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踏進熟悉的小巷,遠遠看見自家門口高掛的大紅燈籠映照出的紅光,安冉緊攥著的拳頭鬆緩了下來。 不想就在他剛放下心來向前走出三步。 ‘汪!’ 一道聽起來很兇殘的吠聲由遠及近,待安冉看清那奔馳而來的黑影,一隻灰色的狼狗已經近在眼前。 ‘啪!’ 安冉憤起一腳,一記又狠又快的低掃甩在狼狗前腿上,將它踢飛三米遠。 ‘嗷嗷嗚嗚...’狼狗吃痛,站起來沖安冉撕心裂肺地叫喊,它見安冉不退反進,立刻夾起尾巴罵罵咧咧地瘸著逃走。 “區區兩尺高的狗子也敢來招惹我,想當年我也專門練過。”安冉憤憤不平地道了句,然後收攏雙手,低著頭走進家門。 陳守義的大哥對他不錯,我既然占了人家弟弟的身體,就得做好一個弟弟應做的本分,不能被新入門的嫂子看輕了,對了,我好想還沒見過嫂子的模樣。 安冉在心裡嘀咕著,走進泥糊的大房子裡。 “守義,這一天你都去哪了?我和你嫂子到處都找不著你。”孫守仁站在東側間的門口,略帶責備道。 安冉抬眼撇了一下端坐在床沿上的女人,桃花臉杏仁眼唇紅齒白,好漂亮的女人! 不過這是大哥的媳婦。他暗嘆了一句,然後眼珠子一轉,朝孫守仁道,“大哥,我今天找了個很適合放羊的地方,草又多又肥,村裡人都沒去過。” 孫守仁聞言一愣,“真的假的,不許騙我!” “不騙你,明天我就牽著老黃去那裡放羊去。”安冉說罷,朝嫂子努了努嘴,怪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快陪嫂子去吧。” 孫守仁麵色一紅,回頭看了寶貝娘子一眼,朝安冉道,“你在外麵呆了一天,吃飯了嗎?餓不餓?” 安冉瞧見那漂亮女人投過來的目光,連忙朝孫守仁擺手道,“我吃了,飽飽的,你快去陪嫂子吧,不用管我,快去吧!” 說著,將還想磨嘰兩句的孫守仁推進東側間,朝那麵露不虞的女人笑了笑,幫他們關上門。 什麼東西!要不是孫守仁不好找媳婦,你看我給不給你一點好臉色!安冉心中憤然道。 他回到自己的西側間。雖然這房子是泥糊的,各方麵比茅草屋好的不是一星半點,但屋內擺設和羅源的房間沒有什麼不同,一張木床,一張桌子,一個板凳,然後...什麼也沒有了,連個放衣服的地方都沒有! 生活如此多艱,我輩自當奮勇爭先,早日脫貧致富才是正解!安冉脫鞋在床上盤膝,一半腦子運轉起前世便一直修煉的真氣運行法,一半腦子陷入深深的脫貧致富思考中。 第二日清早。 安冉早早便起床,將昨日剩下的少許羊肉,用提前在山野中挖掘好的鮮薑放在鍋裡燉了。 大約一刻鐘後,孫守仁頂著兩個黑眼圈走出東側間,看見弟弟做飯,忙道,“你做什麼飯,快起開,讓我來。” “別介大哥,我來就行,你先看看這個。”安冉拎著燒火棍,指著廚房門口的地麵上,他方才畫好的圖樣。 “這是什麼?”孫守仁皺著臉問。 “這是衣櫃。”安冉解釋道,“就是平常我們放置穿不著的衣服的地方。” 孫守仁瞧了瞧安冉,笑道,“我在孫裡尹家裡幫忙的時候見過放衣服的,叫衣箱。和你這個不一樣。你是從哪裡看見的這個?咱家可沒錢買這東西。” 嫂子楊蓮花披散著秀發從主屋出來,看見倆人站在屋簷下,“你們乾什麼呢?” 安冉指著圖樣道,“嫂子,你看看這樣的衣櫃好看不?” “衣櫃?放衣服的?”楊蓮花挑了挑眉,陽光打在她桃花般的麵上蕩漾出一種野性的美,“看上去倒是挺別致,二郎在哪裡看見的?畫它作甚?” “無它,想讓大哥給嫂子做一個。”安冉笑道。 楊蓮花咯咯笑道,“就你大哥這榆木腦袋,能做什麼?” 說罷,臀部一搖一擺地走向茅房。 孫守仁看著自家媳婦那搖擺的模樣,右手摸著腦袋傻樂,這一副缺心眼的模樣,安冉見他這般就來氣,連忙拽著大哥的衣袖道,“精美的,好看的,咱們做不出來,粗糙的、有點模樣的還做不出來嗎?” 孫守仁摸了把腦袋,見二弟一臉認真,正了正麵色道,“咱隨一個王姓師傅做過一段木匠,稍有點模樣倒是能做出來。不過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裡麵怎麼弄?咱都不知道,咱覺得不好做。” “我前天見人家做了,我給你說怎麼做,咱先做了試試,反正是送給嫂子。”孫守仁還是第一次見二弟這般強勢的模樣,隻能點頭答應。 三人吃了飯,嫂子難得誇贊了一把安冉的廚藝,安冉自是不放在心上。 這兩日大哥告了假,正好將做衣櫃的事學成了,以後也好有個營生,不然恐怕連自家嫂子都看不住。 安冉略微思襯,叫上大哥,倆人去山林中砍了棵大樹回來,前世作為一個專門作衣櫃的行家,安冉胸有成竹。將那樣式的作法,拆開揉碎,給孫守仁仔細講解了半天,孫守仁才勉勉強強聽懂。 