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巧0麵,幻夢破滅(1 / 1)

2097年春 暮辭2097 4903 字 2024-03-17

“……當片麵歷史虛無主義成為當時南極方麵的時代病,‘新’終端技術也被Z-397型號機械人研製出來,並在短短兩年完全地發現成熟。   在這裡強調‘新’,是為了將南極的終端技術區別於聯邦終端技術,聯邦以腦機為終端載體。而南極終端則連結著所有機械人的‘意識’(如果我們能把那稱作意識的話),並由高層統一操控,雖然南極終端並沒有將所有機械人的‘意識’流匯成大海,但不可否認的是中低層機械人失去了絕大部分的隱私(沒錯,他們也是有‘隱私’的)。然而,南極方麵高層卻通過將貯存在‘心晶’中的‘意識體’利用終端技術轉移,實現了真正的‘不滅’……”   ——《時代病——從“0”的誕生》   ……   ……   ……   富士山麓的白櫻簌簌飄落,伴著早起的微風,在熹微的晨光下,像極了落雪。   “時雨輕擾暴君夢,落櫻緩擢神山湧”,雀穀武隨口誦道,他一夜未睡,時而庭前踱步,時而駐足遠眺,身旁的家侍都換了幾輪,才終於捱到了天亮。   一名身穿玄色和服的侍從疾步走到雀穀武身後,弓著腰說:“家主,您的客人到了。”   “你們下去吧”,已不再年輕的家主屏退左右,獨自看向了正逐漸被層雲淹沒的朝陽。   ……   大師“0”在茶室裡正坐了半個小時之久才等到姍姍來遲的主人,雀穀武換了一身新的紅梅色和服,雀穀武身後跟著一名身穿白色和服腰間配刀的年輕女子,名喚夜輝,但從夜輝頸間的凹槽不難看出,她是個人造人。   雖說冷兵器已經不再具備實用性了,但它在時代的浪濤沖洗下,其收藏價值也得以顯現。無論在任何時代,都不乏有人收藏。   雀穀武一言不發地坐在了榻榻米上,這使得原本安靜的空氣更加尷尬。   不過大師“0”好像並不在意,說:“家主昨夜休息如何?”   而雀穀武的語氣就像這回寒的早春,“托你的福,一夜未睡”   “看來家主已經洞悉一切了?”   “夜輝!茶!”,雀穀武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倒希望自己一無所知。”   夜輝跪坐著傾倒茶盞,她的黑色眼眸仿佛是漆黑的山洞,而那柄碧玉鑲嵌白寶石刀柄在窗間漏下的陽光中顯得晶瑩剔透。   “世間由苦難澆築,你我皆棲於苦海,此為‘苦’”,大師“0”機械的聲帶打出波瀾不驚的音律,“美人白骨,塵世泡影,此為‘集’。”   “所以你的‘滅’就是要滅掉和釋迦牟尼一類的全人類了?”雀穀武反語相譏,麵漏不屑。   “佛陀因為自身種族,看問題總有局限性”,大師“0”的音調依舊如一潭死水,“是人創造了苦難,卻又把苦難強加於旁人身上。就好比是家主您,作為一個偉大的資本家,您工廠的轟鳴下,是多少人苦難的魂靈?”   雀穀武譏諷地笑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我該關閉我全部的企業,讓那些人通通失業了才好?”   大師“0”平靜地說:“不,家主,您絕對不會關閉工廠,因為您所有的財富與幸福全部來源於不停的剝削著手下的工人!您把本該屬於自己的苦難強加給了別人……”   “那是共贏!是我給了他們工作!我讓他們吃得起飯!”雀穀武眉頭蹙起,打斷了大師“0”的話語,“如果你今天到這裡的目的就單單是傳道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當然不是,家主”,大師“0”正了正袈裟,“唯一的‘道’諦,便是‘滅’,我想邀請您,去迎接真正的樂土——那曾是成佛後的喬達摩·悉達多心中的理想鄉!”大師“0”的語調陡然拔高:“如果您不想後悔的話,那就請支持正義的一方,甚至保持中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假正義之名,行兇惡之舉!”雀穀武拍案而起,“夜輝!送客!”。雀穀武身旁的夜輝突然拔起配刀,直直看向靜坐著的大師“0”。   雖說2097年的冷兵器幾乎隻剩下收藏價值了,但經過幾輪的技術改進,做到削鐵如泥還是可以的。   大師“0”的已經被太刀砍得支離破碎的身體發出沙啞而又有雜音的話語:“雖然家主的待客方式不是很友好,但我們仍然願意給您一周的時間。”   而此時,雀穀武身體突然一傾,幸好有夜輝箭步沖上來攙扶,才免於倒地。   “家主?!”,人造人雖然比機械人的外形更像人類,但聲音依舊是機械的,“快來人!”夜輝大喊道。   雀穀武恢復了些許神智,說:“看來,我確實需要休息一會了”,急匆匆趕來的侍從們左右攙扶住了雀穀武,雀穀武輕抬左手,指著大師“0”的殘骸,氣若遊絲地說:“一會一定要把那垃圾燒掉。”   ……   特區由昨日的動蕩中緩過來,恢復成一如既往的繁華與莊重。但這時的特區卻像是剛死丈夫的寡婦——強壯著鎮定地招待著前來吊唁的賓客。   在特區內的聯邦國立博物院內,雀穀家主的獨子——雀穀真帶領著維拉參觀畫展。   雀穀真聲音有些高昂激動,像是歡樂的進行曲:“畢加索的線條依舊簡潔而引人深思,梵高的色彩總是豐富又神秘深邃!”   維拉麵不改色地附和道:“我一個筆畫都看不懂,原來這就叫藝術。”   維拉的話語就像是一盆涼水般澆滅了雀穀真心中燃燒的火。   這時候雀穀真收到一則通話,便走開了。待他回來後,陰沉著臉說:“院長在科勒底律需要耽擱一會,讓我們在三天後的下午去分部找她。”   ……   聯合廣場上的飛行轎車殘骸早已被打掃乾凈,午後的涼風普通清冽的流水一般沖刷著阿歷克塞鬱悶的心情。因為昨天晚上那一檔子事,他今天起了一大早來幫莫可爾整理文件。阿歷克塞雖然說是莫可爾的秘書——也就是聯邦理事長辦公室主任——但是莫可爾幾乎凡事都親力親為,這也導致了阿歷克塞的職務就很少。這對於阿歷克塞來說,簡直是——太棒了!誰不喜歡錢多事少還穩定有保障的工作了?   經過了保衛處的安檢後,阿歷克塞理了理心緒,在穿過了狹長的走廊後,敲響了首席理事廳的門。   “進”   阿歷克塞低著頭,進門後背手關上了門,隨後他抬起頭,便看到了有些黑眼圈的總務長一隻手喝著咖啡,另一隻手翻閱著紙質的文件。   阿歷克塞走到莫可爾的書桌前,開口道:“總務長”,其實他並不知道莫可爾叫他來的具體目的,“我覺得您應該需要一些休息。”阿歷克塞斟酌地開口,畢竟莫可爾從聯合廣場爆炸後就一直高強度地處理政務。   “不必”,莫可爾翻上了文件,“聯邦的外交團已經在竭盡全力地爭取時間了。”她呡了口咖啡,“明天的議會會在幾點結束?”   所謂“議會”,全稱也就是聯邦政府與各界人士議事、述職與協商大會,那代表著聯邦政府的產生與運行受人民管製。按章程說,議會隻需要副理事去,並不需要莫可爾親自出馬。   “預計明天下午三點閉幕”,阿歷克塞應該感激上天賜給了他一個好記性。   “明天閉幕前五分鐘,我要到議院做一個臨時演講,你需要重新排布我的行程”,莫可爾把手裡的咖啡放下,“你要通知各署署長,我明天晚上十點會在議事廳召開一個緊急會議,所有人必須參加!”   阿歷克塞用腦機把莫可爾的話轉譯成文字,記錄了下來。   莫可爾看著阿歷克塞,說:“以後少用腦機記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玩意安全性並不高。”   “好的!”,阿歷克塞口頭答應著,畢竟,他知道,他隻要還是莫可爾的秘書,那麼他腦機的安全性就和聯邦的機密文件一樣高。   “你下去把聯邦這些年的紙質文件整理一下,按照機密重要程度整理存放。等你做完所有事後,就把最機密的文件運送到……”莫可爾停住了。   “送到哪裡?”阿歷克塞出言提醒。   “巴別塔”   ……   殘陽玩火自焚,而天際的雲團引火燒身,染紅了半邊天幕。   富士山麓的落櫻乘著風,去迎接它的死亡。在山間長廊中,夜輝正攙扶著病倒的雀穀武散步。   “伊子小姐?”孱弱的家主用他乾啞的嗓音氣若遊絲地說。   夜輝連忙說:“伊子小姐明天就會蘇醒,池川荷會照顧她。”   雀穀武點了點頭,夕陽昏黃的餘暉打到他有些許皺紋的臉上。已不再年輕的家主停住了腳步,他寬鬆的衣袂在風中微微飄動,外袍上的金縷織蟒在殘陽的餘照下閃爍著金黃的光。   “家主?”,夜輝總是不明白人類的許多行徑。   雀穀武猛然回神,他緊緊地注視著夜輝,眼神中是夜輝永遠也無法理解的艱難與苦楚。雀穀武突然掙開夜輝攙扶著的雙手,踉蹌了幾步,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哀嚎道——   “人的時代!就要…”,雀穀武突然哽咽了起來,“結束了!”   ……   殘陽已落,獨獨在天邊留下一抹淒慘的凝紅。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