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大姨從接到洪巧電話那一刻起，預想過各種情況，也做好了各種應急措施，可著實沒預料到封遠的威脅會來得這麼果斷直接。 　　剛一個照麵沒談兩句，直接就把刀架你脖子上。 　　玩不玩？ 　　她很想跟封遠再談談條件，可一來拿不出任何籌碼，二來對方的不耐煩已經寫在臉上…… 　　“如果你問的是我手下的狐妖，那我隻能告訴你基本上全國各地，東南西北的都有。還有不少和你們人類一樣，是在這座城市裡長大的。”灰大姨硬著頭皮回答。 　　“數量呢？”封遠繼續問。 　　“到今天為止133隻。” 　　“133，那你們得是殺了多少人？” 　　“別別別，千萬別這麼說。” 　　灰大姨嚇得冷汗直流，趕忙解釋道：“在H省內，黑森林一共有5家分店，一百多隻狐妖平均下去，一個店裡也就幾十隻。 　　我們也知道這個時代的官差不好惹，所以講究的是少食多餐，誰要敢逮著一人吸乾鬧出人命，我輕則趕人，重則償命。 　　至於那些個男男女女自己控製不住下麵那玩意，非得天天來，那能怪我們嗎？” 　　五家夜店客流量來來往往，還有大半多是外地過來湊個一次兩次熱鬧的，加之這群狐妖有意把控尺度，還真不至於鬧出什麼人命，哪怕有也不會太顯眼。 　　封遠不得不佩服起這頭狼妖的手段，既喂飽了這一百多隻狐妖，還能賺得盆滿鍋滿。 　　“金源和劉環環是怎麼回事？” 　　“金源本來是在我美容店工作的，後來被一位影視劇大姐頭看上，讓他出去做藝人，成名也就沒想著再回來。畢竟每天能睡的粉絲都不重樣，何必還要來夜店。不過聯係還是沒斷，甚至偶爾還會給我們寄點他電影票之類的小禮物。 　　至於劉環環，純粹的白眼狼……” 　　談及二妖，灰大姨語氣略顯哀傷，大概是狐死狼悲，怕湯依有一天也殺到她頭上來。 　　封遠忽又問：“你認識老陳嗎？” 　　“誰？” 　　“當我沒問。” 　　灰大姨的表情不像騙人，封遠也就將這話題一筆帶過，轉而問：“那塗山娘娘是什麼東西？” 　　“這個……” 　　灰大姨神情驟然變得極為嚴肅，回答也第一次出現遲頓，她瞥視上一眼身旁的旗袍禦姐，暗暗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出去。 　　等到對方走出房間，她才低聲道：“我就當伱是從那些誌怪小說上看到的，你們人類常把塗山當做狐妖，其實二者區別差不多相當於你們人類和大猩猩。” 　　“具體點。” 　　“你應該多少聽過一些你們人類傳說，把塗山視為‘神獸’，和龍鳳麒麟這些玩意掛鉤。具體真假我也不知道，但我能告訴你，一隻塗山擁有的能力確實比普通狐妖強上百倍千倍，更不用像普通狐妖那樣吸食人精氣而活。不過……” 　　灰大姨深吸一口氣：“不過世間最後一位塗山娘娘二十年前就死了，殺她的正是老不死夫妻，難道她沒跟你說嗎。” 　　封遠淡定笑笑：“你覺得我在唬你？” 　　他用湯依來威脅的灰大姨，結果這麼重要的信息都不知道，灰大姨自然有理由懷疑他在狐假虎威。 　　一人一妖目光對視，許久後灰大姨終究還是緩緩收起獠牙。 　　“還有問題嗎？” 　　她賭不起，更沒必要賭…… 　　“再問個私人小問題。” 　　封遠靦腆笑笑問：“如果我想和落落那什麼，怎麼才可以保住小命。”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隻是色迷心竅後隨口一問，免得灰大姨瞧出端倪。 　　灰大姨搖搖頭：“一般來說沒辦法。” 　　“那意思有不一般的說法？” 　　“我幫不了你，不過有人應該可以幫你。” 　　“‘人’？” 　　眼瞅離十一點還有不到兩分鐘，灰大姨快速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牌遞給封遠。 　　“去找她。” 　　名牌上印有簡短的四個大字——諸葛診所。 　　以及一排電話131xxxxx和地址冰城XX大街123號。 　　又得去趟冰城？ 　　十一點整，封遠桌上的電話準時響起，他按下免提接通，灰大姨一顆心隨之跳到嗓子眼。 　　“喂，乾嘛呢。” 　　“和朋友在外頭喝茶，今晚就不跟你多聊了。” 　　“那好吧，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湯依終究是沒有白落落那麼粘人，更不會糾結封遠究竟是不是真在喝茶，簡短應付兩句後掛斷電話。 　　反正一周後她也會回H省，也不稀罕在電話裡膩歪。 　　通話結束，灰大姨長舒一口氣，狼性的直覺告訴她電話那頭一準是那女殺神沒跑，更慶幸自己方才沒有敷衍男人。 　　————- 　　次日上午。 　　冰城。 　　諸葛診所。 　　“疼疼疼……” 　　額頭被縫上四針的寧安正呲牙裂嘴喊著疼，可給她上藥的女醫生卻沒有半點手下留情的意思，甚至還稍稍加大起力道，並戳著她的太陽穴。 　　