然後他便去各家借來一些工具,按照安冉所教去做。不成想,沒多久時間,竟真得做出了一點模樣來,楊蓮花看後有些興奮。這年頭,衣箱都不是尋常東西,更何況這種比衣箱好看太多的衣櫃。 而此時,安冉正牽著大黃(牛),在羅源家南側的山坡上放羊。 “在這裡放羊安全嗎?我聽說以前這片山坡上有許多野獸出沒。”安冉把身體埋在草叢中,沐浴陽光。 羅源有樣學樣,“以...以前可...能有,現在沒...沒有了。” 安冉似是躺夠了,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腰,“昨天晚上回家碰到一隻大灰狗,差點就把我咬了,我打算過兩天去楊家村找那位會拳腳的老先生學些拳腳,你去不去?” 羅源撇了安冉一眼,“不...用去,我...教...教你。” “你會?”安冉不可置信道。 “會。你...在我...後麵...麵學。”羅源起身走到安冉身前,雙手合抱如抱巨木,“屏...屏息凝...凝神,悟...悟氣。” 昨晚謀劃的偷師羅源的計劃得逞,安冉卻並未感覺興奮。在他內心深處總有個聲音告誡他:靠欺騙一個孩子去做一件事是多麼的不正確。 他很苦惱,他知道這樣哄騙羅源不對,但這卻是他目前最能接近修行的方法。前世的真氣運行法隻能讓他感覺到氣,他早就不滿足這一點了,他想掌握氣,甚至操縱氣,他想讓自己更強想弄個神仙當當。 所以就算虧心,安冉也跟在羅源身後,一絲不茍地學,聽著羅源結結巴巴的話語,循著他行動的軌跡,不知不覺間,天上的太陽靠近了西山。 羅源收了功,昂起頭看他,“我厲...害吧?” 安冉豎起大拇指,“謝謝你。” 羅源瞬間羞紅了臉,他的嘴角彎起一抹會心的笑,伸出胳膊攤開手掌停在安冉麵前,“我們是...是兄弟!” 安冉抬手蓋住他的手掌,“對,我們是好兄弟。走吧,天快黑了,咱們回家。” “回家。”羅源這兩個字說得很重也很順,好像曾經說過無數遍。 茅草院門前,羅六耳素麵朝天,不施粉黛也賽過了天仙,何況她還溫文爾雅地笑著,朝安冉點了點頭,接羅源進了家門。 她的一顰一笑,都是致幻的毒藥。 安冉呆呆地在門口佇立了片刻,待那若有若無的香氣在鼻翼中漸漸淡去,羅六耳迷人的樣子縮小成畫麵鉆入心底,他才牽著黃牛驅趕羊群,朝家裡走去。 遠遠的,安冉看到比自己大一歲的孫千帶著兩個夥伴,站在村口似是在等人。 孫千是孫泥根的兒子,從小便依仗自己體格強壯,四處欺負人,之前孫守義沒少受他欺負。 “孫守義...你往後看什麼,說得就是你,過來...讓你過來你聽不見?”孫千板著臉沖安冉頤氣指使道。 被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這麼嗬斥,安冉覺得很可笑,但眼下這幅身體就是這個年齡,他隻得走上前去,“做什麼?” ‘嘭!’ 毫無征兆,孫千沖著安冉的腹部便是一腳,他的速度極快肯定練過,安冉躲避不開被這一腳正中腹部,揪心的痛頓時映入安冉的神經。 “跪下!”孫千揪住安冉的頭發,冷道。 一剎那,不知為何安冉突然想起前世在小說裡看過的一句話,‘我王林此生,不拜天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敬鬼神。隻拜父母,隻敬司徒!’ 膝蓋處出來劇痛,物理作用下,安冉右膝跪地,在他膝窩裡,一隻腳用力蹬著,這是屬於孫千的狗腿子孫小六的腳,安冉回望了一眼孫小六的臉,記住了這個娃子。 ‘嘭!’ 又一聲悶響在安冉耳蝸處響起,孫千一隻腳踩在安冉頭顱上,“以後少往這片樹林裡邊跑,更不要和那姓羅的在一起玩,聽見了?” ‘嘭!’又一聲悶響,安冉腹部受到重擊,他感覺全身失去了力氣,現在他能做的,隻能咬緊牙,將今天所受的每一筆都記下,記得清清楚楚。 ‘嘭!’ ‘嘭!’ ...... “真是個硬骨頭,老子腳都快沒知覺了!”孫千那高人一等的姿態終於放低了些,他喘著粗氣蹲下身子,注視安冉已然血肉模糊的臉,沉聲道,“老子不管你答不答應,記住,以後但凡你再去找那姓羅的一次,老子弄死你!” 說罷,他厭棄地看了眼自己那雙沾血的白靴,抬腳在安冉衣衫上抹乾凈,帶著兩個小弟轉身走了。 安冉躺在黃色的土地上,四肢摩挲著想要站起,但他的腰腹受的傷太重了,血肉與破爛了的衣衫混淆在一起,鮮血汩汩向外流淌,他全身沒有一絲力氣。 在他身後不遠處,老黃牛一直用大眼睛緊緊盯著他,此刻見孫千揍得沒了影子,大黃抬起前蹄,想向前走,但又突然收回。 樹林的邊緣,綠草和樹乾的掩映處,露出一抹白色衣衫,隨後一顆‘溜溜彈’筆直射進安冉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