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腳步聲十分細微,甚至於聽不到半分動響。好似那貓掌踩地,輕踏而來,叫人神不知鬼不覺。 若非李道玄通泥丸宮,得一寸金光,六覺異於常人,靜思下能觀之入微明察秋毫,頗有佛家五眼六通之象,怕也難知道這等細微之事。 “看來進這龍陵之中的不僅僅有黃袍人,還有其他來路的人也在暗中窺竊,莫非這就是卦象裡所說的靜中生機?”李道玄在心中想著,對於占卜之事又有了新的認識。 所謂謀事在天,成事在人。卦象好壞隻是相對,所成之事則是在於人欲何為。 若他此刻慌亂無措,忽視了所見所聞的種種,到最後必然是會遭了罪。 而如今掌握了一些情況,心中有了底氣,行事自然也會謀劃。 這般看來九叔說的沒錯,無論遭遇何事,沉著冷靜是最為重要的,慌亂盲目隻會葬送自己的性命。 想到還有一夥人在暗中偷窺,李道玄心中的緊張也緩和了許多。畢竟兩者若是相爭,那他逃生的勝算更是大了些。 墓室中的龍柱被鮮血淋滿,化為血龍盤踞於石柱之上。本是大氣恢弘的墓室一改顏色,變的陰沉暗淡無比。就好似那九幽閻羅殿般,直叫觀者皮毛皆寒。 而那青銅鼎之中,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嘴巴張著,瞪大眼睛看向天上。模樣可怕,讓人心中發麻。 李道玄沒看過這般血淋淋的場景,但也隻能忍著心中的反胃,看這般祭祀的場景。 這些黃袍人則各個麵色不改,定然也是殺慣了人。手上若無幾條人命,大致也不會有如今氣定神閑的模樣。 就見一黃袍人端來瓷瓶,另一人借用錐子鑿開,墓室內很快便漫起一股腥味,令在場眾人觀之色變。 而那道人則是披著法衣,腳踩罡步繞著青銅鼎掐訣念咒,每一步配合著特殊的腔調,從腹中發出獨特古怪的聲音。 李道玄看著道人的動作,知他應該是個正統玄門弟子。畢竟這等掐訣念咒的本事,非真傳而不可得。 須知符、咒、訣、禁、氣、法、術。每一道皆是不同。 玄門之中將其分開,自是因為其有所不同。 其中氣乃“炁”,無形無相天地結存乎,乃是法道。自是以法力丹氣而言之。 符、咒、訣、禁乃是術道,為人之所理天地之法而創。 上古煉氣士聞天地之道,便以符、咒、訣、禁為外托,造術。玄門多有道術,法術之言,便是於此。 法為天地,術為人理。天地人理,自然如此。 所以玄門之中,符廣為人知,世人皆可一睹。以朱砂黃紙臨摹,亦可得符一張,但若無真師指點,不知畫符之竅,那也僅僅隻是依葫蘆畫瓢的無用擺設一張罷了。 咒乃常語,世人皆可聽。萬般秘傳之中,皆有各種咒存。 而訣乃稀少,常是玄門中難以窺見之事。若無真師傳承,即便看的再多也不明其中真理。畢竟萬般法訣,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隻不過若以為有訣便能施咒,用符。那倒也不大對。 李道玄可是深知符和咒也是需真師指點的,咒所發聲乃自丹田,皆以氣而禦之。一字一句皆是共鳴,如此方能念出真訣。 而真符便更不得了,若無氣感於身,運行經脈周天之中,想要畫真符更是難上加難。 也正是如此,世人才難以窺見玄門真法,難以學會法訣符術。不過李道玄與九叔學習多時後發現,無論是咒,還是符或者訣,都需開丹田蘊養氣。 隻要能夠養出丹氣,符,咒,訣,禁皆是一竅通則竅竅通。 若人無法力丹氣,縱使真師指點,也難成真法。 正所謂:“玄關一竅真氣藏,方知無始我為真。” 不知真符者,難成符也。 不知真咒者,難行術也。 不知真訣者,難成法也。 不知真氣者,難成道也。 如此苛刻之處,方才是玄門難真,真法難顯於世的原因。 再觀這道人,卻是真訣真咒。嘴中念道有咒,便能聽到一種震顫之感。而那鼎中頭顱銀漿湧動,似是活物一般潺潺而起。猶如遊蛇般環繞頭顱,朝著九根龍柱攀爬而去。 “當真是玄妙啊。”李道玄對於這道人的道行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這等真功夫,怕是他那幾個師兄都難應付。 不過他觀察這道人的臉色,每念完一句便麵色慘白一分,直到九根龍柱皆有銀漿攀上,那臉上好似白紙一般沒了血色。 道人顫顫巍巍退後幾步,叫兩旁黃袍攙扶著。又給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真人,您沒事吧?”王家大公子急急關切的問道。 “無妨。”道人擺擺手,勉強的站立。“隻是多費了些精神罷了。” 說罷,道人又朝著王家大公子笑道:“此處完結,隻待開花結果。” 見這道人如此不堪的模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道玄覺得這道人的法力丹氣遠不如自己。他如今雖能操控的丹氣不多,但腹中卻是源源不絕,好似大河長江般。若是讓他去行這法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如此想著,心中還有些小驕傲,隨後李道玄便連忙甩脫心中的驕傲,讓自己冷靜下來。 “呸呸,我咋還攀比起來了。現在不是想這些時候。”李道玄觀察著周圍,他方才是將道人的咒訣看的清楚。 旁人或許不知道其中真諦,他卻是能將其大致的推算出來。 畢竟萬般法訣,皆需要有丹氣驅動。練出丹氣,則是萬法皆容易精通。練不出丹氣,縱使真師手把手傳授,也別想踏入玄門半步。 恰好,李道玄就是這玄門中最為特殊的一類人。 他開的乃是最為上等的丹田,練的也是玄門眾人不敢想的泥丸宮。這下丹田氣海自然生成,天生天養非尋常人能比。 不過是觀望感受,這道人的咒訣就被他偷個七七八八。隻需稍微理一理,就能知道其中玄妙法門。 “這等法訣,頗有些全真真意。莫非這道人乃是全真一脈的道士?怎會修這等邪乎的法術,祭祀人血肉而換氣運。”李道玄越是琢磨這法訣,越是覺得其中邪門歪道。 這與尋常道門法術完全不同,全真一脈的道士戒律嚴苛,至於此道人行此傷天害理逆天行事的法訣,不用多想也知其是道門敗類無疑。 “我且琢磨一二,看看能不能稍加做些手腳。”李道玄暗想著,便躲在人群裡開始推演起這道人的咒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