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裡日常早課是5點開始,黎瀟總會拖到最後一分鐘才打著哈欠去大殿,現在有銘軒在天天不到4點半就開始咕咕,黎瀟有心給他下個禁製又擔心自己手重給孩子打半死,於是每天一早上演潑婦抓鳥記,然後頂著個雞窩頭去上早課,名副其實的雞窩頭,因為銘軒不堪梭童騷擾,已經從黎瀟肩膀移到了腦袋上。 早課正迷糊著,梭童的尾巴毛忽然掃到了她的鼻子:“啊,阿嚏!”一個激靈醒了,全身上下突然立起汗毛,睡眼惺忪的看著殿外透出的天光,似乎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煙氣飄了過去,馬上消散了。眼花了嗎? 下了早課按往常一樣巡山采菇。今天的後山與往日沒什麼不同,可黎瀟就是覺得不舒服,看哪裡都覺得透著一絲不對勁,可她又說不上來。繞過一戶人家的時候,周圍突然安靜了,有種進了屋把門關上外界聲音立刻沒有了的安靜。 不小心闖入誰的禁製領域了?! 立刻叫停了在前麵嬉鬧的兩小隻,梭童直接躥上了立冬脖子,立冬訓練有素的靠近黎瀟。 農家小院兒圍了一圈榕樹,榕樹上綁著栽種的石斛,小院內隻有幾分田,分區種了日常吃的菜和三七。榕樹不高,遠沒有遮天蔽日之感,這個點兒應該是上午10點左右,按理說陽光正好卻有種別樣的冷意。沒有風,沒有鳥叫蟲鳴,就這麼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 黎瀟從一把黃符裡抽了一張夾在手裡,預備隨時拋出。連銘軒也感受到了不尋常,撲棱棱飛到了立冬頭上,眼尋四周突然出現一絲煙氣……就如同早上觀裡的那一縷,果然不是眼花!什麼玩意兒這麼大膽道觀都敢闖!念頭剛起,手裡的黃符已經甩了出去,“劈啪!”像是冬日毛衣起的靜電,那絲煙氣立刻就散了。 黎瀟示意立冬原地等候,給三隻帖了一身的符,自己慢慢走近農家大門。 敲門並無人應,但旁邊推拉窗沒關,黎瀟翻身跳了進去。一對中年夫婦趟在床上,黎瀟走過去探查,人沒事兒,隻是在昏睡而已。 屋內放眼望去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黎瀟轉身往外走,迎麵一片煙氣,身體比腦子快已經彎腰滑跪躲過,那氣沒撲到人立刻就散,並沒有戀戰。 我去,這是個啥?黎瀟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隨即屏蔽聲音的禁製也消除了,不管是什麼東西看來已經走了。 把夫妻二人灌符水救醒,就回了道觀。 大師兄聽黎瀟描述捋著自己胡子搖頭:能化煙,隔絕外界,竟然還在觀裡出現過……這不太可能啊…… “大師兄,您想到什麼了?” 大師兄依然捋著胡子搖頭,“嘿,你們這些人總裝高深莫測,是啥你到是給句話啊。” “主要是不太可能,我怕說錯了,得找你三師兄商量一下。” 於是,還在閉關的三師兄硬生生被老頭兒拽了出來。 三師兄是個中年人,眼神如炬,身板筆直,一臉的正氣。倆人嘀咕了半天,又一齊看向黎瀟,同時搖了搖頭。 “哎哎哎,你們什麼意思?” 大師兄道:“主要這東西吧,很像狻猊。” 狻猊,龍生九子的老五。日常生活中其實很常見,就是門口的石獅子。喜靜,好坐,喜煙火。所以本身就有吞雲吐霧的能力。