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同時發生的,同樣隻持續了一瞬的低沉的,像是某種崩裂的聲音。 隻是因為離得太遠,嚴立和他身後老三並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被人影的話語波及到。 “我……我……我……” 嚴立扭過頭,看向身後的老三,對方身體一陣一陣的抽搐著,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懷中歪了的水桶幾乎要被他抱碎了。 察覺到嚴立的視線,他張開張口,喉嚨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沒等嚴立分辨出他想表達什麼,老三就雙眼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嚴立怔怔的看著,有種自己脫離了現實來到了異世界的錯覺,他再次僵硬的扭動脖子。 就在他回過頭的同時,黑色的身影覆蓋了他的視野。 他呆呆的仰起頭,看向上方。 黑色衣服的少女不知何時移動到自己身邊,黑色的發絲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好像幻想中的妖精一樣。 若說是死神,其外表太過柔弱…… 若說是命運,卻又太過隨意可笑…… 少女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眸看不到任何情感。 隨時都會死亡的戰鬥,卻有種那不過是與自己無關的他人之事的錯覺。 沒有高興,沒有痛苦,憤怒和喜悅也全都看不到。 少女就這麼靜靜的佇立著,看著眼前的嚴立。 明明就在身邊,那份身姿卻顯得格外孤獨。 就像是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與她無關。 又像是少女從一開始就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隻是某個虛幻的倒影。 嚴立張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白色的霧氣在月光的照耀下於空氣中消散。 身體像是被他人奪取了一樣,又好像是自己的身體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在此刻才被自己奪取了一樣 有種靈魂與肉體分離的錯覺。 分不清到底是刺骨的冰冷,還是灼人的燥熱,莫名的事物在大腦和脊髓中遊走,蔓延至全身。 嚴立感覺,自己似乎是中了毒。 似乎下起了雨,因為原本因為體溫已經變得有些乾燥的衣服再次濕透。 然而在月光的照耀下,才發現沁透自己衣服的並非是雨水,而是自己背上的汗珠。 第一次覺得,晴朗的天空也是如此的令人可恨。 如此痛恨露出如此醜態的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的人。” “我叫嚴立,是霧巖的本地人。” “家就在附近?” “是的。” “家裡隻有你一個人?” “是的。” “他們為什麼想殺了你?” “我不知道……” 自己無法撒謊。 雖然本身就不喜歡撒謊這一行為,但此刻更覺得是,自己無法撒謊。 黑色的眼眸如同水潭,深不見底,平靜,但更像是有什麼無法抑製的存在潛伏在裡麵。 那存在似乎能吞噬掉自己一切。 無法撒謊,不能撒謊,就這麼沉溺在這平淡的雙眼中,任由自己被淹沒。 而最後的那句不知道,讓自己有種羞愧的沖動。 對方的目標是魔法師,而自己並不是魔法師。 那麼自己為何還要被殺? 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無法回答。 想要張開口說些什麼,但喉嚨卻乾涸的如同從未接觸過水分一樣。 明明才剛剛流利的回答過,卻沒辦法主動說出任何話語。 自己大概是中了毒。 瘋狂的月光之毒。 “這樣嗎,雖然少見,但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 語氣中沒有失望,少女輕輕偏過身子,用右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食指上的紅寶石花戒在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上顯得格外顯眼。 說著冷淡的話語,少女轉過身背對著自己準備離開。 似乎從自己一開始和少女毫無關係,不需要關心,也不需要在意。 束縛住手腕的痛苦就此消失,被解放的血液湧向早已麻木而失去感覺的手指。 明明應該是高興的事情,但不知為何讓人感到痛苦。 如果就此離開的話,少女也不會轉過頭看自己一眼,自己有這種感覺。 自己和對方沒有關係,就如同沿途早已看慣的風景一樣,沒有記住的必要。 第一次開始痛恨,毫無■■的自己。 噠。皮鞋的聲音響起,像是重重踩進心臟之中,呼吸變得沉重,空氣卡在乾涸的喉嚨中,不願意進入肺部。 彷佛缺氧一樣,脊髓與大腦劃過燥熱與寒意越發強烈,深入神經,與血液混合在一起。 那個身影就這麼背對著自己,向其他的人伸出自己的左手,黑色的槍械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重復張口數次,才終於得以發出聲音。 “你要殺了他們嗎?” 在這份不知從何而來的沖動的驅使下,說出了想要說出的話語。 黑色的槍口對著自己的眉心,原本平淡的眼眸此刻透露出殺意。 明明是應該恐懼的事情,但不知為何讓人感到喜悅。 至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才終於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以及這份毒的真相…… “你,不是魔法師?” “嗯,我不是魔法師。” 如此坦然的斷言,不知道自己的依據從何而來。 沉溺在這份毒所帶來的喜悅與痛苦中,難以自拔。 但迅速察覺到,坐在地上仰視對方的行為相當不禮貌。 彎曲起膝蓋,無視手腕的疼痛用手肘抵住身後的鋼管,勉強讓自己站了起來。 槍口跟著移動,始終瞄準著自己的眉心。 是依然不夠嗎?於是再一次的勉強自己,做出希望能令人安心,但完全不知道實際情況如何的笑容。 時間緩慢的流逝著,因為對方沒有任何表示,隻好越過實心的槍管,觀察起麵前的少女。 原本居高臨下的姿態,因為自己站立起來的緣故,而不得不抬起頭仰視自己。 上身隻披了一個不算厚的披風,單薄的黑色衣裙下是纖細的身體,皮膚很白,剪的很整齊的黑色頭發遮住了額頭。 除了食指上的花戒,全身上下沒有多餘裝飾品。 於是,再一次張開口。 “你要殺了我嗎?” 驚訝於自己如此自然的說出這種話,自己在過去並沒有求死的欲望才是。 究竟是為何讓這些話語自口中溜出,是因為此刻自己如此期望嗎? 無法理解。 但不知為何,看著自己倒影在對方眼眸中的身影,卻又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大概,自己早已沉淪在這份毒中,被對方吞噬,變得不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