“疼就對了，讓你長點記性。你一個姑娘家家心裡沒點數嗎，抓個毛賊非得跑到最前頭！” 　　女醫生年紀看起來也就和寧安差不多，五官嬌柔，氣質溫婉，左眼角下掛有一滴淚痣，天生的長卷發捎帶著些許棕黃，麵相是標準的賢妻良母。 　　一身白大褂下是樸素的T恤搭配休閑長褲，衣擺被收進褲腰將盈盈可握的細腰緊緊勒住，顯出幾分專業醫生的那種乾練氣質，同時又被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出獨特的韻味。 　　諸葛桃允，這間小診所內的唯一醫生，同時也是寧安嬸嬸。 　　等到額頭被纏上紗布後，寧安不免擔憂問：“嬸子，我這不會破相吧？” 　　諸葛桃允哼笑一聲：“怎麼，談戀愛了？” 　　“啊……” 　　“我還不了解你，你會關心自己破不破相？指定是找了男人，擔心自己破相後人家不要你。” 　　被諸葛桃允戳破心思的寧安癟癟嘴，也不正麵回答，隻繼續追問：“嬸子，破不破相你給我句話嗎。” 　　“操那個心乾嘛，男人要是因為你破相就不要你，能是啥好東西？” 　　諸葛桃允轉身走向藥櫃，順帶詢問：“對了，你受傷也不算輕，怎麼不見你男人過來看看？” 　　寧安跟上前解釋道：“他不是本地人，另外……他不是我男人，嬸子你別瞎說。” 　　“不是你男人你替他解釋什麼？怎麼，還是單相思？” 　　“也不算是……” 　　“那就是互有好感？我說你們年輕人膩膩歪歪有勁嗎，能不能痛快點，成就成，不成拉倒下一位。” 　　“人家剛和女朋友分手，不合適……” 　　“好家夥，敢情你還是挖墻腳的？” 　　“嬸子！！” 　　每次見到諸葛桃允，寧安總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嬸嬸年紀比她大不了幾歲，可嘴巴是又毒又狠，還總能一眼看破她心事，白瞎了一副溫柔體貼的人妻模樣。 　　“行了，你自己找地坐會，我這還有最後幾個病人，忙完再去給你叔叔上墳。今天他忌日五周年，警隊其他人也會過來，到時候你看著點你爸，別像上次一樣直接把花籃扔大領導臉上，嚷嚷著讓別人滾。 　　烈士家屬也得注意情緒控製嗎……” 　　諸葛桃允唉聲長嘆，隨後就將寧安晾在原地，前去問候病人情況。 　　來小診所看病的多是頭疼腦熱，感冒發燒，一般輸液就能解決，諸葛桃允也不用多注意什麼，確認病人沒有不良反應後轉身回到寧安身邊玩起手機。 　　“有沒有你男朋友照片，給我瞧瞧唄。” 　　作為長輩，諸葛桃允覺得自己有義務給寧安把把關。 　　“沒有。” 　　寧安搖搖頭，尋思起下次見麵得找封遠合個影什麼的，可下次又要等到多久呢。 　　她好幾次想鼓足勇氣給封遠發個消息，可又不知道該找點什麼借口，要是沒理由找男人聊天，肯定沒幾句話就會被他調戲得麵紅耳赤。 　　諸葛桃允怒其不爭道：“男朋友照片都沒有，你怎麼搞的？” 　　“嬸子我都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寧安試圖繼續掙紮：“就算我對他有意思，也得慢慢來不是……” 　　“慢慢來？你也不看看你多少歲了，還慢慢來！” 　　諸葛桃允搖搖頭，找書苑 wｗw.zhaoｓhuyuaｎ.coｍ大抵是覺得自家侄女徹底沒救了，怕是談了戀愛，也會被那男朋友玩弄於股掌之間。 　　待到最後一位病人離去，諸葛桃允打發走幾位護士後準備關門歇業，寧安正幫著她將卷閘門拉下，忽的一隻肥胖大手將門拖住。 　　寧安不好意思道：“這位阿姨抱歉啊，今天關門了，要不你去別的醫院看看。” 　　“去不了，我的病隻有諸葛醫生能看。” 　　提起卷閘門，陳霓大步走入診所，朝裡頭善意微笑喊話：“桃允，有空幫我瞧瞧不？” 　　“你來了那自然是有空。” 　　諸葛桃允上前將寧安打發離開，示意自己等會晚點過去，隨後再次將卷閘門一關，閉合門窗，屋內陷入一片昏暗。 　　下一秒，陳霓一雙瞳孔泛起微微紅光。 　　“還有吃的嗎？” 　　“稍等。” 　　諸葛桃允走向後屋，返回時將一頭灰狼屍體拋給陳霓。 　　“三百多年的狼妖，應該夠你撐一陣。” 　　漆黑的屋內，沒人能看清陳霓究竟是如何進食的。 　　隻聽哢嚓一聲，她咬下第一口。 　　隨後第二口，第三口…… 　　三口過後，狼妖屍首隻剩地上殘餘的點點毛發…… 　　“謝了，錢改日我讓人送過來。” 　　陳霓轉身重新拉起卷閘門，光亮映照著她唇上點點血跡。 　　“饕餮！” 　　諸葛桃允忽得喊上一聲，語重心長得像是在教育一個孩子。 　　“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切記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