這狻猊本是瑞獸,能在觀中出入自由也就不足為奇了。可瑞獸幾乎是不現世的,幾百年也沒誰見過一次。 黎瀟忍不住好奇,把一堆小跟班留在觀內,自己背了烏玄琴去查看。農家小院的兩口子說,在屋後開了幾分地想來年多種點藥材,挖出來一堆陶罐。這無妄山年頭久遠,早年間也有開窯燒磚瓦的,有些陶罐也不足為奇,且開荒種地並不深挖,想來並不值錢並未在意。 黎瀟圍著剛開的地溜達了兩圈,總覺得哪裡奇怪,掏出一張黃符往地裡一扔,“劈啪!”一聲似爆竹炸響。一把黃符扔過去:晴天白日一個大呲花兒,別說,有點好看! 隨即濃霧四起。 這霧比上午看的要濃的多,四周頓時雅雀無聲,黎瀟想再拿黃符試試,可符剛從口袋裡拿出來就自燃了,差點給她燒著。硬著頭皮往外走,本來幾步路的事兒,她走了10分鐘卻還在霧裡,且腳下的觸感還是那片剛開墾的地。鬼打墻? 肉眼指望不上了,隻能盤膝而坐撥動烏玄琴:一聲餘音還未停,突然聽到了一聲嗚咽,似貓非貓,漸漸的越來越近,黎瀟明明閉著眼睛卻“看到”霧裡多了一團煙氣在她麵前凝成一個小獸的麵龐,朝她嗚咽。於是她繼續閉著眼睛站了起來,朝那小獸走去。煙氣凝成的小獸像是帶路一般一步三回頭的往前飄,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片山體麵前,一條巨大的山體裂縫出現在眼前。黎瀟便睜開眼走進裂縫,霧散了,小獸依然在帶路,裡麵越走越深,一個偌大的石室出現。 石室抬頭看去皆是龍鳳石雕,各種飛禽走獸石刻遍布在整個墻體,中間赫然擺著一個巨大的狻猊,但腳下地麵裂開狻猊有些傾斜。煙氣凝成的小獸圍著裂開的地麵轉了一圈,散開了。 難道就是因為地麵不穩導致狻猊現世? 黎瀟圍著地麵和石室轉了幾圈毫無辦法,這石頭狻猊看起來得有幾百斤重,她嘗試推了一下隻顯得自己弱小可憐和無助,沒辦法隻能回去搬救兵。 沿著裂開的石縫往回走,眼前突然一片刺眼的光,然後熙攘的人聲先進入耳朵,等眼睛適應了發現自己在地鐵。 哎?! 有了之前的經驗倒是沒有慌,四下觀察好像是在家附近,地鐵的電子屏顯示21:32,帝都雖然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但熙攘的人群依然不少。等她回過神來不禁打了個冷顫,穿越的時候還是秋天,這會兒都深冬了。 黎瀟趕緊往家趕,還好沒有穿錯到別的空間,家裡電子密碼並沒有換,合租的室友都待在自己屋裡。看到自己房間竟然有點近鄉情怯,哆哆嗦嗦開門…… “你果然回來了。”璃驍正盤膝坐在地上平靜的對黎瀟說。 哎?!不是隻換內芯兒嗎?怎麼人也在?! 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反而有點尷尬和不知所措,套了件衛衣乖乖坐在地上,等著大佬開口。 “關於你的近期,並沒有什麼好消息,你做好心理準備。”道長嚴肅的說。 “父母朋友都平安吧?!”黎瀟一驚。 “都還好,這個你放心,而且他們運勢比你好的多。”哎,你說沒事就好了,乾嘛一臉的憐憫是怎麼回事?!黎瀟內心腹誹。 “那你說吧!”正襟危坐視死如歸。 “你要被裁員了,我可以幫你改運,但需要你自己抉擇。” “艸!”黎瀟內心罵了一句。 “你要知道並不是你的問題,你現在這個單位啊,沒什麼好鳥…”道長搖著頭等黎瀟接話,結果黎瀟半天沒出聲,安靜著等著她下文。 “不是,你怎麼找的這麼個爛工作?你那個傻逼領導是怎麼回事?!要不是維持空間維度平衡,我特喵的分分鐘就……”眼見道長要暴走…… “哎哎哎,冷靜,冷靜……”上一秒還一臉正經的道長,怎麼突然炸毛了。 “需要動手嗎?”道長怎麼眼裡放光了? “不是要維持空間維度平衡嗎?”黎瀟提醒她。 “你自己動手就不會有問題了。”不是,你怎麼有種教唆好孩子犯罪的感覺?完犢子,這道長怎們這麼不穩重呢。突然get到了大師兄的痛心疾首啊。 “惡人自有天收,不是嗎?”黎瀟內心罵過冷靜了下來。 道長被她一句話壓了下來,忿忿的說:“我看過他們麵相了。做人惡心了些,不至於什麼大奸大惡,因果循環在哪個世界都適用,所以同樣也不會有什麼大富大貴,不過庸碌的一生罷了,快樂不多,煩惱自尋,這輩子都挺折騰的,哼。” “這還不夠嗎?”黎瀟笑了。 道長被她的反應一愣,搖頭感慨:“不愧是我啊。”按下心頭煩悶不再提及。 “說正事吧,現在是什麼情況?” “出現隨機不可控空間縫隙了。”道長肅然道。 其實平行世界的空間縫隙一直都有,沒有強大的靈力無法穿越。作為修行界治安員難免會經常穿越去逮捕逃往異世界的犯人,所以普通世界也難免有人碰到靈異事件,這都是從不同世界或有意或無意穿過來的。 從黎瀟第一次撥動烏玄琴,道長就窺探到了她們倆的鏈接,沒想到黎瀟本身的元神力這麼強,要知道她的烏玄琴幾個師兄都沒能力彈出來,看來她們元神互換並不是偶然。在那次互相對望了之後道長就開始有意的探查空間縫隙。大多的空間縫隙都登記在冊也不會有突然開啟的情況,她們兩個這次的元神互換就是隨機不可控空間縫隙造成的結果,她在的這幾個月也逐漸發現普通世界的人已經受到不同程度的靈體汙染,晚上道長會在不同區域擺陣降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把新發現的空間縫隙登記在冊,能封的全封上,至少從目前看來影響範圍很小。 黎瀟是從新的空間縫隙穿過來的,在穿越的瞬間身體隨元神各歸各位,道長就知道黎瀟回來了。 黎瀟也把最近在修行界的經歷說了一遍,道長不由陷入沉思。按理說修行界也不應該一時出現這麼多事兒才對,狻猊所在的石室聽起來像是封印或者是鏈接什麼的地方,給黎瀟指路的煙霧小獸說不定就是狻猊本身的一道元神力。道觀已經在無妄山600多年了,從沒聽說有封印或者瑞獸。看來這種前朝舊事得問大師兄才行了。 “那我們現在?”黎瀟有點茫然。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元神互換本是我的問題,不該把你帶到修行世界去,回歸正常生活吧。”道長說。 “那,還有機會見麵嗎?我還能再回修行界嗎?”黎瀟有點舍不得,她還沒來及告別。 “穿越平行世界本身會造成空間的影響,修行界的東西按理說不適用於現世,我們能出現本就是為了不打破這個平衡,希望沒有機會吧,否則這意味著空間出了大問題。”道長搖了搖頭。 “那你回頭來抓壞人的時候來看我一眼唄,我想立冬梭童大師兄五師兄,還有那隻咕咕…”黎瀟滿眼祈求。 “哎,我就知道…”道長從寬袖裡取了一支簪子,“這是跟烏玄琴同材料的簪子,留給你做紀念。” “一起吃個飯?” “走了,趁新的空間縫隙沒關閉,得抓緊時間回去才行,修行界還有一大堆事兒沒解決呢……”