嘴滑舌越不能信！” 　　她以前隻是聽蕓姐提過齊婷有段時間不太穩定，當時工作忙沒問過。以為她要離職了，沒想到中間發生了這樣的事。 　　“對了，粥粥姐，你有喜歡的人嗎？”齊婷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說話還帶著一絲略重的鼻音。 　　她正在抽第八張紙巾，眸子低垂，緩緩道。 　　“有啊。” 　　“還真有啊？”齊婷擦鼻涕的動作一頓，緊張兮兮問道，“圈內還是圈外的，長得帥不帥？” 　　“小時候喜歡過一個人，已經很久了。”她答道。 　　“青梅竹馬？”齊婷忽然來了興趣，又左右看了一圈，確定溫蕓還沒過來，“那.....你們還有聯係嗎？” 　　“不是青梅竹馬，我們之間......不熟。” 　　“哦，不熟。”齊婷思索了兩秒，眼睛盯著化妝間地磚看了一會，腦子有些跟不上林晚粥的節奏。 　　繞了一圈，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下一秒又想不起來了。 　　“那就是沒聯係了？”齊婷懵懵懂懂，“不過也是，粥粥姐比我還忙，怎麼可能會有時間談戀愛。” 　　剩下的話她沒再說，一般情況下，有喜歡已久的人卻不聯係，多半對方早就和其他人戀愛結婚了。 　　“沒關係，粥粥姐，不聯係也是好事。”齊婷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喜歡過去的人，並不一定喜歡現在的那個他。” 　　“距離產生美，真聯係上了，說不定幻想的青春濾鏡就消失了。找書苑 www.zhaoshｕyuａn.com ” 　　“嗯。” 　　齊婷見林晚粥似乎聽進去了，又叭叭叭了兩句心靈雞湯，例如懷念的不是時光裡的他，而是當年一腔熱愛的自己。 　　直到溫蕓打電話將齊婷喊了過去，這個比林晚粥小兩歲的小姑娘才戀戀不舍的停止輸出人間清醒文學。 　　林晚粥知道齊婷被喊出去是為了備車，等會補拍完最後一組寫真，差不多可以回酒店休息了，明天飛淵城。 　　化妝間寂靜無聲，隻剩她一人。 　　她伸手習慣性的從包裡翻出了私用手機，屏幕光亮刺眼，熟悉的屏保出現，是一張模糊的老照片。 　　轉學那天，她找了個借口，拿媽媽的手機拍下的。 　　五百萬的像素讓畫麵像是蒙上了一層淺藍色的濾鏡，昏暗的樓梯拐角透出一束長長的太陽光，三兩個穿著校服的男生錯落下樓。 　　她拍下了所有人，隻明目張膽的截取了他。 　　後來，林晚粥再沒有和他有任何形式的聯係，也從未主動問起他。隻能從朋友的隻言片語中知曉他成績很好，高中搬家去了縣城。 　　此後，再無消息。 　　命運真的很不公平，明明她才是被父母丟棄那一個。可媽媽帶著癌癥的病歷找到她的時候，林晚粥發現她根本無力去憎恨。 　　她隻能順著媽媽的心意，轉學上最好的學校，學習聲樂。日復一日的練歌，完成媽媽的沒能完成的夢想。 　　生命確實是有光的，她陪母親走完了生命最後一程，實現了不屬於她的夢想。卻丟失了原本屬於她的，人間最洶湧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